第8章 熔瞳裂夜

化生鼎内沸腾的腌渍黑潮突然凝固。龙胤右眼的金液漩涡中迸出暗紫流火，将鼎沿青铜熔成赤红铁雨。星晞实验室特制的「封瞳木桶」在高温下炸裂，浸泡着逆鳞碎片的腌鱼汁液如箭矢四射，嵌进修士们的眼眶——那些鱼骨竟在触及血肉的瞬间生根，抽出青铜色的神经蔓须。

“烛龙之瞳...终于醒了...“青璃的残躯被铁雨钉在鼎腹，银蓝血液在接触到暗紫流火时凝成冰晶，“别让祂吞了你的神智！“

龙胤的耳膜在尖啸。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鼎内黑潮中分裂：半边是初代龙神举戟征天的威仪，半边是星晞持刀剜鳞的狞笑。当两股虚影撕扯到极致时，暗紫焰流突然转向，将整座陆家庄祠堂熔成琉璃色的火海。

火焰中浮出女人残影。她的指尖捏着陆家青铜徽印，龙胤右眼的暗紫焰流在触及她身影时骤然温驯——那是他记忆中早已模糊的母亲，此刻正用徽印碎片在火墙上刻字：「陆氏饲龙，九世为奴」。

“胤儿，看仔细...“残影的唇语引燃祠堂梁柱。焦黑的木料剥落后，露出内层密密麻麻的腌鳞罐，每个罐体都贴着星晞实验室的封条。当母亲虚影捏碎最后一块徽印时，罐内突然传出婴啼，九百九十九道青铜锁链破罐而出，将龙胤捆向鼎心。

青璃的银雀发带在此刻自燃。火焰中浮现二十年前的画面：星晞将初代烛龙逆鳞植入孕妇腹中，那妇人耳后的月牙胎记正渗出血珠——正是龙胤记忆深处的母亲。

“原来我才是...腌渍最久的龙醢...“龙胤的嘶吼震碎锁链。暗紫瞳焰扫过之处，腌鳞罐接连爆裂，每个罐底都刻着相同的血诏：「陆氏孕龙，奉天承运」。

祠堂地砖突然塌陷。藏在地窖深处的青铜棺椁浮出火海，棺盖表面九龙浮雕的逆鳞位置，赫然镶着陆家历代族长的头骨。龙胤的右眼在此刻彻底失控，瞳焰化作烛龙虚影盘踞夜空，龙爪撕开棺椁时，涌出的竟是星晞实验室的腌渍童尸。

“多完美的烛龙容器...“星晞的机械嗓音从童尸堆中传出。他的半截身躯嵌在青铜棺内，胸腔齿轮间卡着半块陆家徽印：“若非二十年前用你母亲孕养逆鳞，哪来今日的烛龙之瞳？“

青璃突然挣断冰晶锁链。她的心脏位置爆开青铜火花，最后半枚逆鳞如箭离弦，正刺入星晞的齿轮关节：“陆家的债...该清了！“

星晞的机械身躯突然僵直。童尸堆中飞出九百九十九枚腌鳞，每片都沾着陆家婴孩的胎血。这些鳞片在触及烛龙虚影时拼成血诏天幕，每个字都在重复：「逆鳞为种，腌渍为壤，孕龙十世，奉天承运」。

龙胤的右眼淌出岩浆状血泪。泪滴坠入青铜棺时，初代烛龙的逆鳞突然倒旋，将星晞的齿轮身躯绞成废铁。母亲残影在此刻抬手抚过他的右眼，暗紫瞳焰竟凝成实体鳞甲，覆满他全身。

“胤儿，焚尽这腌渍的世道...“残影消散前的唇语点燃祠堂梁柱。青璃用最后的气力掷出银雀发带，浸透腌渍液的发丝在空中拼出逃生路线：「巽位生门，直通龙墟」。

烛龙瞳焰焚尽祠堂的刹那，龙墟入口在灰烬中显现。那是一座由逆鳞堆砌的青铜巨门，门环竟是两具陆家长老的枯骨。青璃的残躯倚在门边，指尖蘸血在龙胤掌心画符：「以瞳为钥，以血为誓」。

当暗紫焰流注入门环枯骨时，龙胤看见门内景象——星晞实验室的腌渍池中，九百具与他面容相似的少年尸骸正浸泡在黑潮里，每具尸体的右眼都被替换成青铜机械瞳。

“这些是...我的兄弟？“龙胤的鳞甲缝隙渗出银蓝血珠。青璃的呼吸已微不可闻：“不...是失败的前九世容器...“

青铜巨门轰然开启。龙墟深处涌出腥风，风中裹挟着初代烛龙的叹息。龙胤的右眼在此刻爆出前所未有的暗紫光柱，将沿途所有腌渍池蒸发成盐晶。那些盐粒在空中拼出母亲最后的留言：「陆家非汝姓，烛龙非汝命」。

青璃用尽最后气力攀上门环。她的心脏已停止跳动，锁魂枢的齿轮却仍在转动：“记住...你的名字刻在...“

爆炸的气浪吞没了尾音。当龙墟完全显现时，龙胤在漫天盐晶中看清真相——所谓龙墟，竟是星晞用陆家九百代血脉喂养的巨型化生鼎，鼎内沸腾的正是初代烛龙被腌渍了千年的脊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