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苍天已死
古祠内，万籁俱寂。
月光倾泻下来，映照出地面上干涸的暗红色血迹。
“呼，呼……”
随着急促的呼吸声越来越响，一名穿着黄黑色道袍的男子出现在了门口。
“啪！”
陈续一手扒住门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只感到肺部如烈火般灼烧。
而他的身后正有一个拖着肠子的“村民”追赶。
毫无疑问，从目前的状况来看，这个“村民”已然被邪气侵蚀，变成了一具活尸。
他回头看了一眼越来越近，张着血盆大口的“村民”，不禁感到心中一沉。
若论传教布道，驱符治病，陈续可谓一把好手。
可要说起近身搏杀……
他可比未经训练的普通人强不了多少……
“没办法了……”
虽然陈续不擅长使用兵器，但他很清楚，要想安心在这古祠内寻找女孩变成厉鬼的原因，就必须把眼前这具活尸消灭。
“来吧！
贫道今日就换一种方式来助你脱离苦海！”
“唰”的一声，陈续猛地拔出了腰中的佩刀，双手紧握刀柄，膝盖微曲，双眼圆睁，以一种极为别扭的姿势对着那“村民”。
也许是感受到了眼前这位黄袍道士身上的“杀气”，“村民”也突然停住了拖着肠子的身体，歪了歪僵硬的脑袋，开始“打量”起了对方。
就这样，一人一尸僵持在了原地。
不远处正传来几名黄巾士兵和活尸厮杀的声音。
然而，整整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两人却都没有率先攻击。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紧接着，站在古祠门口的陈续看到，身穿破损鳞甲的徐忠突然骑着战马，出现在了那活尸身后。
“吁——”
月光下，满脸凶相的徐忠怒目圆睁，左手一扯缰绳，战马立刻人立而起！
“噗！”
黑色的长槊挥下，那“村民”的躯体立刻从中间被劈成了两半！
鲜血和内脏洒了一地，徐忠朝古祠门口望去，大声喊道：
“大人莫惊，我来助你！”
看到眼前这副场景，陈续立刻松了一大口气，这才感到背后的道袍已经完全被冷汗浸湿了，整个人更是仿佛虚脱一般：
“徐将军看到李衡了吗？他现在怎样？”
“大人不必担心，李衡正在与那鬼物交战，目前还尚未落败！
待我清扫完周边活尸，我就过去帮他！”
听到这句话，陈续这才略微放心了一些。
他冲徐忠点了点头，随后便握着佩刀，转身看向了古祠中央那尊，正在“冷眼旁观”这一切的木雕神像……
……
“铛铛铛……”
村子的另一边，随着一连串金属交接之声响起，李衡手中的长枪与厉鬼碰撞了数十次，火星四溅！
经过近十分钟的激烈搏杀，李衡的体力正在被迅速消耗，身上那件札甲也已被撕扯掉了大半，露出了里面单薄的灰褐色布衣。
除此之外，他的身上也多了几道深深的血痕。
剧烈的疼痛在寒风的叠加下，使他的动作更慢了几分。
不过对方显然也没有那么好受。
此时，化身为厉鬼的女孩，已经被李衡用那杆双刃长枪削去了一条手臂。
肚子上也被凿出了一个黑漆漆的缺口，灰白色的肠子从里面流了出来，拖在地上，沾上了一层尘土。
如果是换做一个正常人，这样的伤势足够他死上十几次了。
但身为厉鬼的少女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咧着那张恐怖瘆人的大嘴，不断地扑向李衡……
“难缠的东西！”
望着再次向自己扑来的厉鬼，李衡头也不回，枪杆后收，用尾端直接将一具想要偷袭的活尸击飞。
随后双脚一错，使了一招再普通不过的“中平枪”，枪尖直直地朝对方肚子上的伤口扎了过去！
“中平枪”既是枪术中最基础的一式，也是最重要的一式。
所谓枪挑一条线，平枪式路程最短，速度也最快，且可以衍化出万千招式，最难防守。
势如利箭！
眼看着枪尖快要捅穿自己的身体，即使身为厉鬼，少女也不敢硬接。
毕竟要是身体断成两截，纵使有再大的能耐，也只能任人宰割了。
她身体横移，试图躲过李衡的这一枪。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巨大的黑影突然扑来，死死地从反方向咬住她的另一条手臂！
正是李衡收服的异犬，小黑。
作为一头九品异兽，小黑天生凶狠残暴，无论是力量和防御能力都要超出寻常猛兽一大截。
在它的撕咬之下，少女竟然一时没能逃脱。
危急时刻，少女突然放弃了挣扎，整个人如同一尊木雕般僵硬。
而下一秒，她那从肚子里流出的灰白色肠子，却忽然开始凭空舞动，竟然化作了几根苍白的触手，朝李衡的长枪缠来！
腥臭气迎面扑来。
面对这诡异血腥的一幕，李衡却出乎意料地冷静。
他看着不断放大的苍白触手，不退反进！
借着平枪式前冲的势头，他狠狠地将长枪扎向了地面，整个人居然借力腾空而起，在半空中翻越了一百八十度，直奔少女身后。
鹞子翻身！
这是吴宏家传枪术中最难的一招，对使用者的力量和柔韧性要求极高。
不过，对于此时的李衡而言，这一招式却没有任何难度。
“鹞子翻身”的精髓并非躲避，而是最后的收尾部分。
就在那几根苍白触手快要缠上长枪之际，李衡腰腹一拧，竟在空中调转了枪头，借着腾空的力道，顺势抡圆了长枪，闪着寒芒的双刃枪头直直地劈向少女头颅！
枪刃逼近。
但就在此时，少女那头颅却突然猛地旋转了半圈！直愣愣地看向了半空中的李衡！
“噗！”
也许是邪气外泄太多，化为厉鬼的少女，没能像之前那样让自己的身体化作铜墙铁壁。
银色的枪刃，瞬间没入了女孩的额头……
“嗒，嗒。”
鲜血滴落。
半空中的李衡轻轻落下。
看着眼前女孩的惨状，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为什么。”
女孩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此时，她的脑袋上还嵌着枪刃，枪杆的另一端则依旧被李衡握在手里。
“噗嗤！”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划破血肉的声音传来。
头颅转了半圈的少女，依旧愣愣地注视着李衡，一步一步，“倒着”走向对方。
“为什么，你们，不肯放过红儿。”
“红儿，到底，做错了什么？”
对于少女的“质问”，李衡不知该如何回答。
虽然他知道，眼前这少女已是连魂魄都没有的死物。
但面对这样的问题，他还是感到有些心情沉重。
“你没做错什么。”
李衡平静地注视着，正任由长枪穿过自己头颅，一步步朝这里走来的少女。
“那为什么？”
“……”
李衡没再回答。
此时，少女已经穿过了一半的长枪。
看着眼前这张瘆人的面容，李衡暗叹了口气，随后猛地一用力，长枪猛然抽出！
紧接着，寒光闪过，女孩的头颅被抛飞出去，落在了她父亲尸体的旁边，而她的身体却依旧执着地往前走着。
“嘭！”
李衡用枪尾击飞了对方的身躯。
望着这眼前的一切，李衡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苍天已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