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锈海噬天

归墟海底的青铜镜泛起涟漪，十二个时空的垂钓者从镜中伸出手，指尖缠绕的因果线穿透叶无尘的胸膛。他低头看着鱼篓中啃噬芦苇的溟，这小兽每撕咬一口，三界某处便有一座仙山被锈斑侵蚀——昆仑山的白鹤腐化成青铜雕塑，蓬莱岛的灵泉凝成铁浆，就连凌霄殿的蟠龙金柱也爬满猩红菌丝。“师父，锈海要吞天了！“阿黎残魂从镜面渗出，萤火照亮叶无尘手中断成三截的弑神枪，枪身裂缝中渗出的不是血，而是凝成实质的时空乱流。

溟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嘶鸣，鱼篓炸裂的瞬间，三界锈斑如活物般蠕动。被侵蚀的生灵化作青铜傀儡，眼眶中跳动着溟的分魂。叶无尘脚踏建木残骸跃出海底，手中断枪刺入虚空，枪尖勾住的竟是一段锈迹斑斑的脊椎——那正是他在第十九章自体内抽出的女娲脊髓！脊髓插入青铜镜面，十二垂钓者的因果线骤然绷紧，镜中传出鸿钧的冷笑：“以脊髓为竿，自身为饵，你倒是学得快！“

时空在此刻错乱。某个垂钓者甩出鱼钩，钩尖挂着半枚东皇钟碎片；另一个镜像以人参果树根系缠住叶无尘的脚踝；最诡异的镜像竟撕开自己胸膛，将跳动的心脏炼成鱼漂投入锈海。叶无尘右眼的娲皇瞳光暴涨，照出骇人真相——这些垂钓者全是他在不同时间线的“尸骸“，他们手中的钓具皆是叶无尘曾遗失的本命法宝：

幼年时断裂的弑神枪尖成了某镜像的鱼钩；

镇压巫诅的建木残枝被炼成钓竿；

甚至三百年前编织斗笠的芦苇，此刻正在某个镜像手中化为锁魂绳！

“该收网了。“叶无尘突然捏碎脊髓末端的锈斑，脊髓如活蛇般钻入镜中。青铜镜面浮现十二幅血色卦象，卦纹竟是巫族失传的《噬劫经》。阿黎的残魂在卦象中尖啸，萤火凝成三百年前渔村的海浪——浪涛中，老渔夫佝偻着背脊撒网，网中不是鱼虾，而是十二颗跳动的圣人心脏！

锈海突然沸腾，溟的分魂傀儡从海底爬出。它们手持锈蚀的洪荒至宝：东皇钟残片长满铜绿，斩仙飞刀被菌丝裹成茧，红云老祖的散魂葫芦渗出腥臭脓液。叶无尘脚踏建木残骸凌空结印，身后浮现十二座巫族祭坛。祭坛上的祖巫残魂竟与锈傀手中的至宝共鸣——帝江骨翼引动东皇钟残片震颤，蓐收金灵唤醒斩仙飞刀锋芒，就连共工撞断的不周山碎石，也在玄冥寒气中凝成新的弑神枪柄！

“你以为掌控巫族便能破劫？“鸿钧的声音从镜中传来，青铜镜面突然渗出女娲脊髓的脓血，“女娲补天时，早将巫诅刻入天道！“脓血凝成数万青铜锁链，缠住叶无尘的四肢。十二垂钓镜像趁机抛出钓线，鱼钩刺入他的七窍。最致命的钩子从眉心钻入，钩尖挂着半枚《斩三尸秘卷》残页——那上面用巫血写着叶无尘的生辰八字！

叶无尘的瞳孔突然化作混沌漩涡，被钩住的魂魄在体内重组。他伸手抓住眉心钓线，顺着因果线逆溯至镜像源头——某个时空的归墟海底，垂钓者正用弑神枪垂钓自己！“钓我者，亦是我饵！“他暴喝一声，建木残骸从掌心暴涨，根系刺穿镜像胸膛。垂钓者的尸骸炸成血雾，血雾中浮出被锈斑侵蚀的《连山》卦帛。叶无尘咬破舌尖，精血在卦帛上画出反向巫咒，十二垂钓镜像同时发出惨叫——他们的钓竿寸寸断裂，鱼篓中的“渔获“竟变成自己的本命元神！

溟在此刻完成蜕变。鱼篓碎片融入它的躯壳，新生神魔化作半鱼半龙的诡异形态，龙鳞上刻满青铜碑文的第九劫预言。它张口喷出锈海浪潮，浪涛中浮沉着被侵蚀的天道法则——雷劫化作铁水，因果凝成锁链，就连时空长河也被锈斑堵截成死水。叶无尘踏浪而起，手中断枪引动十二祖巫之力。帝江骨翼撕开空间裂缝，蓐收金灵凝成箭矢，后土精血化出六道轮回盘，硬生生在锈海中撑起一片净土。

“你漏算了这个！“叶无尘突然扯断自己一缕头发，发丝落入锈海竟生长成建木新芽。新芽顶端结出的不是果实，而是三百年前那个沾着鱼腥味的斗笠！斗笠旋转着罩住溟的头颅，笠檐芦苇化为囚笼。溟在笼中挣扎，每撞一次牢笼，三界的锈斑便消退一分——原来这斗笠才是真正的“第九劫容器“，叶无尘幼年时便无意间将劫气封入编织的芦苇中！

鸿钧的怒吼从镜中传出，青铜镜面爬满裂痕。叶无尘将断枪刺入镜心，枪尖挑出一团蠕动胎衣——那竟是蚀的本源。胎衣裹住锈海，海水倒灌入镜，十二垂钓镜像被硬生生拖回时空裂缝。溟发出最后一声哀鸣，龙鳞崩碎成青铜碑文碎片，每一片都刻着叶无尘的因果线。

海底归于死寂时，叶无尘拾起溟残留的青铜眼珠。眼珠映出的不再是未来劫难，而是三百年前的渔村景象：老渔夫蹲在船头补网，网上挂着的不是鱼，而是十二颗跳动的心脏。少年叶无尘在船尾编织斗笠，弑神枪的碎片被他随手编入笠檐。“原来我才是那条被养的鱼……“他捏碎眼珠，碎屑落入锈海凝成一艘青铜舟。舟首刻着巫族血咒：“往生者，渡劫人。“

阿黎的残魂从建木新芽中渗出，少年指尖捏着一片芦苇，苇叶上歪歪扭扭刻着叶无尘幼年的字迹：“愿做渔夫，不羡仙。“海底突然传来老渔夫的哼唱，三百年前的歌谣与此刻重叠：“钓星钓月钓轮回，钓得苍生作傀魁……“叶无尘踏上青铜舟，舟尾鱼篓中，半截弑神枪尖正缓缓生出锈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