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鱼脍
凌轩本以为掌柜会百般挽留，没料到在金钱攻势下，对方毫不犹豫地放了手。
三味食铺门前，凌轩与醉仙楼东家缓步而出。
“凌轩是吧？以后你便是我醉仙楼的人了。”
凌轩拱手：“多谢大东家赏识，在下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厚望。”
“听闻你手艺了得，怎未想过来我醉仙楼？”
“回大东家的话，在下并非没有动过此念，只是衣衫简陋，无人引荐，连门都未曾进得，今日得入贵地……”
“叫我周先生就行，收起你那油腔滑调，”周先生打断他，神色忽然严肃，“这次寻你来是有要事，你可听闻过镇北候？”
凌轩心中一凛，镇北候可是大虞王朝的柱石之臣，自己怎会不知？
但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摇了摇头。
“镇北候此次班师回朝，途经青芦镇，他的幕宾柳先生点名要我们准备一场盛宴款待。”
周先生顿了顿，目光落在凌轩身上：“其中有一道鱼脍最为重要，需刀工精湛之人操刀，我这才遍寻专长刀工的厨子，最终选中了你。”
“不胜惶恐。”
周先生挥了挥手：“行了，我还有要事去办，你且拿上这封引荐信，到醉仙楼后，刘大掌柜自会安排。”
说罢，他转身登上一辆马车，扬长而去。
目送马车消失在街角，凌轩背上包袱，沿着青芦镇宽阔的青石路向醉仙楼走去。
街道两旁商铺林立，行人如织，吆喝声此起彼伏，一派繁华景象。
不多时，醉仙楼便映入眼帘。
朱漆大门高悬匾额，“醉仙楼”三个鎏金大字。
门口站着两名迎宾女子，身着素雅长裙，浅笑盈盈却透着疏离感。
若有衣着寒酸者靠近，便有魁梧大汉相迎，可谓泾渭分明。
凌轩目光扫过，不免感叹：“果然是青芦镇首屈一指的所在。”
换做以往，他绝无从正门进入的资格。
不过今天，未尝不可一试。
“站住！”一名大汉伸手拦住凌轩，轻蔑的说道，“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在下是受周先生引荐，前来赴职。”
“周大东家？”大汉嗤笑一声，“就凭你这副寒酸样，也配说是周大东家引荐的人？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此言一出，周围的行人无不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围了上来，投来或怜悯，或嘲弄的目光。
凌轩从怀中缓缓取出一封书信。
“既然你不信，那便请刘大掌柜，亲自来接我吧。”
大汉一把夺过书信，粗略扫了一眼内容，脸色骤然一变。
他连忙将书信双手奉还，态度恭敬得近乎谄媚：“原来是凌公子！凌公子莫怪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我们也是职责所在，请您恕罪！”
“无妨，下次记得长点眼力见。”
大汉连忙连连称是，退至一旁。
“这位公子可是周先生引荐来的贵客？”
一位迎宾女子上前来，她微微欠身，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恭敬。
凌轩微微颔首：“正是。”
女子连忙侧身让开，轻抬藕臂，袖口滑落间露出一截如雪皓腕，指尖纤细柔美，指向内堂的方向：“公子请随我来，刘大掌柜正在后厨巡视。”
穿过内堂，来到庭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
小路在前方分成两岔，一条向左蜿蜒通向炊烟寥寥，另一条则向右延伸至一片竹林深处，隐约能听到那边的潺潺流水。
女子领着凌轩径直来到后厨。
一进门，凌轩便看到十几个庖厨有的切菜，有的翻炒，各司其职。
腰系围裙，头包白布的庖长正不断念单。
凌轩很快在众人中看到一个衣着华贵之人，与周遭的那些庖厨截然不同。
凌轩上前躬身行礼：“见过刘掌柜，我是周先生引荐来的厨子，名叫凌轩。”
刘大掌柜瞥了他一眼：“凌轩？名字像个读书人，怎么来做厨子了？”
凌轩听得明白其中的轻蔑之意，这是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还好自己有人引荐，不接茬便是：“掌柜有所不知，我虽略通文墨，但更擅长厨艺，周先生特意嘱咐，让我前来试菜，以备宴席之用。”
“周先生嘱咐的人？上个月周先生也推荐过一位厨子，结果切菜时不小心伤了手筋，现在还在养伤呢。”
刘掌柜的语气不冷不热：“咱们醉仙楼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留下的地方，你若真有能耐，就拿出点真材实料来。”
虽然大家手里的活计不停，但目光都不约而同的集中在了凌轩身上，有人窃窃私语，有人面露不屑。
“周先生到处找刀工厉害的人，我也不刁难你，拿鱼拿刀来。”
随着刘掌柜的吩咐，一名伙计迅速将一把厨刀和一条鲜活的草鱼甩在了凌轩面前。
凌轩神色淡然，将包袱放在一旁的搁板上，掂了掂刀，又看了看鱼。
这是一条普通的草鱼，体型偏小，肉质也很粗糙，显然并不适合做鱼脍，即便换做前世的自己，面对这样的食材，恐怕也会感到棘手。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
【厨艺：千丝万缕！】
凌轩心念一动，干净利落地斩下鱼尾，放血后一刀划开鱼腹，随着刀背一挑，整张鱼皮便被完整剥离，鳞片随着拉扯尽数脱落。
凌轩将剔好的鱼肉平铺于案板之上，刀刃翻转间，鱼肉表面浮现出一道道细密的切痕，随即在空气中层层分离。
伴随着“千丝万缕”的厨艺，雪白的鱼肉宛若轻纱在空中飘飞而起。
一条草鱼，一半双飞，一半肾花。
飞舞的鱼肉不断裂，不粘连，均匀地堆叠成一座小山。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数息时间，让周围围观的人彻底傻了眼。
庖厨们原本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此刻却手中的菜刀哐当落地，热油在铁锅中腾起黑烟也无人理会。
庖长满脸震惊，额头隐隐渗出冷汗；而刘掌柜则眯起了双眼，原本审视的目光逐渐转为满意，露出了几分欣赏之色。
“开水，苦酒，姜汁，海盐。”凌轩头也不抬。
刘掌柜闻言，立刻挥手示意旁边的伙计照办。
不一会儿，所需材料便整齐摆放在案板一侧。
凌轩伸手抓起刚刚薅掉鳞片的鱼皮，往滚烫的开水中一浸，一息后又迅速捞出。
他再次挥刀，将鱼皮切成细如发丝的状态，整齐的盖在鱼肉上。
随着蘸水调好，凌轩将刀向菜板重重一砍。
“鱼脍，礼成。”
【刀工熟练度+1】
【刀工（100/100）】
刘掌柜向旁边庖长一挥手：“试一下。”
庖长闻言，上前拈起一片鱼脍蘸料后放入口中。
喉结滚动咽下鱼脍后，他没有说话，脸色凝重，只是连连点头。
这一反应自然被周围的人尽收眼底，刘掌柜见状，挑了挑眉，伸手拈起一片鱼脍，对着亮光处仔细端详。
只见那鱼脍薄如蝉翼，透光而视，纹理清晰如画。
他微微点头，随即放入口中细细品尝。
“好！镇北侯宴的鱼脍，就交给你了！”他目光转向凌轩，“今日起，你就住在东厢第三间房。”
凌轩拱手行礼：“多谢刘掌柜安排。”
“诸位，明日镇北候就要亲临青芦镇，这场宴席非同小可，到时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