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两条路

检查完尸体之后，张行云站了起身。

一边脱着手套，一边走向陆步巡。

“死者的牙齿没有发现医治痕迹，身上也没有手术疤痕。”

“靠就医记录排查死者身份这条路走不通，只能退而求其次，我在死者的双手上发现很严重的干裂和脱皮，这是长期需要接触化学品留下的痕迹，可以通过这条线索缩小死者的职业范围。”

“化工相关职业？”陆步巡问道。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但是结合山今市的产业结构与死者的性别特征来看，我觉得推测是理发师的可能性会大得多。”

张行云把手套丢进垃圾桶，看向陆步巡说道：

“我的建议是分两条路推进，一条是走访附近的理发店，看看有没有三十岁左右的女理发师，从28号晚上之后就联系不上的。”

“另一条就是查一下28号帝奢酒店沿途的道路治安监控，看看那个叫毕良的，来酒店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听着张行云给出的侦查方向，陆步巡频频点头，心里暗暗下决心，非得把这家伙拉进刑警队不可。

张行云道：“基于目前的线索，我能给到的建议就这些。”

陆步巡道：“够了够了，就这两条线也足够我们忙活了。”

“那这样，我先回去市局调监控去，你给我回去好好复习考试，两个月后务必给我到市局报道，有线索了我给你打电话。”

“不是哥，咱能不能专心查案再说？”张行云无奈地笑了笑。

“你给我麻溜地考进进队，就是对以后案子最大的推进。不聊了，我先回市局了。”

陆步巡朝着梁海招了招手，朝着酒店门口走去。

“记得啊，复习复习还是复习，别给我掉链子。”

临走前，陆步巡还特地回过头来，再强调了几遍。因为在张局长那边没挖出来萝卜坑，现在只能靠鞭策张行云来让他进刑侦队了。

张行云暗忖：这掉不掉链子，也不是我说了算。人刑警大学全科成绩第一的大美女还搁那儿等着呢，这竞争也太激烈了。

显然，陆步巡并不知道这一点，张行云摇了摇头，走出酒店门，打了辆车直接回家。

回到家里时，已经是晚餐时间。

“老妈，我回来了。”

张行云一边打着招呼，一边进了屋子。

走了两步，就看到了正在沙发上看报纸的父亲张忠。

“原来老爸也在，局里今天不忙？”张行云自然地问了一嘴。

张忠放下了手里的报纸，看着张行云讲道：

“今天确实不忙，酒店那案子也有小陆跟着，没啥需要我操心的。”

说着，张忠顿了一顿，又补了一句：“对了，你那见义勇为申请，我给你批了，这一次干得不错，爸替你骄傲。”

嚯，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在张行云的记忆里，这应该是父亲张忠第一次如此正面地肯定自己。

不过，从张忠话里话外的语气听来，恐怕还有更多的事情要讲。

“爸，你今天是怎么了，有事儿您就说，我听着呢。”

“你这小子，现在这么敏锐。说来也是，都怪我这个当爸爸的，一直说忙忙忙，没有留意到你几年的变化。”

“爸你说事儿吧，这听得我怪紧张的。”张行云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小陆都跟我说了，你这几次案子在现场表现得十分专业，不逊色于局里的任何一位老刑侦。那次顾问考核的时候，你的分析能力我也看在眼里。”

张忠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抿了抿嘴唇，继续说道：

“听说，你想考刑侦支队？”

原来是这事儿，张行云暗忖着，心里开始有底了。

“有这个计划，这不最近两天正锻炼身体呢。”

张行云说着，比划了两下举哑铃的动作，虽然他这两天其实并没有撸过铁。

张忠正了正颜色，表情凝重地说道：

“行云啊，爸跟你说。从能力上来讲，你进刑侦支队，爸觉得一点毛病没有，只要你考得上，爸全力支持。”

张忠身体后仰，双手在大腿上摩挲了两下，继续道：

“但是，不是爸吓唬你，刑侦这条路是很难走的，光是爸当年的战友，就有不少人倒在了刑侦的第一线。从当父亲的角度来讲，爸希望你再考虑考虑。”

原来，父亲已经从心里认可了自己的能力。

现在在自己面前的，已经不是那天在办公室里考验自己的张局长，而是一个担心自己孩子能不能扛得住刑警工作压力的普通父亲。

面对父亲的关心，张行云竟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

毕竟这考刑警这事儿，也是跟陆步巡话赶话赶出来的。

对于刑警这个职业的风险和压力，上一世当了一辈子顾问的张行云也有所了解，但确实也没有真正地体验过。

自己更多时候其实更像一个旁观者，只是对刑侦案件的疑点难点提出自己的建议。

父亲张忠这猛地让他考虑考虑，他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做的决定有些许仓促。

考，还是不考，确实应该再好好想想。

这时，餐厅的方向传来了母亲徐青的声音。

“老头子小头子，别开会了，吃饭嘞。”

“来了来了。”父亲张忠答应着，站了起身，拍了拍张行云的膝盖，又强调了一遍：“记着哈，再考虑考虑，只要你认真考虑过，无论你做什么决定，爸都支持。”

“好的老爸，等帮陆队破了这案子，我一定好好考虑。”

说着，两人来到了餐桌前，徐青将已经做好的四菜一汤端上了桌。

“来嘞，为了庆祝小云的见义勇为嘉奖，今天特地做了你小时候最爱吃的红烧肉。”

“瞧瞧给你妈高兴得，我当年拿个人一等功的时候，都没有见过你妈这么开心过。”父亲张忠脸上也挂着止不住的笑容。

看着眼前丰盛的晚餐，还有温馨到甚至有些许失真的场景。

张行云不禁联想到，现在还在市局里苦哈哈看监控的陆步巡。

如果真给自己考上刑侦队，现在的自己也应该坐在陆步巡的边上。

眼前这样的温馨场景怕是很难再有了。

为了万家灯火，为了一城安宁，总要有些人做出牺牲。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两条路摆在自己面前，自己有没有勇气选择正确而艰难的那条。

这确实应该再好好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