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溯光茧

情丝绕在腕间震颤时，苏云苓正站在归墟之眼的边缘。这座悬浮在星骸中的青铜巨鼎泛着诡异蓝光，鼎身浮凸的纹路并非巫医图腾，而是千万个蜷缩的“苓“字——每个字的撇捺都带着九溟誊写药方时特有的顿笔。

“他竟将神识刻满了归墟......“

指尖抚过冰凉的鼎壁，蛊虫银镯突然收紧。三日前在星域深处发现的青铜匣中，那封未送出的婚书字句灼心：“戊戌年上巳，私藏红绸三丈。拟作嫁衣，终裁作束毒纱。“

罡风骤起，鼎中突然浮出七十二面水镜。每面镜中都是不同年岁的九溟——七岁稚童偷换她药囊中的黄连，十二岁少年在寒潭底摸索遗失的银针，十七岁青年跪在暴雨里剜取心头血......

“虚妄！“苏云苓挥袖击碎水镜，飞溅的碎片却化作星屑缠住手腕。最角落的残镜中，青年九溟正将蛊虫幼虫封入琉璃瓶，瓶身小字刺目：“甲辰年惊蛰，噬心蛊成，可替阿姐承毒。“

“您当真忍心再毁他一次？“

陌生的女声自鼎心传来。绯衣女子赤足踏着星屑，腕间银铃刻着药王谷禁术符文。她指尖轻点，鼎内浮现出苏云苓从未见过的画面：九溟独坐蚀月潭，将婚书一针针绣入束毒纱内衬，“师父说情丝缠毒可保神识不灭......可惜阿姐大婚那日，穿的是苍溟送的嫁衣。“

蛊虫银镯突然暴长，毒刺贯穿女子虚影。被撕裂的身躯却化作星屑重组，凝成更清晰的景象——少年九溟蜷缩在丹房角落，颤抖着吞下忘魂丹，泪珠晕开了刚写好的婚书日期。

“你以为他为何甘愿做药引？“女子笑声如银铃震碎水镜，“这傻子到死都以为，噬心蛊真能解你的绝情之症！“

苏云苓的脊骨发出金石相击之声，情丝绕在剧痛中化作长鞭。鞭梢扫过之处，青铜鼎纹路剥落，露出内壁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她的小像，从总角到及笄，甚至还有未来凤冠霞帔的想象图。

“阿姐皱眉的样子......最好看......“

九溟的残音突然从鼎心渗出。苏云苓的窥天瞳刺破幻象，望见归墟最残酷的真相：那些刻痕每道都渗着蛊血，青年九溟在蚀骨之痛中一笔笔刻画，只为将她的模样烙进归墟核心。

绯衣女子突然撕开伪装，初代掌门的白发自皮下钻出：“看看你毁了他多少......“

鞭影如虹，湮灭之力凝成金针刺入鼎心。青铜鼎轰然炸裂的刹那，苏云苓在星屑中抓住片束毒纱残片——内衬绣着的婚书终于显现全貌：“不求同心，但求同死。黄泉碧落，魂蛊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