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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学校有两位男校长——传奇人物杰拉德和马斯顿先生，但是拉德格罗夫主要由女人运营。我们叫她们女学监。日复一日，孩子们每天得到的温柔和关爱，都是她们给的。女学监拥抱我们，亲吻我们，给我们包伤口、擦眼泪。（除了我。自从那次在妈妈坟墓前哭过之后，我再也没有哭过。）她们自诩我们的“代理人”，“远离妈妈的孩子们的妈妈”，她们总是叽叽喳喳，怪怪的，但现在我有点困惑，因为妈妈去世了，也因为女学监们突然……让人迷恋。

我迷恋罗伯茨小姐，确信总有一天会娶她。我还喜欢两位林恩小姐，她们是姐妹俩，我被妹妹迷得神魂颠倒，心想将来也会娶她。

每周三次，晚饭后，女学监们会帮助最小的男孩洗澡。我还能看见那长长的一排白色浴池，每个浴池里都有一个男孩像小法老一样斜倚着，等待他“个性化”的洗头。（黄色的门后面有两个单独的浴缸，是为已经进入青春期的大男孩准备的。）女学监们朝那排浴缸走过来，手里拿着硬刷子和花香皂。每个男孩都有自己的毛巾，上面印着学号。我的是116。

给男孩洗完头，女学监们让他仰着头，慢慢冲洗，非常舒服。真让人困窘。

女学监们也会帮助我们清除虱子。虱子常常突然“暴发”。几乎每周都有一个男孩沾染上它。大伙儿都指指点点，哈哈大笑。“好呀，好呀！你长虱子了！”不一会儿，一位女学监就会跪在生了虱子的男孩身边，在他的头皮上抹一点儿药水，然后用一把特制的梳子把虱子、虮子刮出来。

十三岁时，我已经不用女学监帮助洗浴了，但仍然喜欢她们每晚临睡前的拥抱，仍然珍惜她们每天早上醒来后的问候。她们是我们每天最先看到的面孔。她们推门进屋，拉开窗帘。“早上好，孩子们！”我睡眼惺忪，凝视着被太阳光环笼罩的美丽的面孔——“那是……那可能是……”从来都不是。

我接触最多的女学监是帕特。和别的女学监不同，帕特并不性感。

她总是冷冰冰的，个子矮小，胆儿也不大，看起来疲惫不堪，头发油腻腻地耷拉在没有神采的眼睛前。帕特似乎并没有从生活中得到太多的快乐，不过，她倒是觉得有两件事让她很满意：一是在男孩不该去的地方把那个倒霉蛋儿抓了个正着；二是及时制止任何一次粗暴的打闹。每次枕头大战之前，我们都会在门口安排一个“哨兵”。如果帕特（或校长）走近，“哨兵”就大喊：“KV！KV！”我想是拉丁语吧。有人说是“头儿来了！”的意思，有人说是“当心！”的意思。

不管怎么说，听到警告，你就赶快住手，或者假装睡着了。

如果出了什么事儿，只有刚来的、最傻的孩子才会找帕特。更糟的是，如果你割破了手指，她不会用绷带包扎伤口，她会用手指去戳，或者往里面喷点什么，疼得你龇牙咧嘴。她不是虐待狂，只是看起来缺乏“同情心”。这很奇怪，因为她知道痛苦的滋味。帕特有许多苦难要承受。

最大的苦难来自她的膝盖和脊椎。脊柱弯曲，膝盖长期僵硬，走路非常辛苦，爬楼梯对她是一种折磨。她会像就要消融的冰川一样向后仰着身体。孩子们经常站在下面的平台上，对着她跳滑稽的舞蹈，做鬼脸。

需要我说谁干这事儿最起劲吗？

我们从不担心会被帕特抓到。她是乌龟，我们是树蛙。不过，乌龟偶尔也会走运。她会猛冲过去，一把抓住某个男孩。啊哈！那小家伙就彻底完蛋了。

她没能阻止我们，颤颤巍巍走下楼梯时，孩子们继续嘲笑她。我们虽然冒点儿险，但如果有所回报也值得。对我来说，这个回报不是折磨可怜的帕特，而是逗伙伴们笑。能让别人笑的感觉真好，尤其是我已经好几个月没笑过了。

也许帕特知道这一点。她不时转过身来，看到我十足的傻瓜相，也会哈哈大笑。这是最棒的。我喜欢逗朋友开心，但没有什么比逗可怜的帕特开心更能让我开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