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活人比死人重要
“……？”
大概是贯彻入店前阿尔交代的那句“说话的事情交给我”的缘故，德尔菲诺没有出声询问，只是好奇地将视线投向声源处。
这时女人的哭泣声再次传来：“我的乔治还是没有回来，唔唔唔……”
乔治？
哪个乔治？
但随即阿尔眼珠子一转，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这时保罗小步跑过来：“先生，是面包店的玛丽太太。”
又是个玛丽。
诚如阿尔认识二十个保罗那样，他也认识二十个玛丽。
乔治，是玛丽太太只有几岁大的儿子。
“我想起来了，昨天你和我提过。”阿尔道。
昨天拿到一千万里拉不久后，保罗上门为巴塔利亚送衣服时曾提了一句这件事。
面包店的乔治失踪了。
阿尔昨天没在这个话题上深究，因为那时的他对这个问题束手无策。但是此时此刻的他不同了。
“有空房间吗……不，没时间。保罗，请玛丽太太带我去她家聊聊。”
保罗应道：“没问题。”
玛丽太太的家，阿尔认识。
就在面包店的二楼。
一楼店铺、二楼住宅，是极为常见的火之民店铺模式。
说完这句话。
阿尔又扭头对德尔菲诺解释：“面包店玛丽太太的儿子失踪了。”
德尔菲诺当即了然。
片刻后。
众人汇聚面包店的二楼客厅。
小偷颤颤巍巍地贴墙站，一动不敢动，不时瞅一眼左边抱着胳膊身穿黑袍的大个子，以及右边时刻待命的保罗。
阿尔则认真倾听着玛丽太太的话。
“我的乔治……已经失踪三天了！”玛丽太太哭哭啼啼地说道。
“明明我前一分钟才看见他在门口。
“我只是低下头，整理了一下柜子里的面包，再抬头的时候乔治就不见了……”
玛丽边哭边说着当日的情况。
说实话，阿尔能够理解一位失去孩子母亲的情绪，但问题在于玛丽的话语里无效信息实在太多了。
大量的插叙、倒叙以及情感宣泄填充其中。能够帮助其找到儿子的线索却几乎没有。
阿尔唯一能从其语言中提取出的线索就是：孩子在家门口不见了。
阿尔忍不住打断：“玛丽太太，我可以试着帮你找找，我也许有办法。”
“真的吗？！”玛丽太太眼神中露出希望，“乔治他……”
“请安静。”阿尔抬手打断说，“我需要最近一段时间，乔治穿过的衣服或者用过的玩具，最好没有别人接触过的。”
“要那东西干什么……”
“如果你想找到你的儿子，照我说的做就行。”阿尔表情稍稍严肃起来。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的儿子失踪了，你很伤心。
“但是为你儿子着想，现在不是答疑解惑的时候。我多和你聊一分钟，你的儿子多失踪一分钟。
“如果你能理解，给我，你儿子的，衣服。”
单纯只是回答一个问题，其实很简单，不需要多少字。
阿尔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为了回避后续的十万个为什么。
“啊，喔！”
玛丽太太慌慌张张地去拿衣服。
阿尔接过衣服，麻利地递给德尔菲诺：“你来。”
阿尔身上的药效还没过。
新的狩猎药水，得德尔菲诺来嗑。
德尔菲诺果断洒上自己的药水，再一口闷下。
“跟我来。”
“他是……？”
玛丽太太还想问。
但根本不用阿尔出场，保罗已经一步上前，拉住玛丽太太的手。
“先生，这里交给我——
“太太，来去我店里，和我的妻子坐下来聊聊，喝一杯热巧克力暖暖身子，你需要一些糖分。”
“我呢？”小偷有些茫然。
“你如果不担心睡觉的时候被阿莱西奥先生再次找上门算账，清算你跑路的事情，你大可以现在就走。”保罗“提醒”道。
小偷怂了，乖乖跟着保罗回店里。
但就在这时，阿尔杀了回来。
“会开锁吗？”
阿尔指着小偷问道。
“会！”小偷当即说道，“精通……但我需要工具！”
“我有。”保罗说，“可能落了点灰，但还能用。”
“？”
小偷茫然地看向保罗。
“跟我来。”
阿尔对着小偷指了指门外。
顺利回保罗家拿上撬锁工具后，阿尔领着小偷跟着德尔菲诺，大步流星前进。
德尔菲诺问：“要不我去找孩子，你继续找你父亲怀表的线索？”
“没必要，活人比死人重要。”
阿尔果断说道：“更何况是刚刚走丢的孩子，和六年前就去世的男人做对比。
“哪怕，那个男人是我父亲。
“父亲也会支持我的行动的。”
“好。”德尔菲诺点头，“可惜狩猎药水的生效范围太短，只有几米，不然就能坐飞空艇过去了……”
“你的路易索瓦号太招摇了。”阿尔摇头，“你那是正大光明的告诉对方——有人来找他了，只会让对方警觉。
“虽然他大概也想象不到，司铎的儿子会为了火之民面包店的儿子出动就是了。”
“会的。”德尔菲诺果断说，“我父亲从小要求我成为一名优秀的牧羊人。
“他说，牧羊人的职责，除了让羊长得好之外，还要驱逐恶狼。
“我的志向虽然不在这里，但司铎的儿子理应这么做。我的脚，正踏在驱逐恶狼的道路上。”
“哈！”
阿尔大笑一声。
旋即阿尔摇了摇头：“可惜你这种二代终究是异类少数。”
“……三代。”德尔菲诺小声嘀咕，“我已经过世的爷爷在去世前也成为了一名司铎。”
阿尔不说话，表情微妙。
至于小偷则更不敢说话了，只能静静地跟着两人前进，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究竟听到了什么。
跟在阿尔身边的男人，是司铎的儿子？！
‘伊芙利特在上……’
小偷心中只剩下这唯一的念头，那便是祈祷。
他已做好觉悟，今天之后便金盆洗手，再不敢再行盗窃之事。
穿过街道、踏过石桥、沿着公园外围一路向东，再顺着主干道路北上。
两人不断追踪着气味前进，直奔斯科塞斯城的东北角。
当两人快要接近城市东北部边缘地带时，阿尔的眉毛微皱。
“德尔菲诺。”阿尔望着街道对面的建筑区，陷入沉思，“这个地方，似乎是……”
“空之民的别墅区。”德尔菲诺替阿尔说道。
“准确的说，龙语者们的别墅区。”
“第一能级？”阿尔确认。
“有个别第二能级的。”德尔菲诺点头，“你看，别墅区的门前都有名牌对吧？
“这座城市抵达第二能级的，我基本都认识。每当新年或节日的时候，总有人排着队来见我父亲，而我父亲……
“也很享受和他们的会面。
“所以如果我们要找的人家是第二能级的龙语者，我会认识的。”
可以，这很老德尼罗。阿尔点头。
而这时，德尔菲诺突然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提问：“等等，龙语者绑架普通的火之民孩子做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后，阿尔罕见地没能第一时间做出回答。
因为阿尔，不太敢确认这其中的可能性。
一种惊悚无比的可能性。
他想起了服下的狩猎药水中用到的几味材料。
鬼鲨嗅囊。
巡血鬣犬的眼球。
几乎都可以粗暴地总结为，生物的某个部位。
这种可能性，总比龙语者为了点破钱，绑架一个普通面包店的儿子，筹备着勒索赎金要高吧？
阿尔深吸一口气，在脑海中向巴塔利亚提问。
“巴塔利亚，孩童能用来做魔药吗？”
巴塔利亚回答：“禁忌魔药。”
阿尔心里一沉：“果然有。”
巴塔利亚解释：“没错，确实有以人或龙为素材制作的魔药，我们称之为禁忌魔药。
“禁忌这个词，主要体现在其中的伦理性方面，你能理解吧？”
“能。”阿尔应声。
巴塔利亚追加解说：“在办理恶魔相关的案件时，我们接触到很多将部分人体作为材料的魔药配方，全部被封存。”
阿尔瞳孔一缩：“恶魔？！”
在过去并不长的时间中，恶魔这个词对于阿尔而言都是远在天边，犹如背景板一般的存在。
在这一刻阿尔却突然意识到。
恶魔，似乎就在自己的身边。
巴塔利亚又说：“不用紧张，你不一定见得到恶魔——你没那么好运。
“恶魔的蛊惑都是间接蛊惑，他们极少亲自出现在被蛊惑者面前。
“更何况接下来最大的可能性是，你只是单纯遇到了一位对小男孩有兴趣的渣滓。”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也是恶魔。”阿尔感慨。
“没错。”巴塔利亚肯定。
阿尔又问：“假如真和恶魔与禁忌魔药有关，你觉得三天前丢失的孩童，还可能活着吗？”
听到阿尔的问题，巴塔利亚便知道阿尔的打算了。
巴塔利亚的嘴角露出微笑。
但很快，巴塔利亚便进入到咨询模式。
“有生还概率，视对方魔药库存的多寡来决定。
“虽然很难听，但新鲜的材料可比放久了的管用得多。”
听到巴塔利亚的话，阿尔笑了。
他知道，该做什么了。
结束与巴塔利亚的对话，阿尔看向德尔菲诺：“走吧，德尔菲诺。”
“好！”德尔菲诺握紧拳头，“我们一起，去把孩子救出来！”
“救个屁。”
“？”
德尔菲诺一愣。
阿尔只是无奈地说：“有没有可能，我们的事业是正义的？”
“……所以？”
“摇人啊，大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