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白夜残章

冰桥在箭雨中崩裂的瞬间，沈云天嗅到死亡的气息——与前世出租车轮胎摩擦的焦糊味如出一辙。他本能地蜷缩身体，六岁孩童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箭矢穿透左肩时，剧痛反而让意识格外清明，他看见江底沉睡的青铜鼎正在发出召唤的脉动。

“溯洄！“沈云天用染血的手指在水面画出残缺的青阳文。江水突然逆流倒卷，将他裹进巨大的气泡。透过淡蓝水幕，他看见追杀者的弓弦上凝结着冰晶——正是父亲当年重剑上的幽蓝光芒。

白夜城的轮廓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像头匍匐的巨兽。沈云天趴在浮木上，伤口流出的银血引来成群发光水母。这些生物触须间闪烁的符文，竟与便利店女店员指甲的图腾完全一致。

“可怜的小狼崽。“竹篙破开水面的声响惊散鱼群，斗笠老者的蓑衣上缀满龟甲片，“沈家的银血，苏家的咒印，还有...“他浑浊的眼珠盯着少年额间浮现的水晶弯月，“慕容氏的月魄。“

沈云天想挣扎却使不上力，老者枯槁的手指按在他颈间，兽牙项链突然发出凄厉嗡鸣。十二根银针从老者袖口射出，精准刺入沈云天周身大穴。当最后一根针没入眉心时，他听到体内传来锁链断裂的声响。

鬼市的地砖用古战场遗骨铺就，每块砖面都嵌着未熄的魂火。沈云天被铁链拴在药铺廊柱下，看老者将他的血滴进不同器皿。琉璃盏中的血珠突然化作展翅血鸟，撞得铁笼嗡嗡作响。

“果然融合了三种上古血脉。“老者舔舐着银针上的残血，“难怪那些老家伙要抢着收容器。“

沈云天趁机观察药铺陈设：货架上的陶罐标着“鲛人泪““凤凰灰“，墙面的星象图用兽血绘制，与他母亲临终前所画星轨完美重合。当老者转身调配药剂时，他悄悄用脚尖勾过炭块，在青砖上描出记忆中的甲骨文。

地面突然震颤，描红的“云“字迸发金光。老者猛地回头，手中药杵化作长枪刺来，却在触及金光时碎成齑粉。沈云天乘机撞翻烛台，火焰顺着浸过松油的铁链瞬间蔓延。

“你会毁了一切！“老者的咆哮声中，沈云天撞破雕花木窗。他赤脚踏过燃烧的鬼市屋檐，胸前兽牙项链吸收着火光，在水晶弯月中凝成跳动的日轮。

暗巷尽头传来清越的剑鸣。沈云天撞进某人怀中，熟悉的草药香让他浑身僵硬——正是三年前消失的船娘。她左臂缠着渗血的绷带，右手剑锋却稳稳抵住追兵咽喉。

“苏瞬卿，你果然没死。“老者从火焰中走出，蓑衣上的龟甲片组成移动结界，“把这孩子交出来，祭司殿可以不计较你私炼禁药...“

名为苏瞬卿的女人突然轻笑，剑尖挑起沈云天的下巴：“告诉老乌龟，你额头上的月魄已经认主了。“她的指甲划过少年眉心，水晶弯月突然投射出星图，其中三枚星辰正对应沈云天体内的银针位置。

沈云天在剧痛中抓住女人的手腕，前世今生两种语言体系在脑中轰然相撞。当他吼出“破军“这个汉语词汇时，白夜城上空突然雷云密布，七道闪电同时击中鬼市的星象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