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色方程式

解剖室的日光灯发出惨白的光，李涛站在不锈钢解剖台前，盯着台上的女尸。死者很年轻，约莫二十出头，长发及肩，皮肤白皙，如果不是脖颈处那道狰狞的勒痕，她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

“死者林小夏，22岁，滨海大学大四学生。“助手小王翻看着案件资料，“今天早上被室友发现死在出租屋内，初步判断是窒息身亡。“

李涛戴上橡胶手套，指尖轻轻触碰死者颈部的勒痕。痕迹呈深紫色，边缘整齐，没有挣扎的迹象。他皱了皱眉，这不太对劲。

“死亡时间确定了吗？“

“根据尸僵程度和尸温，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昨晚10点到12点之间。“

李涛拿起放大镜，仔细检查勒痕周围的皮肤。在日光灯下，他注意到一些细小的颗粒状物质附着在皮肤表面。他取出棉签，小心翼翼地将这些物质刮取下来。

“准备显微镜。“他头也不抬地吩咐道。

显微镜下，那些细小的颗粒呈现出不规则的晶体状。李涛的瞳孔微微收缩，这些晶体他再熟悉不过了——氰化物。

“死者不是被勒死的。“他直起身，“她是先中毒身亡，之后才被人用绳子勒住脖子，制造窒息假象。“

小王倒吸一口冷气：“凶手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李涛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死者的手指上。指甲修剪得很整齐，但右手食指的指甲缝里有一丝不寻常的蓝色。他取出镊子，轻轻刮取那抹蓝色。

“这是......“他将样本放在显微镜下，“油漆？“

就在这时，解剖室的门被推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警走了进来，她穿着笔挺的警服，眉目间带着几分英气。

“李法医，有新发现。“女警的声音清脆有力，“死者的手机恢复了部分数据，昨晚9点45分，她收到了一条短信。“

李涛接过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串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东西放在老地方，记得去取。“

“发信人查到了吗？“

女警摇摇头：“是张不记名电话卡，已经停机了。不过我们在死者家里发现了一个快递盒，里面是空的，但盒子上有同样的蓝色油漆痕迹。“

李涛若有所思地看着显微镜下的蓝色颗粒：“陈队长，能带我去案发现场看看吗？“

陈璐挑了挑眉：“现在？已经晚上8点了。“

“命案现场，越早勘察越好。“李涛脱下白大褂，“有些痕迹，时间久了就消失了。“

夜色中的老旧小区显得格外阴森。林小夏租住的房子在三楼，楼道里的声控灯时明时暗。李涛站在门口，仔细观察着门锁。

“没有被撬痕迹。“他戴上手套，轻轻推开门。

房间不大，但收拾得很整洁。李涛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最后停留在窗台上。那里有一个浅浅的圆形痕迹，像是曾经放过什么容器。

“快递盒是在哪里发现的？“

“在书桌上。“陈璐指着靠窗的位置，“当时盒子是打开的，里面什么都没有。“

李涛走到书桌前，打开紫外线灯。在紫光的照射下，桌面上显现出一些细微的荧光痕迹。他取出棉签，轻轻擦拭这些痕迹。

“这是......“

“荧光粉？“陈璐凑过来看。

“不，是某种化学试剂的残留。“李涛将棉签放入证物袋，“需要回实验室进一步分析。“

他的目光突然被书桌抽屉边缘的一丝纤维吸引。那是一根极细的银色纤维，在灯光下泛着金属光泽。李涛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纤维，放在放大镜下观察。

“这是......纳米纤维？“他的眉头越皱越紧。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家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陈队长，死者的背景调查得怎么样了？“

“林小夏，滨海大学化学系高材生，成绩优异，性格内向。父母都在外地，平时独来独往。据室友说，她最近在准备考研，很少出门。“

李涛站起身，环视整个房间。书架上摆满了化学专业书籍，其中几本明显被频繁翻阅。他抽出其中一本《高等有机化学》，书页间夹着一张便签，上面写着一串数字：X-2749。

“这是什么？“陈璐凑过来看。

“像是某种编号。“李涛将便签收入证物袋，“查一下这个编号。“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实验室打来的。

“李法医，您送检的蓝色颗粒分析结果出来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激动，“这是一种特殊的纳米涂料，主要用于......军用设备。“

李涛的心猛地一跳。他看向书桌上的快递盒，一个可怕的猜想在脑海中浮现。

“陈队长，“他转身看向陈璐，“这个案子，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李涛站在星辰科技研发中心的全景玻璃前，看着无菌实验室里闪烁的蓝光。穿着防护服的研究员们正在操作精密仪器，那些泛着金属光泽的纳米溶液在试管里折射出诡谲的光。

“这是我们最新研发的X-2749型纳米涂层。“张子豪指着培养皿里的蓝色物质，“三个月前开始临床试验，用于制造人工心脏瓣膜。“

李涛的指尖轻触观察窗，玻璃上倒映出他凝重的面容。解剖时发现的蓝色颗粒在记忆里重组，突然与今早在林小夏书架上看到的那篇《纳米材料血液相容性研究》重叠。

“带我去看看实验记录。“

档案室里，陈璐正在翻阅厚重的记录本。当李涛掀开2023年12月那册时，一张泛黄的合影从夹页中滑落——林小夏穿着实习生的白大褂，站在笑容满面的星辰科技董事长周慕云身侧。

“临床试验是从今年1月开始的？“李涛的指尖停在某页突然加密的记录，“但林小夏的笔记本显示，去年10月她就发现了材料缺陷。“

张子豪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这时，走廊突然传来刺耳的警报声。

“B3区发生泄漏！“扩音器里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所有人员立即撤离！“

李涛冲向安全通道时，看见三个研究员正用密封箱转移数十支蓝色试剂。那些试剂瓶上的标签让他瞳孔骤缩——正是林小夏指甲缝里残留的编号样式。

凌晨两点，李涛在法医实验室的紫外灯下举起一片载玻片。放大四百倍的纳米颗粒呈现出蜂巢结构，每个孔洞里都吸附着红细胞碎片——这正是导致血栓形成的元凶。

“这是从星辰科技排水管采集的样本。“陈璐指着检测报告，“和他们公开的纯净度数据相差了二十倍。“

李涛突然想起林小夏电脑里那个名为“血色样本“的加密文件夹。当他输入X-2749解密后，二十段监控视频同时弹出。

画面里，戴着呼吸机的病人正在抽搐，监护仪上的心电图逐渐变成直线。日期显示这些“意外“最早可以追溯到半年前，而所有死者都植入过星辰科技的人工心脏瓣膜。

“周慕云昨天去了城郊的慈安疗养院。“陈璐调出道路监控，“那里住着他中风十年的父亲。“

李涛抓起车钥匙的手在颤抖。当他们冲进VIP病房时，病床上的老人胸口留着新鲜的手术缝合线，床头柜上的药瓶标签还沾着蓝色涂料。

慈安疗养院的VIP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刺鼻。李涛站在病床前，看着昏迷不醒的周老先生。老人的面色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灰，呼吸微弱而急促。

“周老先生是三天前做的手术。“主治医生翻看着病历，“植入的是我们最新型号的人工心脏瓣膜，手术很成功，但术后却出现了不明原因的多器官衰竭。“

李涛戴上手套，轻轻掀开老人的病号服。胸口的手术切口已经缝合，但周围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蓝色网状纹路。他取出棉签，在切口边缘轻轻擦拭。

“准备做药物代谢分析。“他对陈璐说道，“重点检测纳米粒子沉积。“

回到实验室，李涛将样本放入质谱仪。随着机器运转，他的目光落在林小夏的笔记本上。那些复杂的化学方程式在他脑海中重组，突然，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

“李法医，结果出来了。“技术员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血液中检测到大量未代谢的纳米粒子，主要沉积在肝脏和肾脏。“

李涛盯着检测报告，眉头紧锁。这些纳米粒子的结构与他之前在星辰科技看到的完全不同，更像是某种经过特殊改造的变体。

“这些粒子......“他指着分子结构图，“它们在体内会不断释放毒素，导致器官衰竭。“

陈璐倒吸一口冷气：“这是谋杀！“

李涛点点头，继续分析数据。突然，他发现了一个异常现象：纳米粒子的释放速度与血液中的某种药物浓度呈正相关。

“查一下周老先生术后用的药物。“他快速说道。

当药物清单出现在屏幕上时，李涛的瞳孔猛地收缩。其中一种名为“安维宁“的抗生素，正是林小夏笔记本上反复提到的催化剂。

“这种抗生素是谁开的？“他问道。

“是周慕云特别要求的。“主治医生回答，“他说这是他们公司研发的新药，对术后感染有奇效。“

李涛立刻拨通了星辰科技实验室的电话：“我要安维宁的所有研发资料。“

等待资料的时候，李涛重新检查了周老先生的手术记录。突然，他发现了一个细节：手术中使用的麻醉剂剂量异常高，几乎是正常剂量的两倍。

“这不对劲。“他喃喃自语，“这么高的剂量，病人很可能会在手术中死亡......“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被推开。技术员拿着一个U盘匆匆进来：“李法医，安维宁的资料找到了。“

李涛将U盘插入电脑，快速浏览着文件。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一份内部邮件上：

“安维宁与X-2749型纳米涂层会产生剧烈反应，导致纳米粒子释放致命毒素。此发现必须严格保密，所有相关研究人员立即调离项目组。“

发件人：周慕云

收件人：张子豪

日期：2023年12月15日

李涛的心跳加速。他调出林小夏的死亡时间：2023年12月20日。

“陈队长，“他转身说道，“立刻申请搜查令，我们要搜查周慕云的办公室。“

星辰科技董事长办公室里，李涛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城市的夜景。他的手中拿着一份泛黄的病历，那是周老先生十年前中风时的诊断报告。

“原来如此......“他轻声说道。

陈璐走过来：“发现什么了？“

李涛指着诊断报告上的一个细节：“你看这里，周老先生的中风症状很特殊，左侧肢体完全瘫痪，但右侧却活动自如。这种症状，与X-2749型纳米涂层导致的神经损伤完全一致。“

陈璐瞪大了眼睛：“你是说......“

“十年前，周慕云就在用这种纳米材料做人体实验。“李涛的声音冰冷，“他的父亲，就是第一个实验品。“

就在这时，李涛的手机响了。是技术科打来的。

“李法医，我们在周慕云的电脑里发现了一个加密文件夹。“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激动，“里面是十年来所有实验对象的资料，包括......林小夏。“

李涛的心猛地一跳。他打开电脑，输入从林小夏笔记本上找到的密码。文件夹里，一段视频自动播放：

画面中，周慕云站在实验室里，手中拿着一支蓝色试剂。

“X-2749型纳米涂层，不仅能修复受损组织，还能精准破坏特定神经。“他对着镜头微笑，“这将彻底改变医疗行业，甚至......改变世界。“

视频结束，李涛的拳头紧紧攥起。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林小夏会写下那句：“成功了！但代价太大了......“

周慕云的办公室位于星辰科技大厦顶层，整面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李涛站在办公桌前，目光扫过桌上散乱的文件。突然，他的视线被一个不起眼的相框吸引。

那是一张周慕云与父亲的合影，背景是某个实验室。照片右下角的日期显示：2013年5月15日。

“这是......“李涛拿起相框，仔细观察背景中的仪器，“十年前的实验室？“

陈璐凑过来看：“这些设备看起来很眼熟。“

李涛的心跳突然加快。他想起在林小夏的电脑里看到过类似的仪器照片，标注是“废弃实验室“。

“找找看有没有暗室。“他说道，“这种办公室通常都有秘密空间。“

两人分头搜索。李涛的手指沿着书架边缘摸索，突然触到一个微凸的按钮。轻轻一按，书架缓缓移开，露出一道暗门。

暗室里，整面墙都是监控屏幕。李涛打开电脑，发现里面存储着数百段实验录像。最早的日期可以追溯到2013年。

“天啊......“陈璐倒吸一口冷气，“这些都是非法人体实验！“

李涛点开一段视频。画面中，周慕云正在给一个昏迷的病人注射蓝色液体。病人的手臂上布满了针眼，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紫色。

“这是......“李涛突然认出了病人的脸，“是星辰科技的前任董事长！“

陈璐震惊地看着屏幕：“他不是五年前突发心脏病去世的吗？“

李涛快速调出死亡证明。死亡时间：2018年3月12日，死因：急性心肌梗死。

“查一下他去世前三个月的医疗记录。“李涛说道，“重点看心电图。“

当心电图出现在屏幕上时，李涛的瞳孔猛地收缩。那些异常的心律波动，与林小夏笔记本上记录的纳米材料毒性反应完全一致。

“这不是心脏病。“他指着心电图，“这是纳米材料导致的神经传导阻滞。“

就在这时，电脑突然弹出一个加密文件夹。李涛输入从周慕云电脑上找到的密码，文件夹里是一份名为“清除计划“的文件。

文件详细记录了如何利用纳米材料制造“自然死亡“假象。最后一页的名单上，赫然列着林小夏的名字。

“原来如此......“李涛喃喃自语，“林小夏发现了这个计划，所以被灭口。“

陈璐的手机突然响起。是技术科打来的。

“陈队，我们在周慕云的私人电脑里发现了一个加密邮件。“技术员的声音有些颤抖，“收件人是......国际医疗集团的CEO。“

李涛立刻调出邮件内容。邮件里详细说明了如何利用纳米材料控制医疗市场，甚至提到了“清除竞争对手“的具体方案。

“这不是单纯的商业竞争。“李涛的声音冰冷，“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医疗垄断阴谋。“

凌晨四点，李涛站在星辰科技大厦的天台上。远处的地平线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他的手中拿着周慕云的手机，里面存着最后一条未发送的短信：

“计划有变，立即销毁所有样本。记住，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发件人：周慕云

收件人：张子豪

李涛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局长的电话：“申请立即逮捕周慕云和张子豪，罪名是谋杀和非法人体实验。“

就在这时，天台的门突然被推开。周慕云站在门口，手中握着一支注射器，里面是熟悉的蓝色液体。

“李法医，“他微笑着，“你知道吗？有时候，真相才是最致命的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