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父亲，您听我一句劝。”骂归骂但是这只自己的父亲，自己还等着他死了以后当国王呢，可不能任由他胡乱的得罪人。
“那位大魔导师刚一来就闭了三年关，就是为了建造属于自己的法师塔，父亲明鉴。”他屈膝时听见皮甲接缝处传来不堪重负的呻吟，
“您是知道有自己的法师塔的魔法师和没有法师塔的魔法师完全是两个概念啊。”
“是啊，法师塔，这是个问题啊。”查尔斯七世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看到自己的父亲终于在思考之后亚当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不用得罪那位大魔导师了。”亚当的心里面放松道。
可是下一瞬间他就没有那么平静了。
因为查尔斯七世提起了另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老国王喉咙里滚出夜风吹过空酒瓶的嗡鸣，浑浊的瞳孔倒映着穹顶残缺的月相图，“塔立起来了...“他忽然用权杖底端敲碎地砖缝隙里生长的月光苔藓，飞溅的荧光孢子在空中拼出法师塔的轮廓，“总能塌下去。“
“既然他修建了自己的法师塔，那我们能不能把他从法师塔里面给弄出来呢。”查尔斯七世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神中闪过一道精光。
“找两个和他同一级别的人来，应该就可以了吧，到时候让他回不去法师塔不就可以了吗？”查尔斯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是里面带着亚当能明显感受到的决心。
“父亲，那是魔法师协会的大魔导师啊，希望您三思啊。”亚当有些慌了。
亚当的佩剑突然与镶着星铁的剑鞘相撞，清越的金属震颤惊醒了沉睡在挂毯里的银线猎犬。
他望着父亲从领口拽出的占星骰子，那枚骨质的骰子正在三缕月光里显出血色的“弑“字。
“魔法协会的仲裁团...“年轻王子从牙缝里挤出淬毒的警告，“上个月刚把北境之王的灵魂钉在忏悔墙上。“
查尔斯干笑时震落了王冠边缘的星芒蓝宝石，宝石滚过黑曜石地砖的声响让亚当想起阿德里安塔顶的预警水晶。
“我的孩子...“老国王突然温柔得像在念诵安眠曲，枯枝般的手指抚过亚当紧绷的下颌，“你可见过暴雨前的银翅蚁？“他指尖残留的龙涎香突然让亚当想起童年时被十五道月光灼伤的记忆。
“尽说这些没有用的。”
当青铜门扉在身后合拢时，亚当发现掌心嵌着四枚新月状的甲印。
他望着走廊尽头被紫雾吞噬的月光，突然听见穹顶传来星月挂毯彻底崩裂的声响——最后三枚银月绣纹正缓缓坠向黑暗深处。
“疯了真是疯了，老家伙是有什么必须要的东西在那个弟弟的身上吗？”亚当走在漆黑一片的王宫道路上暗骂道。
亚当靴跟重重碾过铺满黑曜石碎屑的宫道，皮制护手被攥出细碎裂纹。
“老东西是嗅到他弟弟骨髓里的秘银了么？“他对着盘旋在尖塔顶端的夜鸦啐道。
黑暗笼罩着查尔斯七世，他整个人完全处在了黑暗之中。
“大魔导师，大魔导师。哈哈哈”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笑声也有些中气不足的感觉。
三指厚的天鹅绒帷幔将觐见厅割裂成黑暗牢笼，查尔斯七世嶙峋的指节几乎要刺破丝绸椅套。
当“大魔导师“这个词从他龟裂的唇间挤出时，镶着龙血琥珀的冠冕随着神经质的笑声不断磕碰石质王座，空荡的胸腔里传出破旧风箱般的嘶鸣。
“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挡我！”查尔斯七世说道。
砰，一声巨响发出。
查尔斯七世原本在手中握着的权杖突然脱手倒在了地上。
鎏金权杖坠地的轰鸣惊起栖息在窗棂的夜蝠，查尔斯试图撑住扶手的手掌在乌木表面划出五道白痕。
咳喘撕扯着他佝偻的脊背，暗紫色血管在苍白额角扭动如毒蛇
“咳咳咳。”一连串的咳嗽声从他的喉咙里面发了出来。
他的表情此时有些狰狞。
“不行，得快一点，必须快一点了。”查尔斯七世咳嗽着一边不由自主的说道。
就在他咳嗽的时候，幽绿色火苗突然舔上镀银烛台，将国王凹陷的面颊映得如同骷髅。
黑影迈出焰心时带起硫磺气息，黑曜石缀成的长袍下摆尚滴落着星界的尘埃。“陛下考虑得如何？“非人的声音像是用铁链摩擦墓碑。
查尔斯浑浊的虹膜陡然收缩，枯枝般的手指抓住王座扶手凸起的狮鹫浮雕：“笼中雀...飞走了。“他故意让嘶哑的声线带上咏叹调的尾音，想要掩饰自己的虚弱，布满老年斑的脖颈却渗出冷汗。
明明查尔斯七世现在应该是正值壮年的时候可是不知为何却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什么，不在你手里了！”来者显然对于查尔斯七世的话有些愤怒。
烛火霎时暴涨至穹顶，黑影长袍上的星图开始逆向流转：“那便等着让蛆虫啃食你的王袍！“无数张痛苦的人脸在火焰中浮现哀嚎。
“我们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黑影有些冷酷的说道“等死吧，现在除了我们之外还有谁能给你延长寿命？”
查尔斯七世听到黑影的话之后没有过多的反应。
国王修剪精致的胡须微微颤动，镶嵌家族纹章的戒指叩击王座扶手。
“那你们就走吧，我倒想知道除了我之外还有谁会给你们机会回来呢？”查尔斯七世有恃无恐的说道。
他深知，谈判时绝对不能率先的将自己一方的底线给暴露出来。
就算再怎样也要保持强硬，不然一定会被对方给吃干抹净的。
“嘴硬是没有任何用的，我已经看到你灵魂上的衰老了，等死吧！”黑影说完之后消失在原地。
火焰随着冷哼骤然熄灭，仅剩的余烬在石板上灼出焦黑咒文。
查尔斯松开紧攥的右手，掌心里躺着半颗被捏碎的月光石，混着咳出的血沫在宝蓝色地毯上晕开妖异的紫。
“咳咳。”查尔斯七世的手捂着嘴不断的发出咳声，显然他的身体状况已经不怎么好了。
查尔斯七世突然拿起一面鎏金的镜子。
查尔斯七世枯枝般的手指突然攥紧鎏金镜框，镜框的纹路在他掌心烙出深红印记。
当暗紫色幽光在镜面蛇行游走时，他凹陷的眼窝泛起病态的潮红：“十日为限。我要看到你的成果。“声音像是冰层下挤压的暗流，镶着黑曜石的镜座在石桌上刮出刺耳鸣叫。
说完之后没有去管有没有回应，他站了起来，向着王座之后走了过去。
天鹅绒王袍扫过满地凝固的烛泪，国王起身时肩胛骨几乎要刺破金线刺绣。
他走向王座后方暗门的步伐带着诡异的韵律，每步都精准踏在十二星宫图腾的恶魔之眼上，垂落的左手却不受控地抽搐着。
风烛残年的国王在自救，如日中天的大魔导师现在正在研究友人寄过来的资料。
一个圆圆的水晶球在阿德里安的手上。
阿德里安指尖跃动的魔法火花正在啃噬水晶球表层封印，当最后一道符文在青烟中消散时，友人熟悉的嗓音裹挟着记忆里的雪松香涌来。
“我亲爱的阿德里安，真不容易你还记得我，现在的协会比起之前乱多了，你出去还真不好说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里面是你需要的所有资料——全部都是我一本一本的从图书馆里面找出来的。”
他倚着自己的椅背轻笑，月光石随着摇头的动作在鬓边摇晃：“老乌鸦还是改不了啄羽毛的毛病。“
阿德里安按照自己惯用的法子给解开了上面的封印之后一段话出现在了他的脑海。
接收到了这句话之后阿德里安会心一笑，没有过多的理会自己的友人的牢骚。
他的重点在其中的一句话。
“协会也不怎么平静吗。”阿德里安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语。
“老家伙们开始夺权了吗，那群食尸鬼，一个个的老的掉渣了，竟然还妄想掌管权力。”
水晶球核心突然迸发的蓝光将他瞳孔映成冰原狼的瞳色，羊皮卷虚影在空气中显形时带起硫磺气息。
他屈指弹开垂落额前的银发，拇指无意识摩挲着下唇的咒文刻痕，镶满星钻的法师袍下摆无风自动。
“等着吧，等我到了传奇之后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秋后算帐。”阿德里安畅享着自己以后的做法。
“现在还是具体的看一看吧。”
阿德里安将精神投入水晶球里面开始阅读里面的资料，这些是他专门找朋友从魔法师协会里面找的。
阿德里安将水晶球放在手心，那些悬浮的古代文字在他苍白的脸颊投下诡谲阴影，右眼下方浮现出几道纹路，开始渗出幽蓝光晕。
数不尽的虚拟的书籍在他周身旋转，每次书页翻动都惊起成群发光的精神体渡鸦。
整整一夜的时间阿德里安沉浸在其中，没有一丝的睡意。
水晶球表面凝结的夜露在晨光中蒸腾成靛蓝色雾气，阿德里安满心满眼都是新的知识，指腹摩挲着球体表面新添的星辉灼痕。
当第一缕金阳刺穿彩绘琉璃窗时，他法袍下摆缠绕的秘银怀表突然发出十二连颤——这是第七次晨祷钟声在表盘刻痕里具象化的回响。
朝阳出现取代了笼罩夜晚的银月。
阿德里安拿着自己的水晶球来到一楼的大厅。
此时的几个孩子都已经出来了。
几个孩子正在大厅里面漫无目的的闲逛。
他们有些好奇这里的布置，正一处一处仔细观察呢。
旋转楼梯的月光石台阶被踩出冰晶碎裂般的脆响，阿德里安踏进大厅时正看见乔斯林用指尖扫过鎏金藤蔓纹饰。
孩子们踮脚触碰悬挂的龙晶吊灯的模样，像极了他在星界见过的光精灵触碰禁忌符文。
露西娅脊椎第三节精准抵住青铜柱的狮鹫浮雕，月光石项链顺着锁骨滑进法袍褶皱。
晨光在她虹膜表面结出冰棱，连孩子们撞翻珐琅烛台时飞溅的蜡油都没能让睫毛颤动分毫。
阿德里安看到露西娅的表现，心中了然，这是魔法的后遗症《李斯特的元素长廊》会让那个亲和度被提升的人暂时感情淡漠。
他想起典籍里用魂匣所阐释的魔法代价——当元素潮汐灌入凡胎塑造的容器，总会有不知名的东西被挤出灵魂的裂缝。
初代实验体各种各样的惨状还镌刻在禁术厅的哀悼墙上，相比之下情感褪色已是最优雅的折损。
一个很简单的原理，人就好像是容器一样，能乘放的东西是有限的。
元素强行的进入势必会导致原本的某样东西被挤了出去。
最开始的时候谁都说不准到底丢失的是什么。
经过李斯特的多番改造找到一个最轻的后遗症——暂时的缺失情感。
目前的露西娅就是处在这个阶段，大概一年左右的时间才能真正的恢复正常。
在这期间她是不会有什么激烈的情感的。
青铜柱突然泛起元素共鸣的微光，露西娅本能地抬手接住坠落的晨露。水珠在她掌心凝成完美球体，倒映着孩子们嬉闹的身影，却照不出瞳孔深处任何涟漪。
露西娅是第一个看到阿德里安出现的，她第一时间就动身来到阿德里安的面前。
露西娅银灰色瞳孔突然收缩成竖线，鎏金腰链在转身时惊起十二声脆响。
她行屈膝礼的弧度精确如圆规所绘，新换的雪貂皮镶边长袍在晨光中扬起星尘。
换上新衣服的小孩总是赏心悦目的。
昨天他们来的时候基本上没有几个是穿着好点的衣服的，像是乔斯林因为为了躲避来自王宫的搜寻整个人就好像是一个小乞丐一样。
等到了今天换上了新衣服之后才像一个王子。
阿德里安的存在感还是很强的，很快几个孩子就都发现了他的到来。
怀特拽了拽乔斯林示意阿德里安的到来。
乔斯林此刻是背对着阿德里安的。
乔斯林绣着夜枭纹样的丝绸袖口突然被怀特扯出褶皱，正踮脚研究壁挂炼金图的男孩踉跄转身。
沾着晨露的银发扫过鎏金立领，昨日还裹着破麻布的小乞丐此刻像是褪去虫茧的凤蝶，脖颈处暴晒形成的红痕被遮瑕膏掩成苍白色。
几个小孩一字排开站在阿德里安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