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是个老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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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先王后之女

冬句春扉,风杀雨急,而后料峭东风簪满一城杏花梨雨,陈枝枯叶开始盎然,当时亭外有人湿袖,有人喃喃……

姬遥蔷再见到那传闻里清高孤傲如谪仙般的国师籍似是在她母后的祭祀大典之上。

因此她才惊觉自己重生了。

稍稍侧过身,旁边熟悉硬朗的面孔使得姬遥蔷久久不能平静。

上辈子仗着自己乃先王后之女,身份尊崇嫁给当朝大将军沈朝笺,当将军夫人上瘾,打理府中中馈,自以为二人琴瑟和鸣,算得上当代夫妻的表率。

只因沈朝笺也曾允诺:“我与遥蔷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万万没想到,自己相濡以沫十余年的丈夫同回王都那日在山匪刀下搭救的女子聂青织双双苟合。

聂青织命运多舛,姬遥蔷心生怜悯,平日里关系好到以姐妹相称,予她富贵予她生计。

却终究敌不过那一句,“可沈郎替我剿灭了欺我辱我的山匪。”

讽刺的是,姬遥蔷在寺里祈祷即将出征的丈夫定要平安归来,那对奸夫淫妇打着陪伴她的旗号赤条条在礼佛的寺院行鱼水之欢,毫不避讳。

后来名正言顺将其抬做平妻,膝下儿女成群。

姬遥蔷这才得知自己为何十余年无所出,那沈朝笺日日将避子药掺进她的饭食,顿顿不落。

再后来自己积怨成疾,铁蹄踏破山河,社稷破碎之时,她带病随军奔逃却被遗弃城门之外,活活被金军铁骑践踏而亡……

死前走马灯一样回望此生,只因自己蠢笨被情爱冲昏头脑,许多细枝末节被忽略。

譬如自己每每要调查母后死因,沈朝笺总会百般阻挠,聂青织也当个说客,不知所云。

细细想来,都是自找的。

春风飘曳里,姬遥蔷这才堪堪回神,离自己不远籍似裹挟着春潮气寒执礼诵经,背云束着他倒显身姿修长,超脱红尘俗世般的清冷隽秀。

对于这个谪仙般的国师,上辈子只在自己大婚那日匆匆一见。

而上一次母后的祭祀大礼似乎不是国师。

籍似的眼里看不清情绪,但姬遥蔷似乎觉得那是三分悲怜,剩余的七分是对这腌臜世间的漠视和无可奈何的容忍。

她冷眼看着十万臣民跪拜叩首,满朝簪缨礼帽悲戚。

惺惺作态,虚伪至极。

三年前乱党进宫有如入无人之境,将先王后和一众手无寸铁的王子王女绞杀悬于城墙三日无人问津。

如今却来昭示天下,他们如何如何爱戴,如何如何缅怀这位母仪天下的女子,又是新立坟冢,又是镌刻碑铭……

她只记得那场混乱当中死伤无数,肃清了许多,包括她的母后,但也只有她的母后被剥骨剖心,皮囊之下搪以败絮,肌骨之上嵌满罪诏。

体无完肤,半分尊严不在。

她死了,于是世人收敛起虚伪,开始挂念起她的好。

姬遥蔷自小身子不适在行宫将养,逃掉了王权更迭掀起的血雨腥风,还是逃不掉新帝揽权夺势的满盘算计。

她这先王后之女被仍是被接回了王都,也就是这日,她救下了城外差点被山匪凌辱的聂青织,从此埋下祸根。

回王都那日,朱雀门外蜿蜒的赤色队伍,姬遥蔷轿辇缀满素白绢花,十里仪仗,人人系麻着素。

她摆明地挑衅,人人却缄口不语。

……

一道目光清晰落在姬遥蔷身上,一袭素白宫衣摇曳在春风里,她正出神,见那高高在上的蔑视众生的国师瞧她竟也瞧得入迷。

她歪着头疑惑,掩饰住了重活一世的兴奋,道:“国师大人?本宫可承袭了母后半分美貌?”

籍似问:“殿下何意?”

“那不然,国师为何紧盯不放?”

张扬,不顾礼束的张扬。

满祭台的祭祀白幡迎风招展,这两句话无疑是给自己的离经叛道增添“光彩”。

少女眉眼弯弯,笑容在这“愁云”天气都尤为明媚惹眼。

籍似不语,静心诵读姬遥蔷听不懂的梵文经言。

风里弥漫着符箓的灰烬,姬遥蔷捻起帕子矫揉造作,仿佛是厌倦了这满是烟灰的祭坛。

“王上,臣女身子不适,受不惯这祭坛的烟熏火燎,恳请王上开恩,着我离去吧。”

姬遥蔷随意寻了个由头,想着尽快逃离这让人窒息的祭祀大礼。

沈朝笺似乎是瞧出了她的反常,强压心中被赐婚姬遥蔷的不快,问道:“你怎么了?”

姬遥蔷一反常态的阴阳怪气,“太阳可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她沉吸了口气,漫天纷纷扬扬的灰烬,好似掩埋不堪重负的过去,喟叹稍纵即逝的盛况。

沈朝笺不解她今日出奇的冷淡态度,只当是先王后的祭日,悲伤罢了。

“是了是了,阿苔自小身子骨便经受不住折腾,朕谅阿苔也乏了,便早些回宫吧。”

姬由嘴角总是挂着浮于表面的弧度,阴恻恻的,听了姬遥蔷一番故作矫情的话连忙差人将她护送回宫。

临走前姬遥蔷还不忘多斜籍似几眼,眼神略带挑逗,笑得是春心荡漾,耳根子也是不争气染上绯红。

此行径被沈朝笺一一看在眼里,这哪有半点母亲祭日的悲伤!

这年纪的少女,哪个不怀春。

腌臢心思也不知道收敛一番。

籍似可是世上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多看一眼都像是亵渎,少看一眼都是抱憾终生。

姬遥蔷离了祭坛却没想着回宫歇息,反倒是大张旗鼓的去了烟花柳巷之地,豪掷千金,宴请全王都各大声名狼藉的纨绔子弟,通宵达旦,歌舞升平,好不惬意。

老鸨一看出手如此阔绰,脸上堆积的褶子似乎都泛着金光,连忙叫来了数排小倌。

任其挑选。

姬遥蔷半点不受礼教约束,绯红的脸颊,浑身漾着酒香,早褪去了那繁琐的素衣,一身红袍,香肩半露,真真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那王都的第一才女若在此定也失了颜色。”

“王女不愧是为王女,豪行不谈,此等容貌只因天上有才是。”

“王上不是给王女同沈大将军赐了婚?如今婚期不久,王女这般放纵,那沈大将军该作何感想?”

姬遥蔷闻言,脸色立马垮了下来。

老鸨见势不对,连忙将那说话不中听之人撵了出去,“当真是个没眼力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都不明白。”

而后便只有无限吹捧和好话。

逗得姬遥蔷一整晚都没合拢嘴。左拥右簇,男色成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