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第九号冰柜
陆沉的指尖刚刚触碰到第九号冰柜那冰冷的金属把手,一层寒霜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凝结。那寒霜像是有生命一般,从他的指尖开始蔓延,仿佛他的手指是寒冬的使者,携带着无尽的凛冽。
零下二十度的酷寒,顺着他的指腹毫无阻碍地直直钻进骨髓,那股寒意仿佛要将他的身体冻结。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着这刺骨的寒冷。
身后,监控室里一片昏暗,泡面升腾起的热气在昏暗中肆意扭动,那形状如鬼魅般张牙舞爪,仿佛在诉说着这寂静夜晚的诡异。而值班表上那潦草的红字,在这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刺眼,像一把把尖锐的钢针,毫无留情地直直刺进他的眼眸:「03:15前处理完毕,补贴+ 500%」。
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喉结滚动时,一阵带着铁锈味的疼痛随之而来。若不是为了凑齐那套梦寐以求的唐代刻刀,谁会揽下这等“特殊处理”的棘手差事?三天前,馆长将铅合金骨灰盒推到他面前,盒盖内侧那繁复的饕餮纹,竟与他家传的灵犀刃纹路严丝合缝,仿佛冥冥之中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
随着冰柜缓缓滑开,一股浓烈刺鼻的腐臭味裹挟着檀香的气息,如汹涌的潮水般扑面而来,好似一具尘封多年的陈旧棺材被猛然掀开。陆沉手中的手电筒射出一道惨白的光束,划开黑暗。一具身着酒红色旗袍的年轻女尸映入眼帘,在这冰冷的光线中,女尸的皮肤泛着诡异的青灰,就像刚刚从冥河深处打捞上来的溺毙者,周身散发着死亡的气息。当往生被被轻轻掀开的刹那,三枚铜钱从女人僵直的指缝间滚落,“叮叮当当”地在瓷砖上跳跃,那清脆的声响,宛如奏响了一曲诡异的《往生咒》。
“癸卯年铸的厌胜钱?”陆沉喃喃自语,铜钱边缘那精致的云雷纹,刺得他眼皮不受控制地狂跳。就在他弯腰准备捡起铜钱时,后颈处突然掠过一阵阴寒刺骨的冷风,令他脊背发凉。紧接着,冰柜深处传来一阵尖锐的指甲刮擦声,那声音就像是有人在用枯瘦的骨节一下一下叩击着冰层,每一声都精准地卡在他心跳的间隙,让他的心脏猛地一紧。
悬挂在墙角的温度计表盘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红色的汞柱在零下 20度的刻度线上疯狂跳动,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肆意拨弄。陆沉的目光被这异常的动静吸引,看向女尸的左耳垂,竟发现那里缺失了一块。那伤口平整得近乎完美,宛如被最先进的激光切割而成,森白的耳骨突兀地暴露在空气中,散发着冰冷的气息。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那森白的耳骨表面,刻着一行古朴苍劲的小篆:“戌时三刻魂归刻骨”。那笔锋凌厉如刀,竟与祖父临终前在血泊中划出的字迹毫无二致,仿佛跨越了时空的界限,有着某种神秘的传承。
当镊子轻轻夹起耳骨的瞬间,整排冰柜像是被接通了高压电流,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嗡鸣声,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咆哮。紧接着,惊悚的一幕出现了,十三具尸体像是被无形的丝线操控,齐刷刷地坐了起来。他们空洞的左耳处,黑洞洞的耳蜗里源源不断地涌出萤绿色的蛆虫。这些蛆虫在墙面迅速蠕动、拼接,最终组成了一个倒悬的「卍」字符。而更诡异的是,每只蛆虫背上都浮现出一张扭曲狰狞的人脸,五官扭曲,表情痛苦,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冤屈。
“操!”陆沉惊恐地低骂一声,手中的镊子“哐当”落地,慌乱中撞翻了一旁的停尸台,腐肉碎屑溅到他嘴角,一股尸蜡的腥甜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令他几欲作呕。而此时,防盗门锁舌咬死的“咔嗒”声传来,那声音比弥漫的尸臭更让人感到窒息。最近的一具尸体是个秃顶老头,原本耷拉着的脑袋缓缓抬起,两颗腐烂的眼球浑浊无光,却随着陆沉的移动而缓缓转动。突然,老头的下颌骨毫无征兆地裂开,一直裂至耳根,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咯”声,紧接着,从那黑洞洞的嘴里挤出两个模糊不清的字:“戌……时……”与此同时,那些密密麻麻的蛆虫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竟腾空而起,迅速聚集成一团团鬼火,在阴森的殡仪馆内飘荡闪烁,照亮了冰柜侧面那五道触目惊心的抓痕。那抓痕深深嵌入冰柜,分明是从内部撕扯留下的,边缘还粘着一片带着奇异符文的皮肤组织,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恐怖过往。
就在这时,陆沉裤兜里的桃木刀柄突然像是被点燃的炭火,猛地灼烧起他的掌心。祖父遗留的刻刀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恐惧与危险,在裤兜里剧烈震颤,如同一只被困住的活物。剧痛中,一个高达三米的夜叉幻影从尸群中猛地撕开,那夜叉面目狰狞,血红色的竖瞳中透着无尽的凶戾,獠牙上不断滴落着腐液,滴落在水泥地上,瞬间蚀穿地面,腾起的白烟里,无数只挣扎的鬼手若隐若现,仿佛想要抓住什么,将陆沉拖入无尽的黑暗深渊。陆沉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腕表,指针不知何时停在了 03:17,这个时刻,正是祖父咽气时死死盯着的时间。老人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还混着血沫喷溅在他脸上:“别在逢魔时刻碰刻刀……”那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在这阴森的殡仪馆内回荡。
夜叉的骨爪带着一股腐臭的劲风扫过头顶,“哗啦”一声,削落大片墙皮。陆沉惊恐地瞪大双眼,却发现墙皮剥落之处,露出密密麻麻的符咒,那些符咒像是在压抑着某种恐怖的力量。生死之际,陆沉不顾一切地扑向停尸台,手中的刻刀触碰到不锈钢台面的瞬间,竟如切豆腐般轻易划出一道深痕。更诡异的是,那夜叉的轮廓竟自动浮现在金属表面,每一笔的勾勒都牵引着他血管里的灼痛,仿佛他与刻刀、与这恐怖的夜叉之间,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当最后一笔落下,夜叉的幻影像是被抽干了力量,迅速坍缩成一个核桃大小的光球,以极快的速度钻进了刻刀。与此同时,尸群发出一阵凄厉的尖啸,化作滚滚黑雾,被刀柄上的饕餮纹贪婪地吞噬。
刹那间,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在这阴森的殡仪馆内轰然炸开,仿佛要将整个空间撕裂。那一排冰柜的柜门,好似被一股来自地狱深渊的无形巨力狠狠撞击,猛地弹开,发出一连串“砰砰”的撞击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紧接着,更为惊悚的一幕呈现在陆沉眼前。十三具尸体原本平静的胸腔,毫无征兆地裂开,好似被一双双隐匿在黑暗中的魔手强行撕开。在那胸腔之中,竟露出一颗颗精心雕刻的槐木心。每一颗槐木心都纹理细腻,工艺精湛,可本该是质朴木质的表面,此刻却清晰地浮现出一个血红色的“陆”字。那血红色鲜艳欲滴,仿佛是刚刚从鲜活的躯体中涌出,血珠不断从字迹中缓缓渗出,顺着槐木的纹理蜿蜒而下,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仿佛这些槐木心被注入了邪恶的生命,正在有节奏地跳动。
陆沉的目光被这诡异的场景紧紧锁住,他的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而当他凑近仔细查看时,整个人如遭雷击,僵立当场。这些槐木心的年轮走向,竟与他家族祠堂中那承载着家族百年历史的梁木毫无二致。那熟悉的纹理,那独特的生长痕迹,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陆沉与这一系列恐怖事件之间那千丝万缕、难以割舍的神秘联系,让他的脑海中瞬间涌起无数疑问和恐惧。
就在陆沉被这惊变吓得魂飞魄散,还未从极度的惊恐中缓过神来之时,一阵“吱呀”的声响从身后传来。那声音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低语,在这死寂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陆沉猛地转身,只见防盗门正缓缓开启,一道微光从门缝中透入,映出一个修长的身影。
苏九黎静静地站在门口,她的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神秘的光晕。她掌心托着的冰晶,在这微弱的光线中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如梦如幻。然而,这美丽的光芒此刻却映照出陆沉那已然发生异变的瞳孔——他的左眼,不知何时竟化作了刻刀上那神秘而狰狞的饕餮纹,幽光闪烁,仿佛隐藏着无尽的邪祟与贪婪;而他的右眼,还残留着作为人类的惊惶与恐惧,两种截然不同的神情在他脸上交织,更添几分诡异。
“值夜班要带桃木符——”苏九黎的声音轻柔地响起,可话还未说完,尾音便被一道寒芒瞬间割断。只见陆沉手中的刻刀,像是被一股无法抗拒的黑暗力量驱使,裹挟着方才吞噬尸群与夜叉幻影所积聚的浓烈怨气,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刺向苏九黎的咽喉。那刻刀划过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仿佛是死神的镰刀,即将收割下一个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