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阿耶您是知道孩儿的……
“陛下，秦王殿下已入宫，正在殿前等候，是否立即觐见？”
甘露殿。
帝王居所，后宫核心所在，外臣非召不得擅入。
原本李世民是可以直接进的，毕竟里里外外都是自己人，连守门的都变成了他的两大门神。
但既然决定了要文明，要礼貌，那么该有的礼数，该走的流程，便不可或缺。
高祖皇帝显然还不清楚外面的情况。
说实话，等了这么久，他心里早就不耐烦的。
更不耐烦的是，等待的同时，还要装模作样跟自家大郎与四郎合谋，简直折磨。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心理状态。
太子也好，齐王也罢，提防归提防，如此不耐，乃至厌恶，却是从前从未有过的。
而今却莫名觉得面目可憎，多看一眼都觉得不舒服，不自在。
难不成就因为起杀心了？
难不成是无法面对那样丑恶的自己？
说实话，他其实也不知道。
他就知道他很希望这一切尽快画上句号，只要导致烦恼的根源除去，那么自然而然，烦恼将不再存在。
故尔当贴身内侍前来传话，本能他便心头一喜：“总算是来了，让他速速前来，朕早已等候多时。”
“喏。”
内侍应声，当即便轻手轻脚走开传话去了，不多时，李世民进殿：“儿臣见过父皇，不知父皇深夜召见，所为何事？”
“也无甚大事。”
“都退下吧，好好在外守着，无朕允许，任何人等皆不得入内。”
到底是一国之主，此时的高祖皇帝已然恢复冷静，闻言神色淡淡，只随口应了一声。
旋即又命包括内侍在内的一干闲杂人等退下，毕竟接下来要发生的可不是什么好事，那种事，有他一个人知道就行了，但凡多一双眼睛看见都是对他人格的不尊重。
见状李世民也不言语，只默默低着头，直到周围的人都退下，他的皇帝父亲叫跟上，才默默跟着进入大殿后面的书房。
此时的高祖皇帝也不想多话，为免持续遭受内心谴责，为尽快将事情完结，刚进书房，他便直接自案头拿起两份密奏。
“自己看吧！”
“有什么话，看完再说。”
很果断。
两份密奏，太子大郎一份，秦王二郎一份，其上对应的，皆是各自取死之道。
起初李建成还纳闷，好端端的，给我看什么？
咱们在这里，不是谋划怎么除掉老二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等看到密奏上的内容，顿时又汗如雨下，差点心跳骤停。
“冤枉。”
“阿耶，孩儿冤枉啊！”
“这不是真的。”
“阿耶您是知道孩儿的，孩儿从小就不是那样的人。”
“况且孩儿身为太子，原本就能继承皇位，何须行此禽兽之事？”
明白了。
此时的李建成，是彻底全都明白了。
姜是老的辣，他的皇帝父亲，是真的狠啊！
这哪里是什么要除掉老二？
这分明是要将他这太子与老二一并都处理掉啊！
可笑他居然还信了。
他居然，还傻乎乎跟他商量了那么久。
见他好端端的突然就跪下，痛哭流涕满脸惶恐，原本就疑惑的李元吉更是一头雾水：“大哥你怎么了，可是这折子上说了什么？”
“自然。”
“朕接到密报，初一那晚，汝与太子合谋，欲要借昆明池点兵之机，杀秦王，逼朕授予国事。”
“此事，齐王殿下，你待如何解释？”
高祖皇帝盯着开口询问的李元吉，面色沉凝。
“密报……”
李元吉一怔，紧跟着立马也反应过来。
难怪突然就跪下了！
难怪吓成那样！
皇帝父亲，这是要将我们全都一网打尽啊！
没猜错的话，跟随进宫那些个亲兵部曲已经被控制住了吧？
没准这会都已经去见阎王爷了！
越想越心惊。
越想越害怕。
当即便也眼泪鼻涕齐出，四肢无力双腿发软跪了下来。
“冤枉。”
“阿耶，孩儿冤枉啊！”
“阿耶您是知道孩儿的，孩儿对您忠心耿耿，怎会行那禽兽不如之举？”
“污蔑。”
“一定是有人蓄意污蔑。”
“……”
演是真的能演。
老李家这几位，都是天生的演员，随便拎一个出去便能角逐奥斯卡。
可怕也是真的怕，毕竟此时已经在宫里了，亲兵部曲都不在身边，可以说完完全全就是砧板上的肉，甚至，生命已经开始倒计时。
忽然李元吉脑子里又闪过一道灵光，扭头转向李世民，面色扭曲狰狞：“李二，是不是你？说，是不是你？
某与太子可都是你的亲兄弟，你怎可恶毒至此，丧心病狂污蔑某与太子至此？”
说罢又开始磕头，砰砰响，阿耶，您要为孩儿与大哥做主啊！
冤枉的。
孩儿与大哥都是冤枉的。
是老二。
全都是老二。
奏章是他写的，是他蓄意构陷，妄图除掉孩儿与大哥，阿耶您英明神武，可千万别上了他的当。
况且太史局那边不也说了吗，太白经天见秦分，秦王当有天下。
老二就是秦王。
老二，才是真正该死啊！
阿耶您也不想再步姨翁后尘吧？
……
便是如此。
此时的李元吉，脑子空前灵活，但凡能说的，他几乎一股脑儿全都说了。
面对其控诉，哀求，李渊同志神色丝毫不动，只看向李世民淡淡道：“二郎，此事你怎么看？”
“回禀父皇，儿臣认为此事蹊跷，当仔细查证后再做定夺。”李世民拱手，言语间从容自若，无丝毫紧张害怕。
李渊便道：“理当如此，然朕已多方核实，太子与齐王密谋，杀秦王，逼授国事，证据确凿，不容抵赖。
二郎你是尚书令，刑部亦归你掌管，按我大唐律令，此等行径该当如何处置？”
得，还没完没了了。
感情到头来连个表面的恶人都不想当，还是要一口弑兄杀弟的大锅扣朕头上呗？
李世民心中腹诽。
其实倒也不是不行，毕竟都干过一次了，况且背了那么多年的锅，突然就不背了，不习惯！
只是那样一来，后面的戏还怎么演？
相比一时的痛快，他更想看看后面到底会不会迁都，会不会出现高梁河车神，会不会出现突厥留学生啊！
除此以外，这爷仨锁死，父慈子孝，相爱相杀，应该也挺好看的。
他就不信了，若李建成活着，若李元吉活着，能不比他孝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