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0章 兄弟(新时期求追读!)
高渊很怀念十九岁时候的自己。
那时候的他,放在这个时代,也是身高接近八尺的伟男儿。
可惜他发育年龄较常人晚一些,穿越过来之后又回到了十五六岁的模样,现在满打满算也才六尺六寸,几乎比关羽矮了两个头。
搞得现在“师徒”对坐之时,俩人都很憋屈...
“先生为何失神?”
今日的授课时间结束,关羽总算可以稍微绷直一些身躯,见他两眼出神,询问了一句。
高渊略微一愣,下意识道:
“云长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今日已无疑惑,羽拜别先生。”
关羽秉持弟子之礼,倒退走到门口,才转过身子。脚下有些犹豫,又回过头来,补上了一句:
“关羽恳请先生,尽快将整部《问对》补充完整。羽,再次谢过先生。”
“......”
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把《三十六计》默写下来了,反正全书主体也就一首打油诗,每一计再随便讲个小故事,轻轻松松就能搞定。
至于戚继光的《纪效新书》,简直是新手攻略级别的兵书。从选兵、练兵,到为将、行营、号令、赏罚、武艺、战阵等等等等,均有涉猎。
这本兵书也是高渊最为喜欢的。
或者直接搬出来后世那部记忆更深刻的兵书,从中抽捡一些符合这个时代的内容编纂成书,折服一个关羽,岂不是轻而易举?
自己怎么就挑选了《卫公问对》呢?
高渊虽然满脸后悔,奈何事已至此,只得再次掏出日记本,埋头苦苦回忆。
......
后院,是糜氏嫡亲族人日常居住的地方。
两名青年身披大氅,漫步院中。
糜芳紧了紧领口,双手拢进袖子,看了一眼天色,突然发话道:
“兄长,今年的天气似乎比往年要更冷一些。听家中仆人说,这几日井水都结了冰。”
听到胞弟的话,糜竺也抬起头来,只见天空浑浊昏黄,似是笼上了一片尘埃,表情有些许凝重。
“朝廷失德,寒暑失调;天子无道,乃遭天谴啊...”
糜芳有些愣神,不明白自己只是随口提了一句,兄长怎么就扯到天子和朝廷身上了。
天人感应,谶纬之言,鬼神之说,欺世之名,是这个时代四大玄虚之物。
有人唯恐避之不及,有人却趋之若鹜。
比如北海太守孔融,为了博取清名,曾公然说出“父之于子,本为情欲发耳”这种惊世骇俗的言论。
对于糜芳而言,这些东西过于虚无缥缈,不如仓廪丰足来得实在。
“子方,可还记得那位相师?”
糜竺漫行几步,心里起了个念头,驻足侧首。
“相师?”
糜芳略作思忖,“兄长,你是说,前些日于街上偶遇之人?”
“正是。”
糜竺点头,“你可还记得,当时那相师所说之话?”
“自是记得。”
糜芳笑笑,一边回忆当日的情景,一边说道:
“那人当时满身污垢,行路间差点撞到兄长。仆从拦下之后,那人曾对你我说过两句话。”
“子方可还记得,那相师说的什么?”
糜竺拈着短须,背对胞弟,顺势问道。
糜芳并未多做思量,赶上几步与兄长并肩而立,笑道:
“弟记得,那人曾说过八个字,组起来倒像是两条谶语。”
伸出一只手指向胞兄,“那人对兄长所说,乃是‘有玄可兴’。”
而后,又换手指向自己,“对我所言,则是‘背德而堕’。”
“有玄可兴,背德而堕。”
糜竺笑容和煦,拍了拍胞弟肩头。
“如此看来,应的不正是‘玄德’二字?”
糜芳眉头微微一皱,才反应过来,自家兄长明显意有所指。
自从刘备等人慕名而来,自家兄长对那刘备的态度可谓一日千里。
从初见之时的泛泛而谈,才不过几日时间,就愈发属意那人。
糜氏虽然是商贾之家,但是包括糜竺、糜芳在内的这些嫡出子弟,自幼都是按照士族培养弟子的方式进行教育。
克己复礼,遵规守矩。
糜竺身为家主,一身气质并无半点铜臭,倒是像极了一位风度翩翩的儒家君子。
可是自从与刘备等人愈发熟稔之后,自家兄长反倒越来越不像一名君子,平日里最重视的规矩、礼数,如今也被抛到脑后,愈发的不在意。
整日与那群人厮混在一起,跑马斗剑,观景赏月,甚至有好几次,自己寻遍了后院,都没找到兄长身影,细问之下,才知道兄长竟然跑到了客人居住的院落中去,与那刘备同塌而眠了?
成何体统?
听今天兄长的意思,话语中又扯向了玄德二字,分明有意要与那刘备,关系更进一步...
兄长要做什么?
糜芳尚未搞清自家兄长的目的,只能面带犹豫:
“话是不假,可谁人知晓,那人说的到底是哪个‘玄’字,又是哪个‘德’?天下间以玄德二音作为表字的,不知凡几,如何确认就是眼前之人?”
听了胞弟的话,糜竺脸上笑意收敛,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子方...可是不喜那刘玄德其人?”
“非也。”
糜芳笑道,不顾天寒,双手从长袖中弹出,握住自家兄长的手。
“弟只是觉得,时机...过于巧合,其中恐有蹊跷。以愚弟之见,若是真如那人所言,此八字之谶,于我糜家干系重大,兄长还是谨慎些为好。”
糜竺看了自己胞弟一眼,不着痕迹地抽出双手,再次拾起脚步,只留给胞弟一个背影。
“依你之见,该如何是好?”
糜芳对自己兄长还是有所了解的,感觉到自己的话语可能令兄长心生不快,于是赶忙追上前去,脸上笑容也有了两分讨好的意味。
“依小弟之见,兄长不妨多留他们几日,期间多多摆酒设宴。饮醉之人,最易见其品行。平日里再安排仆从,暗中观察。若是真有明主之姿,我等自然倾心相附。若是品性顽劣,便赠他们些钱财,礼送出门。也不失你我风度,与我糜氏名声,也是无有损害。”
难得自己胞弟提出了一个老成持重的建议,然而糜竺面上,却无半点喜色。只是看着自家小弟,沉默几息后才缓缓开口:
“饮酒设宴倒也可行,只是仆从就不要安排了。刘玄德诸人,皆是武艺高强、耳聪目明之辈。旁人窥探隐私,轻易便可识破,容易惹人误会,徒生事端。”
糜芳心中一喜,忙不迭施了一礼,道:
“兄长所言极是,既如此,愚弟便去安排仆人外出采买,准备明日筵席。”
糜竺脸上无甚表情,只是微微颔首:
“去吧。美酒佳肴,以贵客之礼相待。”
“愚弟明白。”
年方弱冠的糜氏家主站在空旷的院中,直看到自己胞弟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才摇了摇头,微不可察的叹息一声。
自己这个弟弟,身上的商贾市侩之气,未免太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