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恶演武,诸天除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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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二十四天拳师遇血案

河岸边的泥土湿润,又有高低不平,尤其傍晚的时候,草叶上都开始有露,很容易脚滑。

孟双江走过来的时候,都带了一点小心,稳稳当当,一步就是一步。

楚天舒从林子里一路过来,却是大步流星,衣袂带风,好像他那边的河岸草地,是大块平坦的干土地。

“楚兄不但医术好,身手也这么矫健。”

孟双江有些微羡慕,说道,“我小时候也跟护院学过点拳脚,后来还想拜民兵队的钟师傅为师。”

“可惜吃不了那个苦,没练出名堂,后来眼看身子笨重,屡次想着,能把赘肉减下去些也好,仍然没有减成。”

楚天舒笑道:“如果只为减肥,那不只需要运动,还需要节食,你老哥第二条更办不到吧。”

他已经走到桥上,发现孟双江身边还带了个小孩。

瓜皮帽,厚马褂,很保暖的样子,更衬得孩子小脸白皙可爱,有点婴儿肥的手,揪着孟双江的裤腿。

“这是我儿子,六岁了,大名孟怀瑜,太文绉绉,我平时都叫他孟小宝。”

孟双江摸摸小孩的头,“我夫人就担心孩子也跟我这么发胖,平时不肯给他多吃,今儿我带他出来,好好吃一顿。”

楚天舒手指动了动,他看见孩子就想发糖。

可惜这边没有老家买糖那么方便,最近忘了弄点备在身上。

三人往镇子里走,小宝开始还有点怕生,很快就活泼起来。

明明孟双江才是认路的那个,小宝却总是跑到他前面去,感觉离的有点远了,又跑回来。

上了镇里的大路没多远,孟双江就拐入了旁边的小路。

存在于民居之间的这些小路,都只是土路,有点坑洼,自然不如大路那么宽敞。

而且大路两边的那些店铺,每天早上开门都有人出来洒扫,商贩们摆摊的时候,有些人也就是一块粗布往地上铺,不会有多少杂物丢弃。

这边的小路就不同了。

不少人家墙根外,堆着破烂瓦罐,缺腿的矮凳,没晒干的草,残留了一点汤汁的破猫碗,烧了一半就觉得饭已熟了,因此拿水泼灭的粗柴。

这些东西,甚至不算是被主家丢弃了,也可能是家里放不下,暂时堆在外面。

偶尔还能看见有人从门里走出来,到这些杂物里面翻找什么。

不过既然能放在门外,多半是丢了也不可惜的那种,卖相肯定很差,为这些小路增添了不少破烂感。

楚天舒现在感官敏锐,更是嗅到不少异味,但也不至于太冲鼻,平淡处之。

其实他每天傍晚回酒楼的时候,经常故意绕路,到处逛逛,对这些情形也很熟悉了。

直到一股红烧的荤菜香气传到鼻子里,霎时就把周边的味道全压下去。

眼前出现一个小馆子,门前那块空地,也比别的地方打理得平整干净些,里面人声鼎沸。

孟双江轻车熟路,脚还没完全迈进去,嘴上就嚷起来:“周大娘,今天给我来三锅龙凤烩。”

这馆子跟老马酒楼的氛围全然不同,酒楼那边虽然也有人边吃边聊,声音基本都不高。

馆子里却十分嘈杂,个个似乎都扯着嗓子说话,一共五六张桌子,坐的都是身穿短打的老爷们,个个吃得面红耳赤。

孟双江进去嚷这一嗓子,混在那些人的声音里,都变得平平无奇。

其中一桌只有两个人的,已经吃完,眼看楚天舒他们进来,也就自觉站起来,走到别桌旁边,继续高谈阔论。

楚天舒他们刚在这边坐下,里间一道门的布帘子掀开。

就有个头发花白的矮胖大娘,端着砂锅出来了。

“老话说,秋风起三蛇肥,我就知道你这几天又得来。

周大娘跟孟双江显然很熟,放下砂锅就道,“今天把小宝也带来了?咦,这小伙子倒有点面生。”

孟双江声音低些,故作神秘道:“这是楚兄,就是做打虫药的那位神医。”

周大娘脸色一喜:“原来是神医,快请坐,快请坐,那药可真好,我今天一定拿出最好的本事,捏准火候,也算报答一下神医。”

她转身又回厨房去了。

孟双江解释道:“周大娘一个人拉扯两个儿子,多亏有一手炖蛇肉的好手艺,在咱们镇名气可不小。”

“这些年她生意红火,砂锅里的料越来越厚实,但整个馆子依然只有这么一道菜,以前叫炖蛇,后来叫红焖蛇肉,现在叫龙凤烩。”

小宝踩在凳子上,已经拿着筷子去戳砂锅盖。

“别急,这还烫呢,等我夹给你吃。”

孟双江连忙自己去揭盖子,又道,“不多说了,楚兄,你吃了就知道。”

砂锅虽然离了火,仍然能沸腾好一会儿,盖子一开,馆子里的香味又浓了几分。

酱汤翻滚,厚实的蛇肉跟鸡肉、猪肺、大葱、姜片,一起浸泡在浓郁的汤汁里面。

益州蛇很多,自古就有不少捕蛇人,蛇肉比别的肉类相对廉价一些,那些要干力气活的,想沾沾荤腥,吃蛇就是个上上之选。

楚天舒以前也吃过蛇,只觉得蛇肉太薄,但这里的蛇,像是一大片厚切的五花肉。

蛇皮那种韧弹的感觉,更像是土猪肉要煎炸出虎皮之后,再去焖煮,才能有的口感。

老马酒楼的东西吃惯了,乍一吃这东西,感觉比酒楼里的菜都要好吃的多。

“嘿,还真是好口味。”

楚天舒不禁眯了眯眼,又夹了一块。

孟双江看他整块蛇肉往嘴里一送,几下也就嚼了,忙道:“这蛇有骨头……”

楚天舒道:“没事儿,我嚼得断,消化得了。”

孟双江又道:“不是,就算你能嚼,带骨头吃它是一种味儿,不带骨头吃,那也是另一种味呀。”

楚天舒筷子顿了下,想想也是,就控制力度,光把肉从蛇骨上咬了下来,果然是一种不同的丰足。

二十多天里,他不知不觉养成了吃东西带骨头嚼的习惯,因为骨头嚼下肚子里更顶饿。

但既然是来品尝美食的,还是得享受下老饕的意见。

他的牙齿已经很不在意蛇骨的硬度,只吃肉的感觉,与方才相比差别不大,可他的舌头,在这时好像才回忆起久违的甜柔舒适。

“这还不算什么,等吃好了一出门,月色底下,冷风这么一激,那才是趁夜吃砂锅最美妙的一刻。”

孟双江嚼着一块鸡皮,道,“别看我们这里只是个小镇子,真正会吃的人,能品尝到的美味,不说上百,起码也有大几十种。”

“之后再寻到合适的时候,我再请楚兄去吃,迟早把这儿吃个遍。”

楚天舒点着头,称赞道:“我以为你最近忙药丸的事,美食难免要放到一边,现在看来,你底子还是厚啊。”

孟双江一笑:“药丸的事,有我们家老爷子在忙,反正他精神那么足,我只要负责出出主意就行,具体的都让他去忙活。”

楚天舒乐了:“这是让你爹给你打工啊。”

孟双江坏笑道:“我怕他老头子空虚寂寞,让他晚年充实点,这就叫孝顺。”

孟小宝筷子上戳着一块被剥了骨的蛇肉,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爹。

楚天舒注意到这一幕:“小宝你可得好好学,你爹这样,就叫活得潇洒。”

孟小宝乖巧的点点头:“我一定好好学。”

孟双江脸色一僵:“哎,这……”

他鼓起脸来,给小宝夹了一段大葱,“你小子吃你的吧,别什么都学。”

楚天舒哈哈大笑。

馆子里这么吵,也真是个好事,大笑在这里,依然是个正常的事,完全不用拘着自己。

楚天舒体会到了这小馆子的妙处,吃得更加畅快。

原定是三锅,后面他们吃了整整五锅,只有一锅半是孟家父子解决的。

等到他们吃完,馆子里的人已经不多,小宝也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楚天舒逮着一个抱孩子的机会,把小孩揽在怀里,起身跟大娘道别。

走出门外,果然月色正好,凉风习习。

孟双江摇头道:“这小子,平时像个皮猴,怎么都不累,要说睡又能一下睡着,大概就是小孩子没心事吧,够舒服的。”

这可不只是因为心事少。

楚天舒是巫医,平时也爱看些现代医学上的杂书。

小孩子的代谢率,比成人高了近三成,多巴胺分泌量也比成人高三成,快缩肌纤维、肌糖原合成速度等等,都比成年人优秀。

所以,小孩可以更高效地把食物转化成能量,去除疲劳,恢复体力,让骨头更硬,让肌肉更强。

某种意义上,习武者开窍之后,就在把自己的身体部分状态,向小孩子调节靠拢,取其优点。

以成年人的基础素质,一旦能获得那些优点,继续发扬,表现力就远非小孩子能比了。

老拳谱中说,“心如赤子,拳如铅子”,讲的就是这种道理。

他们在小路上才走了一段,就看到有辆马车过来。

马脖子下挂着气死风灯,因为车轮碾过不平坦的小路,灯光也在摇晃。

孟双江抬头看去,认出马夫:“是老王,我们家聘的护院。”

驾车的是个精壮汉子:“孟少爷,少夫人不放心孩子,让我过来接你们。”

楚天舒把孩子交给孟双江。

孟双江道:“楚兄一起上车,顺路把你送回酒楼。”

“不用,我确实爱这月光和风。”

楚天舒轻笑着,“你们慢走,我自己散步回酒楼。”

孟双江只好跟他道别,抱着孩子钻进马车里。

这小路马车掉不了头,驾车的却是老手,熟悉地形,往右前方去,显然是准备绕个大弯。

楚天舒看着车马远了,回头趁着月光,慢吞吞的走。

土路的坑洼被月光照过之后,像是出现明暗不同的光斑。

楚天舒背着手,步子散漫,每一脚却都是踩在那些突起的地方。

如此走了估摸得有一刻多钟,还没到酒楼。

他玩心渐退,抬起头来,步子就迈得快了些。

老马酒楼前门是临着大街,后门是一条小街道。

他拐了个弯,已经到了这条小路上,忽然就听到一阵吵人的铜锣声。

以他的耳力,似乎还隐隐听到有人在喊死人了。

楚天舒想到刚走的马车,心头一跳,拔腿就往那边奔走过去。

不到百米,转个街角,他就看到了敲锣的更夫站在小路上。

附近几户的男人也出了门,手上拿着钉耙铁锹,四处张望,有些害怕的模样。

忽然见一个人影窜了过来,这些人都吓了一跳,纷纷散开,后背贴着自家门板。

路面上那个被他们挡住的尸体,也就暴露在月光下。

楚天舒停下脚步,定睛一看,并非孟氏父子。

但这人他也有点眼熟,好像是在酒楼旁不远处,摆摊卖蓑衣斗笠、竹筐簸箕的一个汉子。

现在还有几顶斗笠落在血泊中。

卖斗笠的人再也不能捡起它们了。

尸体的脸色惊恐,死不瞑目,脖子、胸口、腿脚上,都有凄惨的伤口,让人不忍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