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我颗仙丹吧,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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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同门相聚

从门外走进客栈的人,面皮的颜色和程有生类似,饱经路途风尘、被风刮得土灰土灰的。

身上还都有一股盖不住的灰尘混着血的味道。

不过,衣装方面,几人还是有差距的。

程有生穿着的是粗麻短打加棉衬,干起活来吸汗又不擦着身子。这几个缝尸人大差不差,可唯独几个人比较不同。

有的直接穿棉袍,有的甚至在内部垫了一件绸的。

周若木盯着那两个穿绸的人看,默默地离他们远了一步。

同样是缝尸手艺活,他们怎么就相较于同门这么有钱,是不是干了“缝尸煞”的活计挣外快?

经过程有生的提醒,周若木也不在明面上开口说,只是心中提防着。

“程师弟,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啊。”

“你小子最近在哪发大财呢?给师兄几个介绍条路子?”

“师兄都说的什么话啊,我都住客栈了,还能发什么大财。”

程有生笑着做了几个揖。见到师兄,他那八字眉都抻开了,

“寿礼我都办好了。银丝金桃,还有寿酒一樽。寿幛就买了半盏画的,怕跟你们攀比上。”

“好你个小子,有孝心。”

一个胖胖的缝尸人朝他比了个大拇指,气喘吁吁的,

“我从北海下来的时候,找画字帖的题了寿序。等送到他老人家面前打开,保准亮眼!”

“猪头,尽跟师弟摆阔呢?怎么不敢跟我比比?”

一个看上去辈分更高、内穿绸衬的缝尸人拍了他后脑勺一下,说道:

“我在南直州买了能挂满一堂的寿幛。用的是真丝锦缎。太阳一照,流光溢彩。将来就挂在老人家堂前,白天就算要看书,也什么灯都不用点,锃亮锃亮的。”

听着同门几个你一言、我一语地炫耀起各自办置的寿礼,程有生的眉毛一点一点地塌下去。

最后,又变成了那苦大仇深的八字眉。

是啊,他手里能拿得出什么呢?

不过是随处可见的寿面和面点罢了。寿幛也是得垫在最底下的级别,压根就和师兄们的没得比。

“我……我给你们几个要碗茶去。”

程有生嘀咕了一句,可他什么底气都没了,说得实在太小声。几个同门争得正欢,一点都没听到。

见状,他只好落寞地独自转身,踌躇地走向柜台,向小二要了一大壶茶。

就在程有生离开这当口,从门口又进来一个人。

他面无血色,很是沧桑。皱纹把岁月都写在了额头上,夹杂着一路走来的沙土。

“……?”周若木感觉腰间痒痒的,伸手一摸。

是赶尸铃在发颤?

“嘟……嘟……”铃舌慢慢地点撞着铃壁,要不是周若木压着,就真发出清脆的响来了。

怎么突然这样了?为什么手铃遇到这个人就止不住地颤?

“大师兄!”

几个缝尸人一同转过头来,向那人行了个弯腰大礼。

那个被众缝尸人称作大师兄的人点点头,沉默地走进客栈,靠着桌角坐了下来。

周若木紧张地盯着这人看,手中的赶尸铃不断试图去响,疑心他身上有什么猫腻。

“该到的,都到了。”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点点头,“今年老头子九十了。你们都知道规矩。”

说到这规矩,几个缝尸人一下子都面露出了些许狡黠、猜忌的神色。看得周若木是一头雾水,只好继续往下听:

“我出师得早,最先听他念叨:‘活够九十岁,就要把绝学传给弟子当中的一个人’。”

缝尸人的大师兄说道,

“十年前,也就是八十大寿的时候,他也这么说过一次。今年看来,是要传给咱们了。”

周若木这下听明白了。

难怪这伙人要拼着抢着比寿礼,原来是因为师父还藏了一手,等着临死前交出去呢。

可问题是,缝尸这门手艺活,又有啥能藏招的?

虽然俗话说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可这又不像开店的生意。

开店的门路要是师父全教给徒弟,徒弟万一不当人在边上开店,那就跟师父抢生意了。

这缝尸体要游南走北,几个同门一年到头都凑不到一块几天,更别说跟师门抢活干。

“大师兄来了啊。”程有生端着茶盘上来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些区别于他见到其他同门的神色。

具体来说,是又喜又怕。

“来,茶。趁热喝了吧,大冷天走这么远,没点茶水也真够呛。”他招呼道,“喝了之后,咱歇息一晚,明儿一块去见师父去!”

几个同门都纷纷上前拿茶碗,咕嘟咕嘟地一饮而尽。唯独他们大师兄眼前那碗却放着不动。

“我很累了,要间清净的房间歇息。”大师兄站了起来,找掌柜的要了间屋子,直接上楼去了。

怪异的是,他似乎没拿什么行李,是空手来的。

等他一走,周若木腰间的赶尸铃也就平静了下来,不再喧闹。

“有生,那我们几个就回自己的客栈去了。”缝尸人们放下茶碗,向程有生道别。“你这挺好,路挺宽阔。那明儿一早,咱们就在你这集合。”

“好嘞好嘞。”程有生一路送他们出客栈,“慢走啊!”

周若木拿出赶尸铃,反复查看了几遍,确认问题不在铃铛本身,而就在那“大师兄”身上。

“道士,怎么了?”回头走进客栈的程有生问道,“铃儿坏了?”

“没坏。”周若木说,“它遇到你师兄就响。”

“那多正常!”没想到程有生不但没惊讶,反倒习以为常地摆了摆手。

他坐在桌边,端起本来是给大师兄要的茶大口喝起来。

“你不说这铃是赶尸用的么?”

“是赶尸用的。”程有生用手背抹去嘴上的茶水珠,“可干咱这一行干久了,身上就会染上尸气。知道么?在很多死人眼里,我们都是‘半死’的人。”

“我师父以前就遇到过事——绿林好汉劫道抢杀!他当场躲进一个废弃的义庄里,一看,差点没吓个半死!”

“怎么着?”

“里头全是没贴符箓镇着的僵子!毛僵!!”

程有生说得绘声绘色,八字眉上下翻飞,

“按理说,生人进去就该被撕碎吞了。可是我师父染的尸气重,那僵子还以为他是同类呢!就这样逃过一劫。”

听了这话,周若木才稍微安心下来。

不赖他神经质,只是吃过一次禽煞的苦,没必要冒着风险吃第二次。

“盈月。”他向客栈二楼喊了一声。

司徒盈月把头探了出来,“噔噔蹬”地就顺楼梯往下跑。

“师兄,你喊我?”

“走,我带你去买点炒西瓜子吃。”周若木道,“顺便你也帮我拎几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