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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深红天灾之歌

“您的到来让星光都变得璀璨,夜幕也更加深邃,您需要多少魔晶?”阿加顿主动上前迎接,身为宴会的主人,他无法逃避。

不过大使先生却直接忽略了他,看向门厅内一众宾客,冰蓝目光停在了雷蒙德身上。

“又见到你了,克莱门特院长。既然有你在,我可以少费许多口舌解释前因后果,总而言之,那件事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说完这句,大使科尔菲因特,手指轻敲魔杖,并未有更多动作,只是单纯等待雷蒙德的反应。

她没有踏入宴会厅。

“最坏?”

雷蒙德面色先是茫然,随后瞳孔放大,整个人陷入了极大的惊恐里,几乎要站立不稳。

以他的老练和涵养,绝不可能出现此等失态,周围宾客们脸色上皆是惶恐紧张,不明白两人打的什么哑谜。

“王城真的要…….”他嘴唇翕动,不敢置信般问道。终究只敢说半句,

王城真的要同阿塔肯纳开战?

“可能,比你想得还要糟,过去十五年间,你们的王城一共给赛勒城秘密拨款六千九百一十三万魔晶,你们的市长大人非常精通写报告和做账。

“这让王城以为,这些魔晶都用在了该用的地方,并且取得了卓越的成效。”

科尔菲因特的脸上浮现出玩味笑容,简单解释了一下“前因”。

以为有卓越的成效,以为战争已经准备充分。

而“后果”,很快就要显现了。

她身为外国大使,对这个国度的秘密拨款,给出的数字却是令人难以置信的精确。

“六千九百万……”阿加顿一下愣住,脸上难得浮现出孩童般的懵懂。

这么大一笔钱,他竟然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这样一笔钱,甚至买下整个赛勒城都足够了,然而却悄无声息,仿佛根本不曾存在。

“比我想得还要糟?我不太明白?请您明示。”雷蒙德低下了头。

“战争算不上什么灾难。恕我直言,与赛勒城的未来比起来,再恐怖的战争,也不过是和风细雨。为了做平账目,他们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主动说出了战争一词。

而这也让不了解任何内情的众人全部静默,脑中思绪如同上簧的钟表一般开始走动,思考起战争、魔晶究竟是什么意思。

大使究竟在说什么?

“我尝试过阻止,但人微言轻,毕竟到了这个程度,你也很清楚,不是死一个市长能平息的。”科尔菲因特叹了口气,望向雷蒙德,诚恳道:

“就算我把吞下的两千万魔晶全吐出来也没用,更何况,有人不愿意吐。”

雷蒙德闭上了眼睛,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却一个字也不敢说:

王城拨款对阿塔肯纳进行战前侵蚀。由此,有市长巴蒂斯做假账,王国副相欺瞒王城,贤者提供魔法帮助,阿塔肯纳大使提供阿塔肯纳方面已经被侵蚀的假证据。

魔晶被他们分食完毕。而现在,这个账平不掉。

“所以,您口中的灾难究竟是?”

“红袍的那位,打算朝赛勒城发射一枚来自阿塔肯纳方向的【深红天灾之歌】,你可能没听过这个名字,我只能告诉你,那是一枚火风属性爆裂释放型神阶魔法阵。至于它的效果,就连我也不清楚,毕竟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大使女士。

“告诉你们,其实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要你们的王城宣战,这件事就会发生。”

科尔菲因特脸上没有了半点玩笑意思,只剩下了严肃。

红袍的那位……雷蒙德想起了许久之前的某次宴会,癔症贤者斯图尔特,穿着红袍,和市长大人、大使先生、王国副相四人一起分蛋糕的场景。

身为坎特拉王国的贤者,他竟然想朝自己的国家投放一枚神阶魔法阵。

只是为平账。

有那么几个瞬间,他想要质疑科尔菲因特,这绝对不可能,这一切都只是你这个敌国大使的谎言。

然而,他内心很清楚,科尔菲因特欺骗他没有任何意义。

而他此前的见闻,也和科尔菲因特的话语能够前后对应。

众人都沉寂了。

“我做了一些努力,但,能阻止这件事的人们不愿意阻止,例如阿塔肯纳国的贤者;想要阻止这件事的人,又无能为力,例如我,例如你们。

“这里边的罪恶,有我的一份,我无法否认这一点,毕竟此前我们都判断,你们的王城不可能真的开战。当前发展绝对不是我想看到的。”

她虽然借着阿塔肯纳大使的身份便利,吞了两千万魔晶,但她没想杀死赛勒城的数百万人。

“我能给予的最大的帮助,就是在此之前,帮助有价值的人逃离这里。”

科尔菲因特目光越过这群大人,看向孩子厅,看见了那些十三四岁、打闹玩乐的孩子们。

雷蒙德和林树猜对了一半,大使确实为贤者班的孩子们而来。

为救孩子们而来。

“不,这不可能,你就是想拐走我的孩子,你就是想将贤者班的孩子们抢去阿塔肯纳,肯定是这样,你的谎言太过拙劣,我从未听说过你口中的魔晶、平账,市长是我的堂叔,他不可能、不可能……”

农业保障官卢浦卡冲上前来,双眼发红,言语都失去了条理,状若疯癫。

“卢浦卡,冷静,我可以担保,大使先生说的应当是真的。”雷蒙德按住了农业保障官的肩膀。

随后,科尔菲因特看向阿加顿:“如果不是你组织了聚会,我原本的计划是直接离开你们的王国,但既然命运让我有机会能一口气救下十几个天才,我也愿遵从命运的指示。”

而阿加顿男爵,此时已经完全陷入呆滞的状态。

这些天他做了什么?他和昂斯特家族斗的意义何在?赚魔晶的意义何在?

原先那些占据他内心的仇恨、愤懑、阴谋,此时仿佛在阳光下暴晒了一通,显得可笑拙劣。

这一辈子争来争去,一辈子的阴谋诡计,一辈子的财富积攒,在一枚神阶魔法阵之下,显得可笑无比。而这枚神阶魔法阵降临的理由,更是荒谬绝伦。

“只能带走孩子?”安格尔德虽然没太听懂前因后果,但把握到了重点。

科尔菲因特冷漠道:

“时间有限,我能塑造的最大超远距离传送阵,也只能承载二十人,你们不如这些孩子有价值……

“并且,你们即使离开,也活不下来,我还有阿塔肯纳国庇佑,有此前一同贪腐的情谊在,带着秘密离开也能自保无虞,你们呢?”

癔症贤者会让你们活下来么?

所有大人的眼中都泛起了绝望。

“还有多长时间?”雷蒙德问道。

“你们的王城会在二十分钟后宣战。我可以给你们五分钟去和孩子们道别,不能更长了。”科尔菲因特答道。

一旁,阿加顿男爵身后的小阿加顿似乎终于听懂,竟露出胆怯神色,攥住了父亲的衣角:

“不,我不走!”

没人挪动脚步,也没人开口说话,最终还是雷蒙德打破了寂静,叹气道:“道别就算了,骗他们走吧,免得他们路途上哭泣。”

他伸手朝小阿加顿眼睛捂去,小阿加顿瞬间陷入了昏睡。

林树看见,雷蒙德走进了孩子厅。

孩子们显然都认识自家院长,都安静、乖巧起来。

老人开口说道:“晚宴开始前,阿加顿男爵与我,以及诸位的父亲母亲,为你们之中的最强者,准备了丰厚的礼物,修炼资源、魔法权益、丰厚魔晶,这将由一场公平的战斗来决定归属。”

没提到大使?刚才外边那么热闹,所谓的阿塔肯纳大使肯定已经来了。林树感到疑惑。

“比赛将在阿塔肯纳外交大使的见证下进行,大使提供了安全的魔法界域作为比赛场地,希望诸位赛出风采。”

雷蒙德抬起手,示意孩子们玩乐时间已经结束,现在应该站起身跟他走了。

大使果然来了。

但,比赛规则呢?奖品具体又是什么?有无裁判?有无限制?为什么要在大使提供的魔法界域里面比赛?

林树心中有一连串的疑问出现,可是他也不知道该不该问,或许,这个世界的魔法打斗并不讲究,就是一通胡乱打,又或许所有规则大家早已知晓,只有他不知道而已。

他快步跟上了雷蒙德,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便被雷蒙德摸了头。

一道无声的灵魂话语响在了他的脑海中:“什么也不要问,什么也不要做,好好拿着那本书,算我恳求你。”

林树抬头,看见老人的眼角竟然有些不显眼的湿润,只是夹在干瘪皱纹的缝隙里,极为细微。

绝对有问题!但是究竟有什么问题呢?

他看见了阿加顿男爵,看见了一众或强颜欢笑,或掩面转头的父亲或母亲们,还有那位身穿长裙、手持大法杖的大使先生。

气氛安静得诡异。

阿加顿男爵咳嗽了两声,难得幽默道:

“为了让小友们放开手脚,又不至于把我的房子拆掉,比赛将在大使塑造的魔法界域里面进行,入口就在你们脚下。”

一道巨大圆环阵纹亮起,样式让林树感到眼熟。

好像,此前在学院里看见的,往返浮空岛与地面的传送阵。

雷蒙德走出了圆环,而那位大使却走了进来,抱着晕厥的小阿加顿。

诡异,太诡异了,现在发生的一切,根本就说不通。

林树心中上当受骗的感觉无比浓烈,但却想不通这些人究竟想做什么,想不出一个合理的真相,解释每个人的目的,解释他们脸上古怪难言的表情。

“感谢您的善良与慷慨。”

阿加顿主动走上前,朝大使鞠了一躬。

所有孩子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因为就在阿加顿身后,所有家长都一同鞠躬着,却静默不言。

气氛诡异得让林树想要发疯。

脚下阵纹亮了起来,周遭熟悉的场景瞬间破碎,一切都已远去。

“孩子们,你们或许有很多问题想问,但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事情,本就无法得到解答。”科尔菲因特开口道:

“没有什么战斗,没有什么晚宴,欢迎来到阿塔肯纳。”

天光再度亮起,海浪声响起,温热潮湿的风吹过,林树看见自己的双脚踩在了沙子里。

仅仅两三次呼吸,便跨过了夏莉口中的一千四百公里,跨过了深海。

“阿塔肯纳?这是一次游学吗?”有孩子疑惑道。

为什么?为什么大使要将他们带到阿塔肯纳?不用付钱吗?

科尔菲因特没有再开口,这件事,知道得越多只会越危险,懵懂无知的孩子最容易活下去。

“跟我来吧,看看阿塔肯纳的城市,不要再回头看海了。”

她让小阿加顿苏醒过来,放在地上,随后带着众人朝沙滩尽头的灯光走去。

小阿加顿状若失神,整个人浑浑噩噩,仿佛梦游。

林树心中顿时有极为不安的预感,只感觉一切都脱离了他的掌控,他还想要卖债券,还想要体验魔法世界的更多神奇之处,还想要与雷蒙德博弈,还想帮助夏莉脱离困境……他有很多很多想做的事情,在赛勒城,在这个魔法世界。

然而,现在的发展他无法窥探,雷蒙德最后的眼神究竟蕴含着什么意思?

他用力捏了捏怀中那本书,却毫无反应。

十五分钟后,夜色猛地被深红掩盖。

所有孩子一齐回头,看见一团比白天里的太阳还要大百倍的巨大红晕,在海的对面亮起。

那鲜红如血色,仅仅只是光芒,就让人心生恐惧,宛如神迹。

于此一同响起的,还有海滨街道上的一道机械声音,同时响在了所有人耳中。

“即刻速报,坎特拉王国五秒钟前对阿塔肯纳宣战。”

小阿加顿终于清醒了过来,跪坐在地上,面朝那红光的方向,嚎啕大哭起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林树没有去问那位大使,而是抓住了小阿加顿的肩膀。

“死了,全都死了。”

与此同时,一片深红之中,赛勒城旧址。

刚吃完晚餐的夏莉·昂斯特打了个盹,她梦见父亲终于战胜了阿加顿男爵,圣火教廷也不再逼迫她的信仰,梦见林树成了亿万富翁,梦见自己火焰魔法冠绝世间,所有人都献上了鲜花和掌声。

一道声响打断了她的睡梦。

“生命之光医疗保险为您服务,无垢级保险生效中,本次核销,15万魔晶。”

她睁开眼,只看见了无尽的深红,无比恐怖的火与风环绕周身,所有魔法元素都在暴鸣,所有墙壁、桌椅、甚至地面,都彻底不存。

一转眼,所有火焰在她眼中又变得深蓝。

夏莉看见自己依然坐在家中,家里一切都如旧,只是隐约燃着不稳定的蓝焰。

这是……旧界。

莫恩·昂斯特轻轻推开门,将夏莉抱在怀中,安抚道:“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

父亲……

但是,父亲的身上,为什么也覆满了火焰?

片刻后,莫恩·昂斯特的身影燃尽了,一枚深黑的种子落在了夏莉手中。

“圣火本可以救下你们,但你父亲身上有其他神明的注视,这干扰了旧界的运行,如果不是你身上的无垢级医疗保险,我们甚至连你也救不下来。”

圣火主祭的身影出现在夏莉身后,哀悯叹气道。

“救?发生了什么……”夏莉捏着那枚深黑种子。

下一瞬,莫恩·昂斯特生前极强的情绪波动起来,那是对他自身无能的憎恶,对无法完美保护女儿的遗憾,以及对狄利亚特的憎恶。

“恐忧种子,是某位贤者一脉的手段,勾连着司掌死亡、噩梦、恐惧的那位神明。”

伴随着主祭话语响起,旧界之中,少许知识与夏莉本人的记忆产生共鸣,让女孩嘴里吐出了少许词语:

“癔症贤者,斯图尔特……狄利亚特……死厄之神,阇墟·赫卡忒亚。”

透过那些知识,她也明白此刻发生了什么。

父亲,死了。

整个赛勒城,死了。

所有人,死的荒唐,死的糊涂,不知因何而死。

“圣火,允诺你的复仇。”

主祭蹲下身,朝夏莉·昂斯特伸出了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