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的维纳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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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新发现

我往回走的时候,一直在想刚刚那个人是不是南洋。我心说:这个小子下手还真够快的,不知道此前汤勺提到的“你那个朋友真是……”指的是不是……他小子不会是干了什么趁火打劫的事情吧,那毕竟也是个女警察,好歹也给点儿尊重吧……我摸了下口袋,想起手机还在店里充电。等会儿给他发个信息问问吧,希望他能诚实点儿。

那只猫在我的手臂弯里躺得一脸惬意,连眼睛都不带睁一下的,我觉得我的胳膊都快被它压断了。店那边已经解禁了,但还是有很多警察在街道上站着聊天。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没见到汤勺。

我开了一半店门,躬身钻进去,刚想把玻璃门关起来,门口就出现了一张中年男人的脸。他弯着腰,站在门口朝里面张望,是个陌生人。我以为是客人,摇摇手表示现在还没开始营业,结果他亮出了证件——是个警察,我只好又钻了出去。

“有事吗?”我问他。

这是个便衣,他还拿着他的证件,上面写着阿尔风锁·西木。

“这店是你的?”他问我,表情显得很友好。

我点点头。

“我能进去看看吗?我自己很喜欢古董。”

我以为他应该是在查四楼着火的案子,所以想来盘查我。一般有心计的都喜欢用套话这一招,因为没有搜查令,他也只能说想进来看看。

“没问题。”我说完就把卷帘门吊了上去。虽说知道他居心不良,但也没有拒绝他的理由。

等我进店开了灯,才看到那个牛皮纸袋还放在桌上。他一进来,就看到了光溜溜的桌面上唯一的那袋厚实的文件。这个时候,小贱跳上桌子踩到了牛皮纸袋上,转了个身,用屁股对着我们趴了下来。那个西木一看到黑猫,一脸避讳的样子,便转头看别的东西了。我在心里默默地感叹小贱真给力。

他大概扫了一眼店内,又随手翻了几幅古董画,然后漫不经心地拿起我摆在橱窗里的一串老蜜蜡,一边把玩,一边问我:“你是中国人?”

我点点头。

“你在这里开店多久了?”

“一年吧。”

“和四楼的人熟吗?”

“只是认识,不太熟。”

“知道四楼发生的事情吗?”

“发生的事情?你是指今天的火灾?”我有些犹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问菲利普死的那件事。

他眯着眼睛,上下打量我,沉默了大约有三十秒,也不回答我,突然就转移话题了:“请问你今天早上六点到七点这段时间在哪里?”我注意到他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长条形的东西,应该是录音笔。

“在家里睡觉。”我照实说。

“有人可以证明吗?”他问。

我刚想说有,又打住了。这个……我怎么说呢?我也不知道汤勺昨天是在哪里过夜的,甚至连自己家门的钥匙在哪里都不知道。就算是,我该怎么说呢?我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暴露我和汤勺的关系。“呃……没有。”我说,“我是一个人住的。”

“那昨天晚上十二点之后你在哪里?”他又问。

“我……”这个西木问的都是我答不上来的问题。我昨天晚上喝蒙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几点到家的,这叫我怎么说呢?

“他昨天晚上喝多了,我送他回去的。”我回头一看,是汤勺走了进来,“西木,这是我朋友,他昨天在我店里喝多的,我送他回去的时候大概是晚上十一点,之后他就一直在睡觉。我可以证明。我到今天早上接到局里的电话才离开他家,那时候大概已经七点半了。”汤勺一本正经地说。

“哦,原来是‘王子唐’的朋友,既然有你做证,那我也不用再问了。呵呵,唐警探还真是口味独特啊。”西木收起他的录音笔,一脸轻蔑地笑了笑。

“西木,假如你觉得有问题,你可以去我店里查。他还有个朋友南洋也可以做证。所以放火这种事情,跟他没有关系。”

西木冷哼了一声:“你都说是你店里了,能查到你的不良记录吗,大警探?”说完他就想走出去。

“不好意思,你手里那东西好像是我朋友店里的,如果不是物证的话,麻烦你放下来,或者给了钱再走。”汤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估计西木是气炸了,他一把甩下我那串蜜蜡,脚步很重地走了出去。我看到他出去的时候脸都歪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觉得很爽。

“那是你同事?”我问汤勺。

“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在局里就喜欢跟我对着干,经常发神经,你不用理他。”他摆摆手,一脸无关紧要的样子,说完就从兜里掏出来一盒我早上才在家里见过的猫罐头,打开上面的易拉盖,放到小贱的面前。

“你这是刚从我家拿来的?”

“你跟西木说完话就智商降低了吗?这边上就是超市,我为什么要去你家拿?我猜你肯定不会给它吃,就去买了一盒罐头,不然它肯定被你饿死了。”

我立刻想到一个关键问题:“我家钥匙……”我本来想问我家钥匙是不是在他身上,但被他半路打断了。

“四楼,”他说,“已经被证实了是有人故意纵火,有被汽油淋过的痕迹,这下他们要开始大面积巡查了。我后来去了解了一下,应该是有人找到了上次那桩自杀案的疑点,报告上去引起了重视,但还没来得及进一步调查,四楼就发生了纵火案。我估计现在上头应该已经确认自杀案有问题,并且这两件案子是有联系的。上面还没决定由哪组人接手去查,暂时把资料和消息都封锁了,我现在也不知道这案子我能不能参与。”他说完,用一副“你刚刚想说什么,现在可以继续说了”的表情看着我。

我心说:算了,晚点儿再问吧。眼下最大的问题是,我今天晚上计划上七楼的事情要不要跟汤勺说。说了的话,万一他反对我私闯民宅怎么办?还没等我想好,就听见他说:“我们今天晚上去七楼看看吧,小贱。”

我还以为他在跟猫说话,结果发现他在跟我说话,我说:“你叫谁呢?猫叫小贱。”

“我昨天晚上听见南洋叫的,我以为是叫你呢!我当时觉得他叫的是你。”汤勺一本正经,完全看不出是在开玩笑。我有种想把南洋的白鞋扔进阿诺河里的冲动,他大爷的。

我的确有个小名叫小剑,舞剑的剑。初中时我练过两年的剑术,山川喊我小剑,后来南洋也跟着她这么喊。但是!我知道他给猫取的名字一定是那个“贱”,不是我这个“剑”。

“听着,我小名的那个剑,是舞剑的剑,这只猫的贱,是贱人的贱。”我解释道。

他似懂非懂地点着头,末了,说明白了:“你的贱是贱人的贱,猫的剑是舞剑的剑。”

谁说他中文不好的,你看,他想调侃人的时候中文可好得很!

“总之,不要叫我的小名,OK?”我没好气地说。

他耸了耸肩:“你太喜欢生气了,对心脏不好的。”他拍了拍右边的胸脯,冲我眨眨眼,我哭笑不得。

不管怎样,我们把今晚的计划敲定了。汤勺说,等晚上十一点半过后再上去。

汤勺走了之后,我打开手机,给南洋发了一条消息,问他是不是在附近。然后我看到有一堆未接来电,大部分都是汤勺和南洋的,还有一个陌生号码,显示打过来四次。3342792687,我没有存这个号码。我试着回拨过去,连线转回了电话公司的服务台,对方手机没有服务信号,于是我把号码存为了未知者。

我打开电脑,有些东西需要确认一下。

首先是这只猫。我瞄了一眼小贱,西木走了之后,它已经从桌上跳了下去,现在蹲在储藏室的门口睡觉。但它不时就会去扒一下储藏室的门,我总觉得它对储藏室里的那幅画好像特别感兴趣。按照南洋说的,或许网上能找到一些相关的信息。我用关键词搜索了半天,一无所获。有关达·芬奇的网页,没有一处提到他成名之前画过一只黑猫的手稿。但是关于波提切利的这幅《西蒙内塔·韦斯普奇》,我倒是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东西。

这个少女被波提切利记录在他的画里很多次,而只有这幅作品是真正的第一幅。相关资料显示,这幅画是波提切利第一次在佛罗伦萨看到西蒙内塔的时候所画的。但是这幅画的原件很晚才被找到,比《春》和《维纳斯的诞生》还要晚。画家波提切利,是文艺复兴辉煌时期的顶流艺术家。当文艺复兴的推手、美第奇家族当时的掌权人“伟大的洛伦佐”去世后,佛罗伦萨经历了一系列变故。波提切利在风云骤变中逐渐迷失了自我,以至在晚年时期生活得非常艰难,最后死于贫穷和疾病。他的大量作品都在1497年佛罗伦萨那场著名的“虚荣的篝火”中烧毁了,导致许多他没有署名的作品的归属出现了问题,甚至在艺术史上,波提切利这个名字一度都不曾有任何分量。而《西蒙内塔·韦斯普奇》正是一幅有过争议的作品,也是最后一幅被判定为波提切利所画的作品。但是,争议没有消停,甚至有专家大胆表示,这幅画并非是波提切利的作品。

这些都是好几年前的资料了,近两年不再有关于这幅画的新闻报道。但最近由于画作失窃,倒是又有一些相关的旧新闻被翻出来炒作。原来,它确实在1990年失窃过,当时警队联合文化局还成立了临时小组专门去查。那么,汤勺之前所说的他爸的朋友找回这幅画的事情,就应该是第一次失窃案发生后的寻回事件了。这么一来,时间倒是都能对上。看新闻稿的意思,那桩失窃案好像后来草草了结,民间猜测传得沸沸扬扬……奇怪的是这些新闻又没有了后续。

我翻了三十几页后,随手点开了一篇标题为《画的秘密》的文章,还是PDF格式。我匆匆扫了一眼,上面大概都是讲历史的废话,直到最后,我看到了一句话:“最早期研究画作的专家都已经去世,而当时为了寻找画的下落而组成的临时小组成员也相继离世。”我把通篇文章拉回顶部,没有署名。网页显示文章上传的时间是2014年12月,差不多就是我买下这间古董店的时间。我又查了查上传的源头,也没找到什么相关信息。于是我把链接保存了起来,并把文章复制了一份放进文档。

我估算了一下,所谓的“当时为了寻找画的下落而组成的临时小组成员”不可能都七老八十吧,应该还有警队的人。假如设定年龄段和汤勺父亲一致,那现在也顶多就是五六十岁,怎么会这么巧,都去世了?

这话看起来平平淡淡,一笔带过,但是念着念着就越发觉得不对了。我感到有点儿毛骨悚然,这件事可能比我预想的还要复杂,如果把事件的源头合并到1990年的失窃案上去……我忍不住回头望了望黑漆漆的古董店,影影绰绰的角落让人浮想联翩。我赶紧起身多开了两盏灯。真是要命,查个资料,虚汗都冒出来了。

我看了一眼手机,南洋仍旧没回信息。我刚想打个电话过去,就收到了汤勺发来的信息:

我查了一下你说的那个苔丝·德尔迪,确实有这个人的记录,是个威尼斯人,不过去年就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