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打破昔日旧枷锁，今日方知我是我
伏虎山，彭飞虎山寨。
经过彭飞虎这段时日的经营，山洞内部的构造更为精巧，安全系数更高，既通风透气，也留有退路。
穿过茂密藤蔓和灌木遮掩的洞口，洞顶悬挂着几盏昏黄的火把，火光摇曳，映照出经过打磨的岩壁和木制家具。
山寨内部分为几个区域：
中央是一块较为平整的空地，用作议事和练武的场所，地上散落着几个磨得发亮的石锁和木桩；角落整齐堆放着粮食和酒坛，做了一定防火处理；另一侧则用粗布隔出几间简陋的“房间”，供女眷休息。
整个山寨虽简陋粗犷，却透着一股草莽的生机。
洞内一角，范青青正安静地坐在铺着兽皮的木床上，神色憔悴，眼中却透着一丝不安。
“青青，是我没用，等会若沈捕头和老顾还不回来，我就带着兄弟们漫山遍野去寻。”
彭飞虎半蹲在她跟前，憨厚的脸上带着愧疚和坚定。
“嗯。”
范青青沉默片刻，低声道：“虎子哥，你我的性命都是顾大哥所救，若非因为我们，他也不会越陷越深，竟然屠灭了黑蛟帮，弄得如今被全城通缉......为了寻他，我愿意去死。”
彭飞虎神色肃然，沉声道：“你说的对，我的命是他给的，若要赴死，我陪你。”
两人四目相对，都看到彼此眼中的决然。
“那个，你们都去死了，我可怎么办呐？”
一个弱弱柔柔的声音打破了氛围，一旁的香媚一身粗布衣衫难掩丽色，颇为瑟缩地看着两人。
彭飞虎横了她一眼，冷冷道：“你对青青做出这些事，我不打死你已经算是对得住你，到时候自己寻出路吧。”
“哎，别这么凶。”
范青青制止道：“后面这段时日，香媚姑娘对我挺好的，也多次帮我缓解了发作之苦......”
说到这里，范青青神色黯然：“也是了，我这身体情况，就算想活也是活不下的，倒不如死得壮烈些。”
“死得壮烈这件事，恐怕暂时还轮不到你。”
熟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自洞口传来。
三人齐齐一惊，看向洞口。
一袭黑衣劲装的俊朗男子，与身穿青龙部制服的英气少女并肩而立，两人之间的身高差看着莫名和谐。
[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什么关系，但看起来，真是好一对神仙眷侣......]
香媚看得微微失神，她身边的两人却早已惊呼着扑了过去。
“老顾！”
“哥！”
彭飞虎虎目含泪，范青青泣不成声。
短短几日，竟恍如隔世。
“好了，都这么大人了，还哭鼻子。”
顾方知简单安慰了两人，随后言归正传：
“事不宜迟，我有事情要向你们交代。”
说完，他首先看向范青青：“青青，阴阳药炼法的解除其实很简单，现在我就帮你解了。”
自从那次和沈红翎双修推演两仪补天功至圆满后，他对阴阳门的“人体炼药”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此前屠戮曹宅时，他就直接拿曹凡的备用“大药”杨春桃练手，为其解开了“药炼之术”，使其恢复正常。
但是因为手上没有药材作补充，杨春桃体质虽恢复正常，却也亏空虚损极多，算是对她此前傲慢无礼的惩罚。
毕竟这女人也是受害者，没有真正作恶，不过是嚣张傲慢了点。
顾方知不会随便迁怒于人，没有顺手宰了她反而施救，也算功德一件。
至于不杀秦月儿，则是因为她另有用处。
当然，顺手对两女下一个心理暗示，也是必不可少的保底手段......
说回现在，若要将范青青这味“大药”复原，只要准备好滋补药材，便可就地运功为其解除。
彭飞虎这段时间已囤了一波药材，原本是为顾方知准备，如今正好用上。
顾方知运转“回春功”直接将搭配好的药材提纯成一滴一滴的精纯药液，让范青青服下后，便盘坐于地，双掌轻轻按在范青青的后背。
阴阳流转，两仪补天。
黑白二色真气在经络中汩汩流淌，带着化开的药力，将范青青被“药炼”法摧残的身躯一点一滴补足。
在这个过程中，真气所到之处，此前“药炼法”残留在奇经八脉内的真气都被两仪真气瓦解。
运功结束。
“谢谢哥！我身体好多了。”
范青青面色红润，之前病怏怏的样子一扫而空下，显然已恢复正常。
解决掉这件事，顾方知又看向彭飞虎，道：
“五虎断门刀经过我的实战摸索，有了一些心得，现在我都告诉你。”
他的战绩已然证明了一切，彭飞虎重重点头......
传授完毕后。
顾方知看向香媚，笑道：“我以为你会自己跑掉，想不到你还在这里。”
香媚无奈摊了摊手，道：“青青姑娘的问题没解决，我哪敢走啊。”
“如今青青的问题已解，你给我提供过不少帮助，我也救你一命，便算扯平，你自由了。”
“自由么......也就是不需要我了？”
香媚怔怔看着顾方知，又想起那一晚燃烧的天香楼。
如神天降的救世主，挥刀斩飞无数头颅，来到她身边......
一股冲动忽然涌上心头。
有些事情尽管知道答案。
人们总还是想听对方亲口说出来。
沉默片刻，香媚的声音萧索：“你，你觉得我脏么？”
她面色有些发烧，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居然会问出这种问题。
彭飞虎和范青青明显愣了一下，神情古怪。
沈红翎面色如常，似乎没察觉到香媚的小心思，只是好奇看着顾方知，想听听他怎么回答。
“这个问题......”
对于香媚，顾方知印象是深刻的，但两人只是合作关系，合作愉快最多发展成朋友。
不可能有其他想法。
但他也不愿回答得过于直白。
认真思索片刻后，顾方知才诚恳回答：
“我不好评价你的过去，只知道世事如潮人如水，谁又不是在随波逐流、身不由己？过去之事已成云烟，你活在当下，心若无垢，身自光明。”
“心若无垢，身自光明......”
香媚若有所思，忽然郑重起身，盈盈拜倒：“妾身周香媚，谢过独孤大侠指点。”
她对顾方知的称呼，仍是“独孤大侠”。
“不必多礼，那你今后作何打算？”
顾方知扶起香媚，顺口问了一句。
“总之不想再当婊子了，有手有脚还有修为，天下之大，我哪里都去得。”
周香媚平静开口。
这一刻的她，俨然不再是天香楼花魁，眉宇间妖娆尽褪，平添三分豪迈。
“好！若有缘，江湖再见。”
与香媚聊过后，顾方知才又看向彭、范二人，道：
“这次来，我也是要提前与你们道别的。”
彭飞虎一怔，道：“你要去哪里？”
顾方知摇摇头，道：“不是我要去哪里，而是我会搞出点大动静，事后或许能安稳落地，也或许要一路逃亡，到时候便很难相见了。”
彭飞虎神情严肃，问道：“需要我们做什么？”
“你和青青，平安便好，一直当山寨大王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顾方知低声道：“你们都有修行根骨，日后可寻机拜入名门正派。”
彭飞虎本想说可以帮助他，但想到自己低微的实力，不拖后腿已算好事，只能轻叹一声，点头道：
“老顾，你放心，山寨这些人大多是被黑蛟帮逼上山的，如今你灭了黑蛟帮，他们的心思也不在山上，待我将这些弟兄们安顿好，便带着青青远走高飞。”
“嗯，青青你呢？放得下家人么？”顾方知看向范青青。
范青青道：“父母和弟弟......之前我放不下，但经历这些事后，我已不欠他们什么，那个家，我也不愿再回，以后跟着虎子哥便是。”
“很好，那我们后会有期。”
......
顾沈二人离开山洞，沿着山脊线走到一处峰顶，俯瞰着灵石县城。
山下的一切似乎都是这么渺小，抬足便能踏在脚下。
天风鼓荡，胸襟畅怀。
“沈捕头，顾学武已死，世上没有这么一个人了，以后可不要这么叫我。”
顾方知极目远眺，声音从容淡然：“当然，我也不叫顾学文。”
“知道了......”
沈红翎没有多问，点了点头，又笑道：“那以后，该怎么称呼你？”
顾方知沉思片刻，悠然道：
“打破昔日旧枷锁，今日方知我是我。”
“从今以后，便叫我顾方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