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血种
张晖心中凛然，忖道：‘这丁秀才弃文从武不过才短短数年，就能从一介书生练到这种地步，不得不说也算得上是个人才了。’
李烨一边注意着头顶男子居高临下的动作，一边紧张地注视着张晖和丁雷的武功招式。
祝家拳在祝霓裳手上用出来，是飘逸灵动的拳风，由卓豪使出来便是阴鸷狠毒，张晖使用出来，则是沉厚奔腾的洒然。
同一种拳法有不同的意境。
丁雷的招数更多的是以拳法迎击，两人以快打快，四只拳头甚至化成了一大团残影。
好在同为练皮大成，两人境界和武功都相差无几，丁雷的拳头打在张晖身上暂时并没有什么用处。
屋顶上的男子看到丁雷和张晖开始交手，反倒是气定神闲地负手，站在房顶观战起来。
两人的这般较量，李烨根本没办法上前去帮忙，只能朝着孙犁使眼色。
孙犁和另一名衙役偷偷交换着眼色，李烨猜他可能是想让这名衙役去通风报信，去外边找人手来帮忙，可一时间也想不到办法出去。
“看招！”
林炼正看得津津有味，冷不防背后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子娇叱。
他只顾着观察下方的战局，和看守着李烨三人，浑没料到竟然还会有人悄悄爬到房顶，还绕到了背后给了自己一拳。
最主要的是这少女年纪虽轻，但武功可着实不低，比一般的练皮大成真气还要强大。
她明显还用了某种明显很高明的敛息功法，在她张口出声的时候，拳头都已经碰到自己的背心，这出声和不出声有什么区别？！
林炼心中骇怒异常，他虽然身为练筋入门，但背心要害中拳同样难以承受。
只见他蓦地发出惨哼，被这拳打中后立刻立足不稳，朝着下方一头栽了下去。
“师姐干的漂亮啊！”
众人心中大喜，李烨更是高声称赞。
这红衣女子当然就是祝霓裳了。
就连李烨也没料到祝霓裳是如何躲过对方的注意，偷偷跑到对方身后突施袭击的。
“哼哼，你这杀人凶手，这下知道姑奶奶的厉害了吧？”祝霓裳挥着拳头，得了李烨这一夸赞，脸上更是喜色浮动。
做势要同样跃下去，痛打落水狗。
下一秒，便看到刚刚被自己击落的男子在下落途中，竟然强行转身，神情阴冷地朝着自己丢出了什么东西。
两道寒光直射向祝霓裳的双眼。
“不好，暗器！”
红女少女瞳孔微缩，蓦地单手撑地凌空后翻，只听头顶“咻咻”两声，不知道飞过了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远方。
“好险！”
祝霓裳脸色有些发白，身姿曼妙地顺势用一个铁板桥稳稳落在地上。
尚未回稳半身，一只略微发蓝的手爪已经袭到自己胸口。
“怎么会......”
少女眼底闪过一丝惊愕，对方既然被自己打落下去，又是如何从空中借力回到屋顶上的？！
眼见这一爪又疾又快，在空中带起“呼呼”的破风声，少女俏脸失色，蓦地提起右脚踢出，凌厉无比地挑向对方的这一爪。
“嘭！”
如中败革的声响从双方脚尖和爪尖响起，祝霓裳闷哼声中翻身后跃。
此时，李烨终于瞥见林炼左手腕上缠着的白色丝线。
丝线的另一头在房顶的一根断裂的椽子上绕了两圈，尾梢仍在来回摇曳。
显然刚才对方就是靠着甩出手中的丝线来使自己重新回到房顶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在杀人现场找不到踪迹，一定是这姓林的带着丁雷杀了人后，用这丝线离开的。”
谜底解开，可李烨的心中却丝毫喜悦都没有。
只有先度过眼前的危机才能见到明天早晨的太阳。
“嘿嘿，小丫头，你活得不耐烦了？”
林炼阴恻恻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祝霓裳的面前。
他深深吸了口气，打量着祝霓裳惊魂未定的模样，嘴角露出残忍的笑意，不等少女回应，身形一晃再次冲上前去。
“师妹快躲开，他是练筋高手！”
张晖和丁雷缠斗途中分心看了一眼，立刻高声提醒道。
祝霓裳也想躲，只是自己刚刚才使过铁板桥，体内旧力刚去新力未生，来不及朝后跃出去，只得勉强用出一招“有凤来仪”挥掌击中对方手爪。
这一招本是祝家拳中极为高明的一式拳法，和李烨之前使用过的“横贯东山”同样是用自身力道压制对手时用的。
一旦对方被这一记掌法击退些许，便会遭到用掌人随后接连不断的持续打击。
祝霓裳身为女子，当然不能和林炼这三十上下的壮年武者比较力气，况且对方又是经验老道的练筋武者，她这一掌又是仓促使用出来，后劲也稍显不足。
数项劣势叠加在一起，少女很快便陷入颓势。
更重要的是，祝霓裳察觉到她和林炼的手爪方一触碰，对方的指尖便传来一股寒意。
这股寒意顺着她的手掌传入体内，将自己祝家拳光辉明亮的泰阳真气迅速冻结。
“这是什么真气？！”
祝霓裳大吃一惊，动作顿时有些迟滞，被林炼接连数招打得踉跄后退。
林炼得势不饶人，狞笑着扑上去缠住祝霓裳。
双方你来我往，林炼很快便将祝霓裳死死压制在了下风。
祝霓裳的身形如一只血红色的大雁在屋顶纵掠。
不过短短数招，衣袖便被对方爪力撕破，心中不禁大生寒意，忖道：‘果然是练筋武者，还好我吃了李烨送到武馆的异兽血肉，气血又有了提升，不然今晚的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轰隆。”
只听一声砖石塌方的声音响起，李烨和孙犁还有那名衙役三人同时朝着外面跑出去。
原来竟是李烨眼见祝霓裳陷入危机，打算找机会射箭帮助她，可屋子破损，断椽压在屋中，到处都是横木和稻草。
李烨身在屋中极为不便，紫云弓根本无法进行瞄准，所以他干脆直接施展出千斤巨力，趁着林炼和丁雷各自作战的时候，将西面本就有些坍塌的墙壁直接推倒了。
当前最重要的就是先找一个合适的射箭位置，只要能让他找到位置，就算对方是练筋武者，他也有把握将其射伤甚至射死！
墙壁倒塌，李烨自然是一跃而出。
他虽然只是练血小成，可体内的气血比普通的练血大成武者还要充实得多。
可孙犁和衙役却没这等本事，很快便被他落到后面。
此时丁雷还和张晖有来有回地进行着死斗。
张晖身为练皮巅峰，只差一步就可以进入练筋，达到筋膜强韧，力量大增的境界，原本就要比练皮大成的丁雷强上一些。
只不过交手最初因为忌惮练筋强者林炼，所以才会被丁雷一轮抢攻。
此时逐渐站稳阵脚后，根本不惧怕丁雷的真气攻击，反倒是渐渐将丁雷压制。
所以丁雷根本就顾不上李烨这边。
只有屋顶的林炼看到这一幕后露出冷笑，他将即将击溃的祝霓裳抛下，从屋顶一跃而下朝着李烨挥爪凌厉追击。
“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李烨正朝着黄王村的某处高坡上疾奔，耳后乍然听到激烈的破风声，就知道是这击破屋顶的林炼朝着自己追过来了。
“李烨小心呀！”
祝霓裳追之不上，只得发出大喊。
听见声音，李烨蓦地转身一拳击出，一记在练武场击退卓豪的“横贯东山”，带着强横无俦的破风声朝着这一爪狠狠砸去！
“兔崽子不知好歹，凭你这练血废物，拿什么跟我硬拼？”林炼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拳爪相碰！
林炼的脸上闪过一丝愕然，仰头喷出一大口鲜血，身形在空中抛飞出去。
而反观李烨和对方的爪力硬拼后同样喷出一口鲜血，情不自禁地朝后接连退去，沉重的脚步在地上“噔噔噔”踏出十几个半寸来深的脚印。
“什么？！”
众人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场面。
一股阴柔滑腻的真气从对方的爪尖突入李烨的经脉中，将自己与对方相比，尚且不成气候的玄水真气化解开来。
‘这是什么真气？！’
李烨大为惊骇，丹力吸收的速度也和先前吸收卓豪真气的时候不同，且并没有立刻转化为自己的气血，反倒是淤积在体内沉淀起来。
这股真气很快便被他经脉内受激生出的无名丹药的力量所吸收着。
可随着吸收，一种让李烨极为难受的感觉从经脉内逸出，像是有万千蚂蚁在啃噬自己的血肉。
李烨甚至有种胸闷气短，想要再次吐血的感觉。
“咳咳，看不出来，你年纪不大力气倒还真不小！”虽然被这一拳直接打吐了血，但林炼却借助李烨的这一拳的后劲，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落在地上。
相比李烨的后退十几步显然要从容太多。
“可惜啊可惜，中了我的寒阴真气，任你再是天才也得被活活冻杀！”
林炼抚着胸口平息气息，脸色极为阴沉，暗忖道：‘今晚的意外实在太多，本以为只要我出手就能将此地的所有衙役们都杀干净，为血种的进阶填上最后一笔，没想到光是这两个年轻小辈都有这等能耐，而且，这小子用的真气到底是什么东西，竟能以练血境界跟我这练筋武者略作抗衡......’
因为中了祝霓裳的偷袭的缘故，他的气息直到现在也没有恢复过来，练筋入门虽说力量来到千斤上下，但防御力却比练皮巅峰并没有质的提升。
武者五境界，其实只有练皮和练骨这两个境界会极大增强武者的防御力。
正面中了一名练皮巅峰的袭击，而且打在要害其实是挺致命的一件事。
所以林炼知道，自己只有尽快将眼前的这些人全部杀死才是最稳妥的，好在已经解决了一名使用重弓的猎人了。
眼见李烨摇摇晃晃后又重新站稳，林炼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咦，你真能扛住我的寒阴真气？”
林炼对李烨这么简单就将自己的爪力化解而感到极为不可思议。
武者到了练皮境界后体内产生的真气是和练血武者根本性质上的不同。
似林炼这般的阴柔真气虽不算太过正统，但既然能练出真气当然也不能等闲视之。
林炼和丁雷同样身为练皮大成，当然各自都修炼有真气，这点和张晖还有红枫武馆的其他练皮武者是一样的。
真气对同境界的武者并没有太大用处，如练皮大成对练皮大成。
因为同为练皮大成，体内的“气血”量是差不多的，除非对方束手待毙，否则仍是只能以常规的武学招式或刀剑、暗器、毒等等江湖手段来分生死胜负。
同等级虽然用处不大，但只要是差得有一些境界区别时就不同了，又如练皮大成对上练皮小成时，真气就会产生作用。
以此类推，境界差距越大，真气的作用就越大。
如李烨这般以练血境界硬抗练皮境界真气的存在可谓是凤毛麟角。
普通练血哪怕是练血大成，在这一爪下即使不被当场抓得筋骨寸断，也同样会被爪内的阴柔真气破坏经脉窍穴，所以林炼才会这么吃惊
这些念头在林炼的脑中一闪而过，此时李烨尚在向后退还没站稳。
他瞥了眼李烨腰间挎着的二石弓，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旋即再次猱身而上，趁着李烨还未站稳，双爪凌空挥击朝着李烨扑去。
李烨没有机会弯弓射箭，刚才在破屋里是没有条件，现在则是完全没有空当去抽箭。
他只得双拳齐出，再次和对方的双爪硬拼了一记。
“嘭！”
对方爪上传来一阵金属般的触感，宛若铁石，李烨的拳头不禁一阵痛楚，有种强烈的筋骨欲碎的感觉。
同样是擅长爪功，和这人比起来，卓豪的爪功简直像是小孩子胡闹。
‘练筋武者果然不同凡响，超出我两个大境界，要不是我根骨和他不同且力气跟他不相上下，只怕我在第一招就被他宰了，这练筋武者绝对能同时对付两三只大虫了！’
李烨知道，武者的每个境界都会视体内气血的多少，而增加自身力量和其他好处，但通常只有到了练筋之后，力气才会得到大幅度增长。
练筋入门武者最普通的也都能有个千斤左右的力道，到了练筋大成甚至会能达到两千斤，也许更多。
李烨能察觉到对方的力气是没有自己大的，但对方和自己相比之下，也只有这么一个劣势，除了这个劣势之外，对方其他方面都是呈碾压自己的优势。
自己是只有力气大这个优势，其他的则全部都是劣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