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不能杀
“圣人…圣人，垂拱殿出大事了。”
胡尚宫得到消息，一路跑回坤宁殿，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曹皇后正用着午膳，她细嚼慢咽，姿态优雅高贵，“天又没塌，能出什么大事？”
“官家要斩文臣。”胡尚宫直接省略出五个字。
这话一出，曹皇后瞬间放下碗筷，官家脑子糊涂了，敢自掘根基？“你详细与我说说。”
当即，胡尚宫一五一十的把得到消息全告诉曹皇后，没有半点保留。
“又是姜塬。”
曹皇后没好气的说一声，显然记着上次被拒的事情，只是官家为了平息南方战事，不惜提出要斩杀失职的官员，倒让她内心久久不能平息。
况且此事的主导者还是姜塬呢。
“官家此举是正确的决定，那些官员连城都不要，却没被斩首，只会引得士气低迷，无法阻挡住盗贼横行。”
“姜塬倒也机灵，把那侬智高类比当年的后蜀南汉诸国，刺激了官家，不然战事有得拖呢。”
曹皇后出身将门世家，了解详细后，颇为欣赏姜塬的决策，本朝对夏、辽战事不利，肯定需要一场速胜稳定天下民心。
“姜塬就没想过政事堂的相公，事后报复？”胡尚宫问出心中的疑惑。
曹皇后“有官家护着，他不会有事。”
……
右卫大将军府。
赵宗实夫妇一家子，也正吃着午饭。
大约五岁的赵仲针是他们长子，被高滔滔抱在怀里，小心的喂食。
“大将军、郡君，有东西两府的消息。”有仆人急匆匆的走来，递去一张纸。
别看赵宗实当下是闲散皇室成员，却也要时刻关注朝堂的动向。
或者说，在京官员都需要尽快了解风向，避免做出错误的决定。
赵宗实眉头一皱，心中一突，预感不是好事，打开一看，果然连饭都不吃香了。
高滔滔看出不对，侧身去看，片刻脸色暗下来。
又有姜塬的身影，甚至连官家也听信他的话语。
事情有点不妙。
“夫君，下午我进宫一趟去看望姨母？”高滔滔说道。
赵宗实放下纸张，“不用掺和进去，你下午该干嘛干嘛。”
宗室身份，只能打探消息，不能有所行动。
皇城司不是吃干饭的，说不定府里就有他们的线人。
夫君都这样说了，高滔滔不再反驳，低头继续喂着长子。
……
樊楼。
庞元直闻得内部消息后，火速叫出梁彦昇、文保雍三人。
最近开封府和皇城司针对姜塬的谣言有意打压，私下里还是被人当做闲谈，热度却大幅度降下。
这没什么，可以预料到，只是姜塬似乎能参议两府政事，才是问题所在。
表明姜塬在官家心中的恩宠，跟之前的不一样了。
“怎么办…怎么办？开封府衙门现在查得可紧了，我来的路上就见到一个市井小民谈论谣言，转身就被皇城司的人抓去。”
梁彦昇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神态着急。
文保雍强作镇定，盯着问庞元直，“那人真的出东京城没有？别是藏在城内了。”
主意是他出的，自然更为担忧。
“保雍兄安心，那人的确出城去了，而且躲在一个隐蔽的地方，谣言之事不会牵扯到我们身上。”庞元直斩钉截铁的说道。
文保雍闻言，担心减去不少，谁能想到姜塬的圣恩会升得那么快，影响着南方战事。
两府传达出的政令，话里话外已经表明失职者要问重罪，文臣也会被斩首。
梁彦昇突然狠毒的说，“元直兄，那人我还是不放心，不如死人来得踏实。”
庞元直惊呆了面容，梁彦昇比他要狠，眼下都要杀人了。
“别犹豫了，姜塬在官家眼里的地位超乎寻常，这是谁也没预料到的事情，他不死，有朝一日被抓住把我们供出，恩荫官职别想了。”
梁彦昇继续说着，担忧未来的官途离他而去。
梁家乃是簪缨世家，家族中人以为官尊荣，你在家族里没个一官半职，旁人都要小瞧你三分。
庞元直神情意动，似乎也在为了未来而考虑，只是杀人属于重罪，不好下决定。
“保雍兄，你的意见呢？”
文保雍脑子盘算着，分析利弊，“不能杀，谣言又没明着指官家，就算被抓，还有回转的余地，咱们不会有大的问题，反之杀人被查到，你我一生都要玩完。”
“没错，谣言轻罪，杀人可是重罪。”庞元直喃喃自语，及时清醒，当下情况走上公堂，脱罪的可能性非常大。
无非是恩荫官职时候，官家会给你卡着，唯一坏处，封赏官职的时间会无限拉长。
“难道就干等着？”梁彦昇质问他们两人。
文保雍饮下一杯酒，“姜塬此举冒犯了文臣的利益，后续肯定有官员上奏弹劾他，兴许官家的重心不会落在谣言上面了。”
“期望如此吧。”庞元直自我说服后，没有刚才那么紧张。
梁彦昇一脸的颓废，两人不同意杀人灭口，他顿时束手无策，那人藏身地点又不知，朝何处下死手？
三人喝酒喝到晚上，才离开樊楼。
庞元直走到庞籍的书房，眼见灯火亮起，知道爹爹已经回来，在外踱步片刻，还是主动敲门了。
“是元直啊，坐吧。”庞籍看到进来的人，招呼他坐下。
庞元直挤出一个笑容，“爹，孩儿已经收到消息，官家为何被姜塬说动了？”
庞籍听到姜塬这两个字，火气瞬间从心底冒出，他为官多年，从未如此挫败过，“此子擅抓弱点，官家着了他的道，才会被得逞。”
事后回想，姜塬话中的重点是在侬智高与后蜀南汉诸国的比较，太祖平定它们的时候，有些国家反抗的时间都没一年。
放在侬智高一伙盗贼身上，却一直没法消灭，在广南两路到处攻陷州城，本朝军队节节败退。
官家好名声，被姜塬点破后，肯定不能容忍侬智高在兴风作浪，玷污了圣名。
当时庞籍把关注点放在姜塬身上，一时之间，忽略了关键信息，造成眼下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