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齐王之策
猝然间，齐王没有想到张华会问他这个问题！
同样的，其他几人也异常疑惑张华怎么突然问流民的问题。
同时，也好奇齐王怎么应答的？
特别是赵王司马伦，今天在朝堂是张华处理这群流民之事，内心是提心吊胆的，“这群流民该杀，现在闹得人尽皆知！如今还捅到了皇帝面前，要是那个李荣听本王的话，杀光了就没有那么多事了！”
齐王司马攸一听，玉一般的手在犀角杯微倾，几点烛泪浸透，葡萄酒在案几上漫成血色，倒映出窗外千军渠游荡的流民剪影。
齐王一笑，这分明是考验自己是否有治国之策！
“这个容易！本王有三策，定能让张大人顺利地处理这群流民！”
“老夫洗耳恭听！”
齐王胸有成竹，来到张华面前，递上一杯酒：“第一策，把流民编入世家大族中，听说河东裴氏与泰山羊氏都购置了大片土地，正愁没有佃户呢？到时候，张大人可以与几个世家大族商讨一番！”
张华酒气翻涌，立刻忍住，接住一杯酒，一饮而尽，“这与与自己和太子商讨的计策却是不谋而合！”
“但是，流民有上万之人，其中一些不愿成为佃户怎么办？毕竟他们身前可是有自己的土地的平民，其中还有帮朝廷征收布税的賨人！”
齐王示意张华把那三足爵杯递过来，再倒入满泛涟漪的琼浆，依旧微笑：
“这其二，就是强行征用流民为文鸯的前锋，国土有失，匹夫有责，让他们去夺回他们的土地，只要他们在战场上立下战功的，都给予一定的土地！”
张华一听，暗忖：“这不是让这群流民送死吗？太子说的是，先养了这群流民，有自愿的便编入军籍，入军籍着，待日后获得战功后，可以恢复他们的平民身份！”
看着齐王司马攸的谈笑自若与太子痛心疾首，成了鲜明的对比，张华立刻提出了质疑：“这群流民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就冒然参加战斗，恐怕对于大军不利！再者，许多流民都是老弱病残，怎么上战场？”
一旁的王济，听张华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恼怒起来，直呼其名：
“张华，你什么意思？齐王给你提出的两条计策，皆是完美的计策，你不感谢就算了，还质疑来质疑去的，你分明是刁难齐王嘛！以我看，这两条计策足以让你处理好这群流民了，你好好照着齐王的话去做，保证皇上让你加官进爵的！”
张华听罢，酒醒了一半！
“按本王所说，就应该把他们全部杀了，一了百了！”赵王突然嚷嚷着，
“这群流民，正事不干，光在洛阳城中闹腾，简直就是这个国家的蛀虫！”
刘毅也接话：“赵王，这流民都是谁造成的，大家心知肚明，御史台上早已有了许多关于赵王的奏本，不知道王爷想不想听？现在我们商讨是怎么处理流民，杀了他们，谁来承担责任！是张大人还是赵王？”
“你！”
赵王气结，怒目盯着刘毅。
老好人汝南王司马亮站了起来，对着张华道：
“张大人，这两条计策确实可以缓解目前流民的紧张局势，而且现在军粮吃紧，国家不可能拿出那么多闲钱去支助这群无所事事的流民，这你是尚书令，最是明白。所以他们要想获得土地，必须通过自己的双手！”
而齐王脸上仍旧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依然云淡风轻：“既然这两个张大人都看不上，那么最后一策，估计也不能行了！”
“什么计策，还请王爷倾授！”
“大晋向来实行荫户制，虽然按照大晋律法，大晋一二品官员，只能荫庇五十户，但是如平均分给朝廷所有的官员的话.....”
话还没有说完，张华的心里早已黯然，酒早就醒了：
“现在按照这三策，流民不是充军就是成为奴隶，要不就被压榨到死佃农，完全没有自主选择的权利！
纵观这三策，都是围绕着世家大族展开的，完全没有管这些流民的切身利益，他们也是大晋的子民，他们也曾拥有肥沃的土地，也曾拥有羊群，拥有快马，他们更是自由的！这三条计策，换汤不换药，这还不如太子制定的计策呢！”
张华还欲要反驳，杜预一把拉住张华，“张兄，这些事情，要不等明日再说，你都醉了！”
这时候，张华才看见这几人，一个个脸带不悦地盯着自己，如同审犯人一般！
显然他们认为把流民当成他们的佃农，就是最上之策，如今世家大族侵占田土越来越多！
登记在户籍上的只有五十户人，然而其中几乎十多人编成一户，十多个人所缴纳的税收不足一个平民的一半，而按照《晋律》，一个成年男子每年要缴纳四斛粮食或者绢三匹，绵三斤；那么十多人个佃户所缴纳的税收是两斛粮食！
张华细思极恐，“这么大的生产力，创造了这么多的粮食，才缴纳一半的税收，其他都进了世家大族的私库里，按照左民部的人口调查，大晋九州中也有一千多万人，而粮食的征收不到一半！其中这些世家大族不仅侵占了偌大的田土，还荫庇了许多佃户！照这样下去......”
张华不敢想下去，而是如同太子一样，不停暗骂：“蠹虫！蠹虫！”
杜预眼见情况不对，拉着张华回到榻上！
“老夫醉了，刚才言语之间，多有冒犯，还请三位王爷和诸位大人见谅！齐王的三策，确实能让老夫解了这流民的燃煤之急，但是还要等明日和其他僚友商讨一番。”
说罢，拱拱手，坐在位置，一言不发。
气氛陷入了一阵尴尬，尤其是齐王，骤然间，觉得这张华似乎换了一个人似的！
汝南王打破沉默，“我们还是来商讨一下关于如何扶持齐王的对策吧，这皇储才是大事，这流民天天有，一时间也处理不完！”
······
洛阳城，永安里。
这条巷是离东宫最近的里巷，方圆几里却居住着许多达官显贵，其中就有贾氏和杨氏。
而皇后此时正在弘农杨氏的宅邸。
弘农杨氏的盛名由来已久，可以追溯到大汉建立之时，其远祖杨喜因为杀了项羽而受封赤泉侯；但是杨氏盛名真正显赫是自杨震之后，东汉时期，杨氏四世三公与袁氏一样，都是东汉大族；汉末之后，历经大魏，虽然有些没落了，但是依旧屹立于朝廷中，如今到了大晋，自杨艳当上皇后，其家族又开始显赫起来。
其中最出名便是“三杨”，此三杨便是杨骏，杨珧，杨济！
此时，包括皇后和笼烟在内，一行五人端坐在各自的案席上，案上香烟萦绕，卷动了左首位杨骏的白须，他一脸愁容：
“皇后，今日在朝堂上是怎么回事？太子怎么会突然说要自动放弃太子之位！要知道皇后你为了让太子稳坐储君之位，不知道费尽了多少心力！”
“哎！”皇后叹了一口气，
“这是衷儿自己的决定！让他当太子，是作为一个母亲的愿望而已！以前总觉得衷儿比常人愚笨，但总算是本性忠厚！只要有几个忠心大臣和几位叔父辅助，这大晋也不至于崩坏；而这次在太极殿，是衷儿是自己向皇上承诺的！虽然身为皇后，也不能阻止！况且，太子也没有说要放弃储君之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