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武当的剑
晨雾如纱，笼罩着死寂的停车场，将一切染上病态的灰白。
雾气在吴波脚下流淌成旋涡，他的声影在其中游移，仿佛一条退了色的游灵。
他巧妙地利用着每一处反光——生锈的广告牌、破碎的车窗、积水的洼地，将自己融进这篇朦胧的光影迷宫。
姚长安剑尖问问下沉，整个人绷紧如满月之弓。
她的鹤氅在雾气中纹丝不动，唯有衣角在风中轻轻作响。
突然，她的耳尖轻颤——晨雾中传来一声脆响，像是玻璃破裂，又像是骨骼折断。
“你们去清理饿尸。”她声音轻的像一声叹息。话音未落，周甜已经刀尖一转，指向尸群：“蒋川！”
站在最前方的蒋川像是被突然激活的深渊来物，他眼神空洞身形却灵活。
他抄起路边的铁质广告牌，广告牌上褪色的模特笑容在雾气中扭曲变形。
他的鞋子碾过碎玻璃，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裤脚在沿途沾满污渍也没有丝毫反应。
周甜的指令，就是他唯一的方向。
姚长安的剑尖再次下沉，整个人宛如一柄即将出鞘的古剑。
晨雾中又传来一声脆响——这次她听清了，是吴波喉结滚动的声音。
“给你看看我们武当的剑。”她对着周甜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下一秒手腕轻抖，剑光如朝霞初绽。
剑锋斜挑，刺中停车场立柱的金属包边。
火星迸溅，吴波被迫从反光面现出。
他面露哀戚，语音中甚至带上一丝哽咽：“长安姐...你救了我啊，我是你团队的一员啊。”
姚长安眉头皱起，在剑刃与金属摩擦的尖啸声中，她嗅到了对方身上飘来的血腥味——那是新鲜血肉特有的刺鼻味道。
“你吃了什么？”姚长安剑尖抖了两下，晨雾被震的散开。吴波刚刚所在的位置又变得空无一物。
“吃了什么？”哀戚的声音从另外个地方传来，“你们根本就不懂......”呢喃声更为低沉，一股铁锈味在空气中流淌开。
姚长安不再多言，她眼神一凛，旋身时鹤氅翻飞。
剑柄铜吞口撞上吴波腕骨的刹那，金属账震颤声混着骨骼清响刺破空气。
吴波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藏在环境中还会被击中，手上不知何时拿着的扳手应声坠落，在水泥路面弹跳着迸出火星。
剑势未收，刃口已顺势挑出新月弧光。
几滴剑鞘上的露水被甩出凝滞在空中，恰映出吴波扭曲的腕骨截面。
他踉跄后退，断臂处未好透的伤口再次渗出血迹，滴到地面淋处蜿蜒血迹，像不知名生物爬过的轨迹。
二十米外，周甜正指挥着蒋川清理饿尸群。
他身形高大犹如一头蛮力巨兽，手中铁质广告牌横扫间，两只饿尸当场被拍到路边栏杆上，脊柱断裂的咔嚓声清晰可闻。
“蒋川，左边！”周甜低呵，同时唐刀贴着手臂内侧反撩，削掉半张扑上来的腐脸。
男人毫不犹豫转身，广告牌精准挡住侧面扑来的饿尸，金属板被利爪刮擦处令人牙酸的声响。
武当剑法·风卷荷叶
姚长安的剑势骤然绵密如雨，逼着吴波无法依靠光线躲藏，一步一步往服务区路口停滞的车辆死角逼去。
这个无论什么时候都擅长把自己隐藏起来的男人，此刻正无意识的利用每块碎玻璃调整身形。
当剑锋擦过一辆丰田车标时，后视镜中突然折射出他阴沉的笑。
“要一直在一起......”吴波的呢喃突然变成尖啸。他似乎是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喷出一大口鲜血！
姚长安后仰避开喷射的血液，剑尖却已穿透他的小腹，将他整个人钉在车头！
引擎盖上夜间凝结的水珠滚落，他像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昆虫般抽搐。衣服下摆渗出暗红的粘液，在车漆上晕染出诡异的色彩。
“长安姐......”吴波忽然发出幼猫似的呜咽，他的嗓子似乎含着一颗吞不下的糖，挤出变调的童音。
他的右眼还有一片美瞳，勉强挡住猩红的眼珠，左眼猩红已经布满整个眼球，滚落的血泪在腮边凝成朱砂痕。
“你救过我......在服务区加油站......给我巧克力派......”沾满不知名粘液的手指蜷成幼儿讨糖的姿态，指甲缝里却嵌着半片人类指甲。
剑柄传来肌肉痉挛的震颤，姚长安看着这个曾经被她救下的青年。
她还记得，在她清理完饿尸之后，他还腼腆的给她递过矿泉水，说谢谢救了他。
此刻他破碎的腹腔里，分明蜷缩着半截人类的小腿。
“谁给的肉？”剑锋又推进半寸，金属摩擦肋骨的声响令人牙酸。
吴波突然“咯咯”笑起来，沾着粘稠液体的手指戳向自己的太阳穴：“就在离这边不远的一个团队里呀！”
他兴奋的像在分享校园八卦：“他们的团队没有我们的优质，没有长安姐你这样的领导人！”他带着一种昂扬的情绪，似乎在某个讲台上慷慨激昂：“这种团队，要优化掉！”
沾血的手掌突然抓住剑刃，吴波歪着头把下巴搁在引擎盖上。
这个姿势让他看起来像橱窗里折断脖颈的洋娃娃：“离这儿两个服务区。”他喉管里发出吸食面条般的吞咽声，“有个地下冷库......他们养的小羊羔可真好吃......”染血的舌尖舔过开裂的嘴唇，他笑着抬头。
“长安姐也饿了吧？你闻起来像三天没吃过热乎的......”
吴波说话的嘴中传来血肉的腥臭味，姚长安面色未变，只是看着对方。
吴波趁机抓住她手腕间的电子表，表面玻璃映出他乖巧又阴郁的笑脸：“分我条胳膊好不好？就左手......”
他的嘴角不断涌出鲜血，粘稠的液体有几滴溅在姚长安鹤氅的袖口，“像你分我巧克力派一样......”
长剑嗡鸣着贯穿心脏时，吴波嘴角仍保持着撒娇的弧度。
他的手指有些蜷缩，还是保持着一个微妙的弧度。
那是一瓶矿泉水瓶身的弧度。
“无量天尊。”姚长安抖落剑尖上沾着心肌碎片的粘液，伸手轻轻合上吴波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