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邪少爷（四）
陆半生和裘红叶对昨晚床底的“龙蛇之斗”还都历历在目。
所以望着一瘸一拐的裘红叶，陆半生就下意识的感觉自己嘴里有点异味。
因为心里阴影大，陆半生没敢看这丫头的脸。可他一低头避她的眼眸，就发现这女娃即便是今天……也依旧没穿鞋。
而且被陆半生咬伤的地方，那两个大牙印，就只贴了两片创可贴？
因为这潦草的处理实在太惊人了。所以陆半生就不由得问裘红叶的师父裘正道：“道爷。为啥你徒弟受伤也不穿鞋呢？你玩易拉罐破产了？没钱给她买？”
裘正道闻言，满脸黑线：“我是那种抠逼的师父吗！我徒弟不穿鞋，是因为她听不见！”
原来，裘红叶虽然没有听力也不会说话。但这反而带给了她别样的本领。
人这种东西，挺神奇的。
既然五感失二，那么人体为了代偿感知，就会把其余感官变异的特别敏锐。
所以，裘红叶的眼睛很亮，能看见寻常人看不见的东西。皮肤很敏感，痛觉神经比别人发达的多。
她之所以不穿鞋，纯粹是为了用脚感知地面的震动，这样一来，从某种程度上，便可以代偿部分听力的缺失。
“哇！”听了这些，陆半生惊叹，“超人呀。”
“这叫【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裘正道告诉陆半生，“五弊三缺二虽然不幸。却是修丹炼道，出幽入冥的绝佳体质。你以后若有机会，深入了解，就懂了。”
“额，”陆半生吧咋着嘴里若有若无的怪味，感觉还是不了解的为好。
就在裘正道炫耀自己的好徒弟时，裘红叶开始给大家分饭了。
裘红叶似乎是受到了师父的某种暗示，今日做的饭是类似盖浇饭的份儿饭。
麻婆豆腐和鱼香肉丝，外加米饭，都分成多辣和少辣的两种。
少辣的给顾老师，多辣的给裘正道和自己。
至于陆半生。裘红叶在狠狠瞪了他一眼之后，直接把剩下的菜全倒进他的食盆。
剩下的菜肴里，基本上只有辣椒。主打一个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望着满盆的辣椒，陆半生眼泪都快被熏出来了。但好在孩子够“傻”，没察觉这是报复。
恰恰相反，陆半生感觉这应该是某种和解的信号。
毕竟裘正道吹牛逼的时候曾经说过，川渝的妹子，就爱吃辣。
所以陆半生想：她给我这么多爱吃的辣椒，是不计较我咬她脚了呗？
陆半生是个好人。见人家愿意和解，自己便也感觉应该有所表示。
可用什么表呢？
陆半生看了须臾，很快将目光瞄准了自己手头的健力宝。
在陆半生眼里，这玩意可是高级饮料。是最拿得出手的。赵月娥喜欢，那么同样是女娃的裘红叶应该也喜欢。
所以，为了回应和解，陆半生把喝剩下的健力宝推给了裘红叶，然后对她师父裘正道讲：“我送她的。麻烦道爷给‘翻译’一下。”
陆半生的善意，却把裘正道和裘红叶的脸都给看白了。
不知道为啥，两个人同时起了巨大的反应。
“快拿走！”裘正道急忙伸手，去扒拉陆半生递给自己徒弟的健力宝，但为时已晚。
“哇！”
突然间，裘红叶栽倒在地上，呕吐的稀里哗啦。看陆半生的眼神，也从原本的愤恨，变成了怨毒。
因为实在太过恶心，裘红叶又捂着嘴跑去了水池子，而后她才正式开大，使劲的吐呀吐，甚至一度让陆半生想到了一句古诗。
飞流直下三千尺……
“这……”一脸懵的陆半生困惑，“怎么回事？”
“嗐，怪我！”裘正道一边给自己的徒弟递卫生纸，一边告诉陆半生，“我先前不是爱玩易拉罐中奖吗！起初没中奖的饮料是都给她喝的……”
那时候的裘红叶，刚从畜生父母手里被解救出来。哪里见过这种好东西，所以就一个劲儿的喝，连着喝了小半年。
结果孩子因为喝的太多，太猛，就喝“伤”了。
现在的裘红叶，看见健力宝，胃里就泛酸水。再加上陆半生猛不丁冲过来，让她起了应激反应，气管里还卡了片辣椒。
于是乎，一天不到，陆半生便在给裘红叶制造了不可磨灭的外伤之后，又造成了严重的内伤和心理创伤。
“哇，哇……”
能喘息后，裘红叶抬头，瞪着满眼的血丝，指着陆半生，愤怒张嘴，嘶哑的“吼”。
听着自己徒弟忽地发出这声音，裘正道是又喜又惊。
“居然……出声了？”
裘正道真的很激动。
因为这是这么长久以来，裘正道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徒弟做出说话的口型，有努力想说话的欲望。
所以，这裘红叶得把陆半生恨到什么程度，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呢？
裘正道带着这种感慨，又望望陆半生，不由想起了先前他在“三人床”外，“滴血扇”上看见的那副寻宝的图画。
巨蟒缠龙……
这图画在卦象上，既是阴阳相济，也是阴阳相克之兆。
所以，他俩是相生相克的命数吗？
……
当夜无事。第二天一早六点。陆半生便准时被顾老师给薅起来教拳。
而也在陆半生进驻九天朝阳局的第三天，陆半生才终于跟顾老师学起了真正的武术。
顾老师告诉陆半生，他的拳脚本事，是兵家的。是过去当兵的时候，跟一个“兵王”学的八极拳。
这种拳法，由明人戚继光所创，它全攻全守，凶狠异常，是一种用来实战的拳法。
“记住！实战！”顾老师特别强调这两个字。然后又告诉陆半生，“实战，就是摒弃一切花活，以赢为目的手段。”
也所以，这个拳法或许不如跆拳道花哨，或许不如泰拳和越武道之类的玩意炫目。但绝对够实用。
也因为凶狠实用，从旧社会到现在，八极拳都是高级内卫人员的标准拳法。
前清的大内卫士、世林官邸的贴身警卫，国家高级机关的保镖，都必须精通这个拳法。
练武是没有捷径的，所以八极拳的本事很强，但得从基础开始抓起。所以顾老师教导路半生的第一课就是——扎马步。
“武的力量是从根中起，从腰里生……”
顾老师说话间纠正了陆半生的扎马动作，然后在他院子的桃树上，里找了一片桃树叶，轻轻的放在陆半生的鼻子上。
“叶子不许掉。掉了就重新来。你第一天，坚持五分钟就可以。”吩咐完，顾老师便举着自己的手表，开始给陆半生计时。
一开始扎马步，陆半生极其不适应，特别是最后那一两分钟，陆半生颤颤巍巍，几乎都想要放弃了。
然也就在这个时候。这院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儿让陆半生攒劲的亮点。
“呲——”
随着一声拉门的动静，裘正道的徒弟裘红叶起床去做饭了。
蓬松着头发，睡美人般的裘红叶一瘸一拐走出来，刚一抬头，便和扎马步的陆半生打了个对眼。
再然后，这丫头原本柔美的眼眸肉眼可见的愤怒、冰冷起来。好像刀片，看的陆半生有点哆嗦。
因为那眼神太凶，陆半生本能的低头回避。
可他这一低头，那片放在鼻尖的树叶便开始向下滑落。
这危险的信号让陆半生意识到，如果刻意躲避裘红叶的眼神的话，自己可就前功尽弃了。前边那几分钟的受罪就白受了！
陆半生或许不喜欢和人争，但分得清孰轻孰重！
于是为了不前功尽弃，他再次提神昂头，咬着牙关把裘红叶的愤怒凝视，又怼了回去！
随着对视，裘红叶先是一愣，旋即更加愤怒。
因为在她眼里，陆半生就好像在向她“广而告之”：你虽然比我能打，但我的脚还是棒棒的，而你已经瘸了。
裘红叶是一个对视觉信息很敏感的人。所以几乎在陆半生望向她的那一瞬间，这丫头就气的浑身冷颤，眼神更是一刻不停的给瞪了回去。
面对那美丽又犀利的目光，陆半生其实很不习惯。但为了不让桃叶掉下去，他始终咬紧牙关，怒目回怼。
于是于，那小妮子对他眼神的理解，就似乎成了：不满意？那我的脚就在这，有本事你再咬回去呀！
在与裘红叶快速的眼神交流中，陆半生最艰难的两分钟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熬过去了。
“时间到了！”顾老师收起手表，望着陆半生，非常佩服道，“半生。你很有练武的天赋呀。我看过许多许多练武的人，不管大人小孩，像这种‘鼻叶马’，还没有一个人像你这样，一上来就能站够五分钟，还挺这么直的。”
陆半生听了这话，刚想自豪的回应顾老师。
但这时，裘红叶的方向，发出了剧烈的撞击声。
“咕咚！”
随着撞击的声音，陆半生和顾老师愕然回头。
原来，裘红叶因为与陆半生全神贯注的对视“眼斗”，忽略了脚下，下台阶时踏空了步伐。
裘红叶唯一的好脚，随着摔倒，转瞬即逝。
痛苦中，她抱着自己的膝盖，嗓子发出沙哑的哀嚎。
“呀~”
那声音不大，但却惊动了正在刷牙的裘正道。
探头望着这一幕，裘正道心中震惊，同时产生了一个无奈的想法。
难道真只有这小子，才能让自己的徒弟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