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砖窑负责人
“你们六队的砖打算出售吗？”
远处，几道陌生的身影渐渐走近，领头的是六队队长杜子义，他的裤子破了个大洞，露出了一截屁股。
蒙格力等人相视一笑，六队穷得响叮当，连队长都穿得这么寒酸，哪来的钱买砖？
“他们是从毛子坟公社来的，急需大量砖块。听说你们这里新开了砖窑，就过来想采购一些……”
蒙格力心里直打鼓，他拉着衣衫褴褛的杜子义到一边，低声说，“老杜，你这是搞什么鬼？这不是让我难堪吗？上面不是一直强调要严打投机倒把吗？你这不是明摆着跟我唱反调吗？”
“哎呀，老蒙，你可别误会，他们有镇上的介绍信，合法合规的！”
杜子义从裤兜里掏出介绍信，亮了亮，脸上露出得意之色，“你就说卖不卖吧！”
“一块砖多少钱？”蒙格力想到砖窑的成本，心里不禁有些肉痛。
“一厘钱一块，怎么样？”
蒙格力脸色一沉，心里暗骂杜子义狡猾，这不是摆明了想占便宜吗？
“三厘钱一块，同意就装车，不同意就拉倒，别耽误我这边的工作！”
蒙克力可一口回绝了讨价还价，他直接亮出了三根手指。杜子义沉思片刻，然后走向毛子坟公社的代表，亮出了四根手指，“蒙克力可这家伙，脑筋是不是进水了，竟然开出六厘钱一块的天价。我磨破了嘴皮子，终于砍到四厘。刘主任，你看这个价格怎么样？”
正在一旁制作土坯的李琦听到了这话，脸色微微一变。他洗了洗手，然后走过去，向刘主任伸出手，“你好，我是砖厂的工程师，我叫李琦。”他的长相俊俏，让刘主任一眼就喜欢上了，“你真是全镇最帅气的小伙子了。”
李琦指向身后的砖窑，介绍道：“我设计的这口砖窑是转盘窑，一次能装三万块砖，可以连续不停地烧制，平均每三天就能出一窑。如果您大量购买，我可以给您优惠，一窑砖一百二十块怎么样？”
“小伙子，你这价格和四厘钱一块砖没区别啊。”刘主任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带到一边，低声说：“我们以后还有很多合作的机会，这样吧，我按照一窑砖一百块的价格买，你给我开一百二十块的收据，我好向镇上报账，怎么样？”
“一百一！”李琦立刻回应。
“行，就按照你说的办！”刘主任爽快地答应了。
李琦微微点头，绕开杜子义这个中间环节，直接将交易敲定下来。
当天下午，毛子坟公社就派人驾车来拉砖，他当着蒙克力和李琦的面，数出十一张红色大钞，李琦则给他开了一张一百二十元的收据。
蒙克力看呆了眼。
这一百一和一百二，中间究竟有什么门道？
李琦收起钱，又掏出两块钱，递给了蒙克力的父亲，那位蒙族老“阿布”，并向他使了个眼色，下巴点了点站在砖堆旁双手抱臂、脸色不悦的五队队长杜子义。
蒙克力露出会心的笑容，走过去，将两块钱塞进了杜子义的手中。杜子义瞥了一眼，轻轻一撇嘴，将钱捏成一个小卷，塞进了上衣的口袋里。
“我走了！”
他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没想到两天后，毛子坟公社的人竟然再次上门，预定了接下来十窑的砖。李琦、蒙克力、巴图、李长顺等人商量了一番，觉得现在是农闲时节，大家到砖窑干活还能挣工分，于是决定接下这笔订单，大干一场。
等这笔钱赚到手，我们就可以自己烧砖，建造新房了！
“砖要烧，队里的生产也不能耽误。不如……李琦，你来做这个砖窑的负责人，安排六队和五队的闲散劳动力来制作砖坯、烧制砖窑怎么样？”
韩长顺提出了一个相当大胆的建议，打算从五队雇佣工人！
这已经不仅仅是资本主义的尾巴，简直就是资本主义的粗壮大腿了！
李琦巧妙地将资本主义的运作模式转变为集体合作模式，提出了brickyard合作计划。
“这哪是雇佣关系，分明是劳动力共享嘛！”李琦笑着说。
“阿布，你去找五队队长杜子义，告诉他，砖窑是我们两队共建的，五队的闲散劳动力也可以来赚工分，但必须遵守规矩，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大家纷纷点赞，这小伙子真是聪明，一番话就把资本主义的大腿变成了集体的大砖窑，连上面的领导也挑不出毛病。
杜子义此刻正躺在炕上，肚子疼得厉害。他花了两块钱买了很多吃的，结果吃得太撑，现在全家都躺在炕上，揉着肚子直哼哼。
“竟然有这种好事！”杜子义一听说可以去砖厂赚工分，立刻从炕上跳了起来，结果扯到了肚子，疼得他直皱眉，“好吧，我马上召开社员会议，看看有没有人愿意去。”
“你们五队不愿意干，我们去四队！”蒙克力大叔见杜子义竟然敢摆架子，气得站起来就要走。
“哎呦，老蒙，你能不能改改脾气。我们去，去还不行吗？我决定了，明天就派三十个人去帮忙！”杜子义一看财神爷要走，立刻放下架子，一把拉住他的袍袖，满脸陪笑。
“明天一早六点，迟到可别怪我们不等人！”
李琦同样蹲在河滩边，专注地制作砖坯。
他拿起一块木板，撒上草木灰，随后将一个长方形的木盒蘸水后滚上草木灰，抓起一团和好的泥巴用力按进木盒，再用泥弓沿着木盒边缘刮去多余的泥块，最后把木盒往水桶里一扔，一块砖坯就诞生了。
他直起身子，打量着那一排排整齐的砖坯，嘴角挂上了满意的笑意。
等这批砖坯烧制完成，就能为乡亲们建造红砖房了！
两大生产队的六十多个劳动力齐心协力，不久便完成了毛子坟公社的订单。李琦接着为六队烧砖，新房的建设即将启动。
“这次我们烧了十万块砖，足够建三栋三开间的砖瓦房。瓦片制作难度较大，最近报废了一些，我还在摸索……”
李琦带着蒙克力经过砖窑，简要介绍了砖厂的进展。蒙克力却显得心事重重，“我们的规模是不是搞得太大了？上面有人说我们是在搞资本主义，要对我们进行整改呢！”
“阿布，你不必过分忧虑，这事儿我有办法解决。”李琦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卖砖得到的钱，递给蒙克力，“这笔钱你先收好，以后要分给乡亲们作为工钱。”
“我听说那帮年轻人要来了，先别急着砌房子，拿这些砖头给他们搭个示范点，这样一来上面就不会找咱们麻烦了。”
蒙克力块头大，心思却细腻，他一句话就让李琦开了窍，是啊，这些砖本来就是给年轻人建示范点的！
至于示范点剩下的“那么一点”砖头，咱们用来砌个牛圈、搭个厕所，应该没问题吧！
“没问题！”
听完李琦的报告，前来检查的韩主任望着那堆如山的砖垛，笑得开怀，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真行啊，竟然让你把砖厂搞起来了。不过，我有个小事儿要你帮忙，待会儿帮我把两车砖拉到我家去修厕所……我家那厕所屋顶都塌了！”
“主任您放心，我保证把您家的厕所修得又漂亮又结实！”
比起那些只会抱紧小红册子，死脑筋不懂变通的家伙，李琦更喜欢和韩主任这样的人打交道。
送点小礼，花点小钱，就能一路畅通无阻！
七月的一天上午，几辆马车驶进了四队和五队中间的那片荒甸子，车上跳下了一群十六七岁的年轻男女，他们好奇地打量着这片大兴安岭西麓的荒凉景色。
“这里好荒凉啊，什么都没有……”
其中一个女孩穿着简朴，身形瘦弱，胸部平坦，双腿细长，臀部窄小，显得有些营养不良。她的衣衫贴身，凸显出腰肢的纤细，双手苍白，手腕处透出一丝柔弱。
“看那边，马儿成群结队，牧马人悠闲地走着，真想感受一下骑马的乐趣……”
“这里真是穷得可以，连个像样的住处都没有，这些村民就像是活在洞穴里一般……”身材高挑、容貌俊朗的年轻人不屑地打量着那些简陋的农舍，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
“觉得住处简陋？社员们可是特意为你们烧了红砖，准备新建房屋呢！”
韩主任面带笑容，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你们要在这里好好扎根，用你们的智慧和汗水，为半截沟公社的农业现代化贡献力量。”
“知道了。”
高个子年轻人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韩主任，听说在我们之前已经有三个青年来了，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他们三个现在都住在村民家里，李琦最为突出，已经是砖厂厂长了。你们要向他学习，用科学文化知识提升自己，争取早日超越他。”
“哇，这么快就当上厂长了，真是让人佩服！”
众人纷纷议论，远处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车上装满了红砖。
“大家都过来帮忙卸车，我们要开始建新房了！”
全体社员齐心协力，很快就为这三十个青年建起了一排排大瓦房。李琦更是发挥了他的木匠技艺，为他们打造了结实的木窗。
今天是知青示范点新房落成的庆祝日，依照习俗，要进行放鞭炮和宴请帮忙的村民。蒙克力大叔喝了几杯酒后，满脸通红地夸奖起这些年轻人，他拍了拍旁边一个青年的背，说：“你们这伙子年轻人真不错，好好干，向我干儿子那样学习。”
坐在旁边的青年，身材高大，他环顾了一下桌上的菜肴，多数都是素菜，连点像样的荤菜都没有，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一掌拍在桌上：“这算什么款待？我们大老远来帮忙，就给我们吃这个？”
坐在他对面的小伙子，戴着一副眼镜，赶紧拉了拉他的袖子，轻声说：“老胡，你小声点，你看别的桌上连鱼都没有。”
这时，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脸色也有些难看，她重重地把筷子往桌上一摔，气鼓鼓地闭上了嘴，不再说话。她的双颊因为生气而泛起一丝红晕，羊角辫也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
李琦踱步过来，目光在这些抱怨饭食质量的年轻人身上一扫，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这顿饭已经把我的菜园子给掏空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想吃肉就自己去山上猎捕，那狗熊少说也有几百斤重，够你们吃上半年，你们有那个胆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