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二夫人您究竟意欲何为
“叫她说！”秦玉娇隔着帘子，骤然提高的声音流露出关切与忧急。
文香得了允许，扑通跪地，哭道：“大夫人，二小姐，大爷他，他战亡了。”
内外屋室齐齐一静，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
旋即，内室惊呼声连连。
“母亲，母亲你怎么了？！”
“贺妈妈，快派人叫李郎中过来！”
“瑟娘！”
贺嬷嬷听到里面人仰马翻，刚想进去看，就被连翘拉住。
连翘急得眼泪花直冒：“贺妈妈，这都什么时候了，眼看着夫人是要发动了，你还不赶紧叫郎中！吩咐底下人准备。”
贺嬷嬷眼神一闪，忙冲屋外喊粗使丫鬟请大夫，又亲自到旁边叫早早请来府上入住、侯在厢房的接生婆。
片刻间，内室竟有血腥味传出。
“不好！夫人血崩了！”
“郎中呢，郎中怎么还不来？”秦玉娇一手持着匕首，漫不经心地隔在珊瑚胳膊上，一边怒喊。
秦婵身子抖了抖：“……”我真蠢，真的。
从今以后，她再也不敢跟二姐斗嘴了。
两个接生婆很快就过来了，一进内室，匕首便架在了脖子上，齐齐打了个哆嗦。
“按正常生孩子的过程来，懂？”
二人一伸眼就望到了被堵上嘴巴，身上割了十几道血口子的珊瑚，惊惧地对视一眼，而后挤出哭似的笑容，“懂了，懂了。”
玉瓒院像是陀螺一般转了起来。
贺嬷嬷被连翘缠在外面，忙得脚不点地，直至内室传出接生婆的宣判，“不好，小少爷没气啊，夫人崩漏不止……”
夜色中，看着院内口走进姗姗来迟的李郎中，贺嬷嬷露出一个隐晦的笑容。
下一刻，连翘的声音响起，“贺嬷嬷，你在笑什么？”
贺嬷嬷的心漏了一拍。
院子忽然亮了起来，从外而内。
二夫人董氏手牵着五岁的秦玉棠，身边跟着十数个提着灯笼的仆从，自门外走进来。
玉瓒院瞬间灯火通明。
“二，二夫人……”贺嬷嬷脑子急转，沉着脸上前拦住，“我家夫人正在生产，您不能进去。”
董氏冷冷瞧了她一眼，抬手，“将贺嬷嬷和李郎中拿下！”
“什么？”贺嬷嬷尚不知已经暴露，更不知秦二爷已将事情告诉二夫人董氏，摆出长房主事人的架子道：“二夫人，这里是玉瓒院，是我们大房的地界，夫人刚生产完正在危险中，老夫人和二小姐也在里面，您难道想要逼夺掌家权？”
“老刁奴，你还记得你是秦家大房的奴才？”董氏对于这个贺嬷嬷本无太多的看法，但刚从秦二爷那里知道沈府的算计，便恨上了这些吃里扒外的恶奴。
贺嬷嬷闻言，下意识地一愣。
董氏看到屋内走出的二侄女，微微点头，“玉娇，你来。”
贺嬷嬷心一激灵，转头便看到二小姐站在台阶上，眉眼冰冷。
“小姐，夫人和小少爷生死攸关，二夫人却下令抓了李郎中，不知是何居心啊……”
秦玉娇皮笑肉不笑：“我倒不知二婶是何居心，贺妈妈，你看出来了吗？”
贺嬷嬷用帕子抹泪，“那文香是玉棠院的人，二夫人明知夫人此胎怀相不好，却在夫人即将生产之时，派二房的丫鬟乱传消息，其心可诛啊。”
秦玉棠抿紧小嘴，气道：“我母亲不是这样的人，不许你说母亲的坏话！”
董氏被小儿维护，心里一暖，微微握紧他的小手，“小棠别急，有母亲和你二姐姐在呢。”
秦玉娇看着粉妆玉琢、谦谦君子般的小堂弟，脑中却浮现出他被楚昫砍头时的惨状，眼中泛过一丝丝红，那时他还不满十岁啊……
贺嬷嬷的话将她引回现实。
“玉棠少爷既然为二夫人说话，那不妨回答老奴一个问题，敢问文香是不是你院中的人？”
秦玉棠小嘴微张了张，飞快地看向董氏，小声嚅嚅：“母亲……”
“乖，”董氏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再望向贺嬷嬷，面色冷厉，“不错，文香是我儿玉棠院中的丫鬟。”
贺嬷嬷眼底有得意，语气却十分气怒，继续追问：“那敢问二夫人，玉棠少爷屋内的丫鬟，为何会来大夫人这里乱传消息？您可知道，若不是这丫鬟，我家夫人根本不会动胎气早产！可怜小少爷，刚出生就断了气！”
董氏听此，心中一急。
“大嫂发动了？”
大嫂怀孕后郎中说过这胎并不保险，这几个月来府里上上下下都提着一口气，生怕玉瓒院这边出事。虽说夫君跟他说今晚是演一场引蛇出洞的戏，但以大嫂的身体状况，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出岔子。
贺嬷嬷冷笑，“二夫人来势汹汹，难道不知？”
董氏皱眉，闻到阵阵血腥味，更加忧心。
想起夫君秦北章的嘱托，她还是硬着头皮，朝下人吩咐：“将贺嬷嬷和李郎中抓起来。”
“我看谁敢动手，来人，拦住！”贺嬷嬷呼来玉瓒院的下人，挡住二夫人的人。
将军府后宅清明，上下都重规矩，平日里一派和气。下人们对于今晚的这场闹剧皆是毫不知情，此刻也是一头雾水，一时之间谁也不敢先动手。
贺嬷嬷这会儿亦摸不清楚董氏来的目的，平日里她和珊瑚在夫人、小姐跟前挑拨是非，让夫人小姐远离二房的人，实际上，他们很清楚，二老爷与董氏没有野心。
不过，这不妨碍贺嬷嬷在秦玉娇和里面的秦老夫人面前上眼药。
贺嬷嬷故意抬高嗓门，叫道：“二夫人，老奴再问一遍，您在夫人发动的这个时候带人来玉瓒院，究竟意欲何为？文香来传话是不是有人指使？”
秦玉棠紧张地看向台阶上的二姐，稚声稚气道：“二姐，棠儿没指使她干坏事哦。”
秦玉娇冲他招手：“玉棠，过来。”
秦玉棠犹豫了一下，二姐一向不喜欢自己……姐弟间的血缘使然，秦玉棠还是没经受住诱惑，松开牵董氏的手，迈着小步小跑到秦玉娇跟前，软软糯糯道：“二姐姐，玉棠没让文香来，她是自己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