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筑基失败
雨夜之中，窗外雨声连绵。
麻雀临窗，李澜顺手抄过，轻轻捏死，然后手中噬灵火蚁已现，将麻雀吃得一干二净，再无痕迹。
想来陈大壮，应该已收到那封信了。
“熔炼外来之血，必重阴阳并济……”
李澜心中思绪闪过。
他并不能确定王景秀究竟在修何种法，但这类似的邪法却是相通，有其共性。
而他给陈大壮的正是王家王曜海、王映蓉修炼的那邪法！
若是寻常人的血，经过丹师处理之后，自然没有问题，可以作为王景秀的一份资粮。
但陈大壮以取阴喂阳之法，生下来的孩子……却会产生常人难以察觉的隐患。
阴阳不均。
但因为陈大壮境界太浅，所以他子女血气的问题将极其细微。
就算寻常筑基修士，也很难辨察出来，更何况，丹丘傲与王映雪，都已驻守此地数年，警惕之心，多半已生松懈。
陈大壮的子嗣一一献上，血气最终都汇入王景秀体内，积少成多，当她筑基之日，冲击气血关之时，便是隐患爆发之日。
阴阳失衡，筑基便是绝无可能！
这其中细微之处，纵然筑基修士也难说清，唯有结丹大修，才能洞察真要。
紫霄真人千防万防，或许唯一漏算的，便是王家还蛰伏着李澜这么一位拥有结丹见识的存在！
“当王景秀筑基失败，此间众生，又该何去何从？”
夤夜之中，李澜在黑暗中微微一笑，听着传入耳中的雨声，他忽然想起了在恶灵岛上，杀掉那蛊道妖人孟星炼的那一日。
那一日，当整个岛上只剩下他一个活人，看着恶灵岛上遍地的尸体，他的内心终于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
今夜，亦复如是。
……
恍惚之间，一年已过去。
这一日，昔日王映蓉居住的小院之中，孩子的啼哭声响起！
李澜和顾浅棠的“一胎”降生了——一个女儿，有不错的灵根。
两人特意举行了一场庆贺小仪，来了不少宾客。
“李丹师得如此孩子，将来她定能无病无灾，仙途顺遂……”
一年时间，王曜海却已憔悴了不知多少，他看着李澜怀中的孩子，一双老眼中，竟是噙满了慈爱和希冀……
他亦机心深沉、狠辣果决之辈，但如今他和整个王家俱已处在黑暗炼狱，竭尽全力才将这孩子托举到光明中，内心最纯粹的善与爱，也都会赋予这孩子。
“丹师可给孩子取名了？”他发问。
“姐姐便叫她忆蓉。”
李澜淡淡道。
“王……李忆蓉，好名字，好名字！”王曜海只是喃喃。
这场喜宴，陈大壮却不曾到来，他只是托人送来了一个礼盒，当李澜打开，其中装着满满七十六枚灵石。
这堪称一笔巨款，显然是陈大壮一生全部的积蓄。
或许对陈大壮来说，灵石已如空气一般不重要了……
所以，都留给了昔日的故友。
李澜淡然，都收下了。
第二年。
李澜和顾浅棠名下，又添一子。
同样有不少人前来庆贺，这一次，陈大壮送来一枚养身灵玉，对孩童颇有好处，陈大壮将这等东西都送来，显然他此生已不望后代了。
但看着襁褓中的孩子，李澜却轻声一叹，良久之后，他道:“就叫你……平安吧。”
他默然在灵玉上刻下了一个小小“陈”字。
……
而此刻。
“孩子，我刚生的孩子啊……”
某处小院，陈大壮的妻子，王崇梅声音都哭哑了，她疯疯癫癫，又哭又笑，依偎着陈大壮：
“夫君，你看，我们的孩子，他灵根多好啊，未来一定能筑基，我们都有希望了，哈哈哈……”
她抱着一张凳子，抚摸着。
“灵根？筑基？”
陈大壮鬓发如雪，削瘦的面容上满是沧桑，却只是喃喃：
“谈什么修仙求道，若能如凡人般平安一生，便已是难得了……”
“仙路苦寒，大道如毒，我总算是懂得了。”
他又想起了当初李澜前往坊市，临别之际，林清竹曾说过，仙路苦寒，走到最后都是孤独，陈大壮此生已算幸福。
现在想来，不过是那时仙路上的风风雨雨，还未吹打到他而已……
如今风刀刺骨、雨箭攒心！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着起身，走进了另一个小妾的房间。
他倾尽全力，施展功法，仿佛要将所有的怨恨、愤懑、不甘、诅咒……都埋进小妾的肚子。
……
第三年。
李澜和顾浅棠，不出意外，又添了一个孩子。
这一次又是一个女婴，李澜思索之后，为其取名为忆雪。
三个孩子灵根都很好，都是王曜海千挑万选的王家未来，所以就连最差的李忆雪，也有次中品火灵根。
很多人皆羡慕不已，觉得这都是沾了顾浅棠功劳，毕竟李澜灵根低劣。
而也就是这一年，王家族地深处，传来一股轻微波动，仿佛有人开始冲击筑基！
“终于要开始了……”
李澜颇为期待。
……
从第一次这股波动传出，又过了三年——
王家族地，二阶洞府内。
“万事俱备，已可冲关！”
丹丘傲看着血池中盘坐的王景秀，激动到了极点，期待万分。
其实王景秀三年前已做好冲关准备，但为了万无一失，他仍又用了三年时间，再强根基，以待今日。
王映雪则只是默然不语，这是一件大好事，可惜，王景秀纵然成功，也与她没有太多关系了……
在两人的守护之下，王景秀没有犹豫，她运转化血大法，将血池中的所有精血，都引入自身。
王家老祖王苍原的精血早已耗尽，这些都是源自王家其他族人的同源之血。
王曜海也在一边默默等待，这才几年，他的头发就都白了，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生命，看着血池，眼中只是悲哀。
只有他知晓，这方小小血池何等恐怖……
王家的所有年轻人，乃至于婴儿，都死了，化作此中资粮。
只有他和少数几个还有用的人，以及一些负责生育的女眷还活着。
但他们也都会死，王曜海很清楚，筑基成功，也是需要稳固修为的……
他们，就是最后一口血食。
“女儿，如此筑基，你当真会高兴吗？”
看着王景秀的面容，他悲凉一笑。
……
而血池中，王景秀的气息，已经开始攀升，她体内的阴阳之气，在这些岁月中已被滋养得十分壮大，此刻引动所有血气，开始破境！
轰隆！
强大的气机惊人无比，天地间的灵机也被引动，整个王家都有感应。
“谁在冲击筑基？”
“王家又要出一位筑基修士了吗？”
很多人惊呼，议论。
而沉沉夜里，陈大壮朝着洞府方向深深看了一眼，然后回身，他手中提着一把剑。
“一切都结束了，死在我剑下，总比被那些人折磨要好……”
他喃喃，然后一脚踢开了妻子的房门，走了进去。
“大壮，快来看我们的孩子……嘘，小声点，他睡着啦，好乖好乖的。”
妻子王崇梅披头散发，抱着枕头，眼中满是怜爱，反复抚摸着。
“崇梅……”
陈大壮心中一痛，他捧起妻子早已憔悴扭曲得不成样子的脸，深深吻了上去。
“能遇到你，是我陈大壮这辈子的福气！”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
陈大壮眼中泪水滚落，而王崇梅后背，长剑已对穿而去。
王崇梅软倒在了陈大壮怀里，在这最后弥留之际，她眼中仿佛又出现了些许清明，她伸出手，想是想要抚摸陈大壮的脸，替他擦去眼角的泪。
但她手已无力，倒半空便垂落:“大壮……别哭。”
“……活下去……活……下……”
她闭上了眼睛。
陈大壮抱着她的尸体，刹那失控，哭得像个孩子。
……
王映蓉小院中。
“终于要成功了！”
顾浅棠深吸了一口气，颇有些激动：“夫君，我们终于能离开王家，回青阳宗了！”
这些年被困王家，就是在等待被王景秀成功筑基，如今大事已成，就能回青阳宗，她就能得到等待筑基丹的资格了！……
但她话语出口，就已觉失言，又改口道：“师弟，你不激动吗？”
多年相处，在外人面前需以夫妻相称，故而她竟有些习惯了称谓。
“当然激动。”
李澜只是朝着那个方向，随意看了一眼，然后道：“忆蓉，忆雪，来，穿新衣服了。”
两个小女孩已四五岁，蹦跳着跑了过来，穿上了新衣，开心无比。
“这两件衣服，还挺好看的。”
顾浅棠不禁夸了一句。
“当然。”
李澜微微一笑，这两件衣服可是他精心准备，王映雪应当也会觉得好看吧？
……
二阶洞府上方，天地间汇聚而来的各种灵气凝聚成团，刹那间便紫霞一片。
“法力关，过了！”
丹丘傲时刻感应着，惊喜万分。
没多久，王景秀的气息继续攀升，洞府上空的紫霞之间，似乎有一朵莲花绽放……
“神念关，也过了！”
丹丘傲更加激动。
筑基总共要过三大关，法力关、神念关、气血关。
如今两关既过，气血关更是毫无悬念，毕竟，王景秀早已积攒筑基精血，这是她最强的地方。
气血轰鸣，在洞府上方灵气团，此刻更是变成了纯红血色，气血关，也即将冲过——
但就是此刻！
噗！
坐在血池中的王景秀，忽然间喷出了一口鲜血，身体摇晃，猛然倒在了地上——
她身上气血瞬间散去，方才气息鼎盛，此刻却衰颓至极，虚弱到了极点，她睁开眼睛，颤声道：
“怎会……如此？”
而此刻，血池之外，丹丘傲、王映雪、王曜海等人，也都是瞬间震惊，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什么？！”
丹丘傲失声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