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开辟
随着钱币“当啷”落地，那些密密麻麻拥挤在一起的黑影，恰似一群夺食的饿狗，瞬间将贪婪的目光齐刷刷地投注在那枚钱币之上。而就在此时，那两个隐匿于人群中的身影，瞅准这个绝佳时机，如灵动的游鱼般迅速地在人群中挤了过去。
本以为这两人能够就此顺利脱身，可谁料，桥下那深不见底、泛着黄褐色的河水中，缓缓走出一个周身缠绕着诡异血色的身影。乍一看，它与寻常黑影并无二致，但若是定睛细瞧，便能发现这血影并非完整的人形，缺胳膊少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姿态怪异且艰难。
这血影目标明确，径直朝着那两个正逃离的黑影猛冲过去。只见它来势汹汹，犹如汹涌澎湃的洪水、凶猛残暴的猛兽，所经之处，街上的黑影们纷纷惊慌失措地避让。而那些躲避不及的黑影，竟好似落入滚烫热水中的雪花，眨眼间便快速消融，只来得及发出两声凄厉的“嘎嘎”叫声。然而，那两个拼命逃离的人，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却毫无察觉，依旧自顾自地前行。
终于，前方举着玉米杆的黑影似乎察觉到了异样。他不再笔直地向前走，而是迈着歪七扭八、令人捉摸不透的步伐。说来也巧，正是这奇特的步伐，让他巧妙地避开了血影的凌厉攻击。又或许，从一开始，血影的目标压根就不是他。
只见那血影在错过举着玉米杆的黑影后，瞬间如同一只张牙舞爪的八爪鱼，迅猛地缠绕在了原本背人的黑影身上。刹那间，阴风呼啸而起，冰冷刺骨的气息弥漫开来，吹得躲在店铺内的我浑身绵软无力，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这股阴风抽离。就在我几近绝望之时，李松鹤的脑后陡然撑起一轮神秘的紫色光轮，柔和而强大的光芒散发出来，我这才感觉身体稍微恢复了些力气。
“呜呜呜，呜呜呜……”血影紧紧缠绕在黑影身上，立刻发出一阵凄惨的呜咽声。这声音如泣如诉，闻者无不心生悲悯，仿佛它承受了天大的委屈与冤枉，却又带着一丝报仇雪恨后的畅快感，令人毛骨悚然。
“叽喳叽喳……”举着玉米杆的黑影见状，急切地叫唤起来，似乎在试图与血影沟通交流。可那血影对此充耳不闻，犹如一条使出浑身解数绞杀猎物的蟒蛇，死死缠住黑影不放。任凭黑影如何奋力挣扎，都无济于事。
“救……我……”被绞杀的黑影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微弱的求救声。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举着玉米杆的黑影冷哼一声，随即挥动手中的玉米杆，在空中快速地绕起圈圈。那玉米杆舞动起来，仿佛搅动了天空中无形的雾气，带出一道道神秘的轨迹。
紧接着，黑影口中念念有词：“有物混成，化分阴阳，阳中积阴，阴极生阳，孤阴不生，独阳不长，阴阳混合，同出异名，清升为天，浊聚成地，左目映日，右手指月，天地为一，万物无灵，拾木成鞭，其名禁灵，万物有灵，禁止通行。”他一边念诵，一边踩着刚才那奇特的歪七扭八的步伐，不停地挥舞着玉米杆。渐渐地，玉米杆上竟然神奇地缠绕上了一张张黄色的符纸。待符纸缠满，黑影猛地将玉米杆往地面狠狠一插。
刹那间，以玉米杆为中心，黑影周围三尺范围内的雾气如同遭遇一股神秘的巨力，瞬间被清扫一空。那些原本围在他周身的黑影，也像是被一颗重磅炸弹击中，四处飞散逃窜。此时，空间仿佛一面被猛然打破的镜子，原本隐藏在浓雾之后的景象逐渐显露出来。只见满地都是白色的纸钱，星星点点的红色炮竹纸散落其间，一座崭新的坟头前，站着一位身穿藏蓝色劳保大褂、脚蹬千层底布鞋的中年人。他一只手稳稳地按着玉米杆，另一只手紧掐着黄符纸，神色镇定自若。在他身旁，跪着一位身披白色麻衣的孝子，神情哀伤。
然而，没过多久，雾气再次缓缓弥漫开来，如同轻柔的纱幔，一点一点地将坟前这两个人的身影淹没。刚刚显露出来的那三尺真实世界，也渐渐地闭合起来，重新被神秘的迷雾笼罩。在中年人彻底消失在雾气之前，他有意无意地朝着我和李松鹤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一双眼睛锐利无比，仿佛能穿透重重迷雾，直抵人心，令人难以忘怀。
“好身手啊，以一己之力，竟然能破开这虚幻之境，这绝对是位深藏不露的高人。”直到此时，李松鹤才缓缓开口说话，言语中满是惊叹与钦佩。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怎么感觉他们根本看不见我们，而我们却能将他们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呢？”我满心疑惑，忍不住向李松鹤发问。
“这个嘛，我也不是完全清楚，不过倒是可以试着给你解释解释。”李松鹤似乎还沉浸在刚才中年人的精彩表现之中，回味不已。
“那你快说说看呀。”我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嗯，那咱们就先从盘古开天辟地说起吧。”李松鹤一脸认真地回答道。
“你这是在讲故事吗？现在哪有人解释事情还从盘古开天地开始说起的呀？”我实在有些哭笑不得，感觉李松鹤此刻就像个思维跳跃的疯子，而傻乎乎等着他回答的自己简直就是个十足的傻子。
“必须得从这里开始讲起，一切的根源都和盘古有关。”李松鹤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好吧好吧，那你继续说。”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妥协。
“话说盘古开天辟地之时，混沌初开，阴阳两分。清气轻盈，缓缓上升汇聚成为浩瀚天空；浊气厚重，慢慢下沉凝聚形成广袤大地。这个传说你总该听说过吧？”李松鹤看着我，眼中带着询问的意味。
“这和咱们现在遇到的事儿有什么联系吗？”我满心不解，实在想不明白这两者之间究竟能有何种关联。
“我们都知道盘古开天辟地只是个神话传说，从科学的角度来看，并不能真正解释这个世界的起源。毕竟，总不可能真的像传说里讲的那样，盘古一斧子下去，轻的物质就乖乖往上升，重的物质就径直往下降吧？而且，从物质密度的层面去分析，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天地两分过程，而是一个连续渐变的过程。就好比最轻的物质会漂浮在最上层，最重的物质则沉淀到最底层，这样说你能理解吧？”李松鹤一边说着，一边双手做出上下拉伸的动作，试图让我更直观地理解他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说，这其实是一个浓度梯度的变化过程，而且阴阳本为一体。所以即便飘在最上方的清气，也并非纯粹的‘阳’，而是阳多阴少，对吗？”我试着顺着他的思路猜测道。
“你还挺有天赋的嘛。不过，你再仔细想想，如果在盘古出现之前，世间尚未分化出阴阳，那么天和地岂不是本为一体，这所谓的阴和阳，其实也就是同一种‘气’罢了。”李松鹤进一步引导我思考。
“你还是直接说结论吧，我实在是听不太懂了。”我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感觉脑袋都快被这些复杂的理论绕晕了。
“唉，真是朽木不可雕也。那我就用你能听懂的方式来讲吧。假设阳气是从下往上不断升腾，阴气则从上往下逐渐沉降，如此一来，天和地之间阴气和阳气的浓度与密度必然存在差异。要是我们把生活的这个世界也按照阴阳来划分，是不是同样会出现横向的阴阳变化呢？重点来了，如果我们把当下生活的这一面称作现世，那么有没有可能存在着一个处于不同维度的另一面呢？”李松鹤一边说着，一边双手左右摆动，做出拉面的动作，试图用形象的比喻让我明白。
“你该不会是想说‘那……’”我被自己脑海中猜到的答案吓得一哆嗦，因为李松鹤想要表达的那个词实在是犯了大家的忌讳。
“你就这么理解吧。毕竟‘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本质上都是同一个世界，只不过我们所处的维度不同，感知也就大不相同。这就好比你在现实世界中无法感知梦境里发生的事情，而身处梦境中的你，自然也察觉不到现实世界的状况。又如同水中自由自在游动的鱼儿，根本感觉不到岸上人的存在，而岸上的人若不仔细观察，同样也看不见水中的鱼儿。”李松鹤耐心地解释道。
“所以，刚才那个人所做的，难道就是在现世和那个未知的维度之间开辟了一个通道？”我试探性地问道。
“恐怕还不止如此呢。他刚才那一手‘三尺之内无灵’的绝技，已然拥有了近乎比肩神明的强大力量。你难道没听说过‘姜太公在此’这句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