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小翠不知什么时候走出了房间，和妇人神情紧张地看着他俩打架。妇人全身紧绷，口中不停地喊：“砍他脚，砍他肩，你怎么这么笨了？你的力道去哪了？快，冲上去砍他头。”越喊老板越紧张，一时手忙脚乱被哑巴逼得只有招架之功。忽然举手示意道：“停一下，我有话说。”哑巴一愣，茫然地看着他。老板走到妇人面前吼道：“你瞎指挥，害得老子差点打输，晓不晓得？就算你说对了，你喊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人家不会有防备？我还打个屁。”哑巴对妇人从来都是言听计从的，此时一顿骂让她猝不及防，忘了回骂，哭丧着脸说：“不说就不说，你吼什么。”老板在妇人处赢得了胜利，自信心倍增，对哑巴打了个招呼，两人又打在一起。

老头看着他们你来我往，似乎并不在意，又掏出烟斗添了些烟叶，气定神闲地抽了起来，看样子对哑巴充满信心。果然不多时，老板已经气喘吁吁，倒是拿着凳子的哑巴依然脸不改色气不喘，不过他主动进攻少，被动防守多，见招拆招。老板不想再耗下去，用刀全力一砍，哑巴用力一挡，刀再次砍入凳子中。哑巴举着凳子啊啊叫，示意老板把刀拔出来。老板点点头，假做拔刀状，突然一脚踢在他的肚子上。哑巴没有防备，被踢得重心不稳连退几步，背后结结实实撞在墙上。老板借力拔出了刀，追上去砍向他的头部。哑巴慌乱中躲避不及，举起凳子护住头部。只听咔嚓一声，凳子正撞在用力砍来的老板肘部上，顿时关节断裂，疼得他哇哇直叫，菜刀掉在地上。哑巴怕他再耍诡计，用脚将菜刀踢到一旁，关切地握着他的胳膊，想帮他固定。

小翠冲过来说道：“你干什么？别再打我爸。”哑巴做了几下手势，示意是想帮忙。小翠明白了他的意图，惭愧地报以一笑，问老板道：“阿爸，你没事吧。”老板疼得直冒冷汗，口中却是英雄：“这点小伤，没什么大碍。”

妇人捡起菜刀，绕到哑巴背后，乘其不备砍向他的后脑勺。哑巴没有察觉，小翠见了吓得一声大叫，惊恐地捂住了双眼。就在这时，一道青光从老头那里射出，击中了妇人的额头。妇人顿觉全身一颤，身上的力道消失殆尽，握不住刀掉在地上，紧接着恶心干呕不止。

老头站起来指着老板和妇人说道：“你两人只要有点仁慈之心，还可饶你们一命。没想到这么歹毒，把人命当儿戏，怕是留你们不得。”

小翠看到父母都受了伤，正不知如何是好，听到此话脸色一变，跪着求情：“老师傅，我爸妈是一时鬼迷心窍，干了这伤天害理的事。求你发发慈悲，饶他们一命，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哑巴看到小翠心急，也啊啊叫着，替两人求情。

老头望了他们一眼，叹息道：“两个恶人，生出来的女儿倒是心善。看在你们女儿的份上，今天就饶你们不死。日后我还会再来这里，如果你们再有伤人性命的劣迹，一定取你们性命。”说罢念了个咒语，在妇人额头一按。妇人恶心的感觉顿减，三人连忙道谢不止。

老头说道：“把你们关着的人放了吧。”妇人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无缘无故会恶心，只觉得眼前这老人是会法术，不敢再得罪他，答应一声。正要去后面找余三思，余三思倒是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原来他的魂力比普通人高，神志恢复得也快，待手指能动后，便施展护体术加速恢复魂力，只是力气还没有完全恢复。

老头见了他说道：“小伙子，喝了人家的迷魂酒吧？出门在外，要多长点心眼。”余三思惭愧地说：“让老人家见笑了。多谢您的救命之恩。请问恩人怎么称呼？”

老头吐了口烟气道：“我叫马真元。”

余三思心中一凛，想起一个人来，问道：“莫非你就是巫阳西派马掌门。”

老头淡淡地说：“有趣，居然还有人知道我这糟老头子。你也是巫阳门人？”

余三思再次行礼：“巫阳东派后辈余三思，见过马掌门。”

老头冷冷地打量着他：“温浩要是知道他的徒弟这幅窝囊样，不知道是不是会被气疯？”余三思闹了个大红脸，“我们要继续赶路了。你愿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们一起走？”

余三思心想这店里夫妇两人口头答应不再作恶，谁知道马真元一走，他们又会是怎样一副面目，说不定又要强逼自己结婚。于是说道：“师叔愿意带我，我求之不得，路上正好请教巫阳奥妙。”

马真元走向门外道：“还是向你师父学吧。我们西派旁门左道，他可看不上眼。”摇了摇手中的铃铛，三个僵尸浑身一震，步履僵硬地跟着他往外走。

屋外依旧下着雨，哑巴拿来蓑衣斗笠，一一给他们穿戴好。余三思抽出随身带的一把破雨伞，也往外走。小翠不舍地望着他，轻轻说道：“保重。”余三思看她的大眼睛微微泛红，不禁泛起怜爱之心，却不知从何说起。

马真元出了门，哑巴来和小翠挥手告别，又拉余三思的衣服，示意他快走。余三思对小翠说了句“后会有期”，随他冲入雨中，消失在夜色里。

马真元所在的巫阳西派古老相传，从事的是赶尸行业。赶尸一般都在晚上，须避开阳气重的生人，也怕这诡异的一幕惊世骇俗，所以刻意躲避。雨下了一整夜，浇透了漂泊的愁绪。一行人前后相随，在湿漉漉的夜色中艰难前行。马真元走在队伍最前面领路，没走几步就要摇几下摄魂铃，还要经常查看贴在僵尸面门的黄纸符有没有掉。三具僵尸紧随其后，一跳一跳的，随着铃声亦步亦趋。哑巴需要照顾这些僵尸，有坎过不去，就要抱一把，如果摔倒了，还要将他们扶起来，还得不时地替他们整理衣服帽子，跑前跑后，十分辛苦。余三思处于队伍的最后面，一开始对这些僵尸心怀恐惧，不敢靠得太近。后面慢慢适应了，看到哑巴忙碌，也想帮忙，却被哑巴拦住了。马真元看了他一眼说道：“赶尸这个行业，需由至刚之躯来做。你阳气不旺，和尸体接触多了容易生病，就让他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