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傍晚时分，一行人往山腰走去，真一、真二等几个小道士在前面开路，余三思走在中间，长明紧随其后，像盯梢一样盯着他。玲珑子和包五四走在最后，两人窃窃私语，不知在说些什么。

走了几里地，来到一处村庄，中间一座高高的围楼特别引入瞩目。村子不大，从房子数量上来看，几十个住民应该有的，但一路过去，余三思都没有见到人影。快到围楼的时候，从村子的另一端走过来一拨人，余三思认出为首的两个正是上山时所见的两个小道士，后面跟着的是一群神情呆滞的村民。此时一个小道士手中拿着三清铃，边走边摇，那群村民随着铃铛的声音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余三思这才明白这里的村民都成了他们的试验品，要不已经被他们害死，要不已经被他们控制了魂魄。

进了围楼，两个小道士把村民们分两个房间关好，这才松下劲来，向玲珑子他们行了礼。玲珑子问今天情况怎么样。摇铃的道士回答说今天没再死人了。玲珑子满意地点点头，嘱咐他们要给村民吃东西：“这些可是壮劳力，还要留着他们干活。”小道士答应一声，和另一人一起去拿食物了。

围楼里还有几个道士在做饭，真四去喊了一声，几人便把晚饭搬了出来，放在了院子中。菜倒是简单，都是土豆豆腐之类的素菜。玲珑子招呼余三思和他们坐下来一起吃，他却食不知味，盘算着如何脱身。

吃完饭，玲珑子让真一真二带余三思到一个空房中住下来。余三思刚走进去，外面便落了锁，算是把他囚禁了。余三思打量这屋子，放了一个茶壶、一个夜壶、一张木板床，别无他物。这种房子建造之初就考虑了防盗防匪，四周都是砖墙，窗户非常小，容不下一个成年人通过，又经过改装只能从外面打开用来送饭送水，想从窗户逃出去是不可能的。余三思死了心，心想到了这种境地，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倦意袭来，便躺在床上睡起了大觉。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这个房间的朝向很好，窗户虽小，阳光打进来却是通亮，让余三思精神为之一振。他左顾右盼间，发现靠墙的床沿有不少墙灰，探究墙灰的来源，原来墙砖是用泥糊的，时间久了自然干裂，极容易掉。

正观察时，墙上的一块砖动了起来，正当余三思惊讶间，那砖消失了，代之以一双四处打探的眼睛，与余三思四目相对，两人同时吓了一跳。墙那边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说道：“你是昨晚新来的吧？”

余三思说是，问道：“那你是谁？”那眼睛骨碌碌地往房间的其他地方看了看，叹气说：“我也是和你一样被抓来的，我叫文小松。你这里的条件比我好多了。”余三思指着砖抽去的空隙说：“这是你挖的吗？”文小松摇了摇眼睛：“不是，我进来时这砖就能拿下来了，我猜是以前住的人为了偷看女人洗澡挖掉的。”说着嘻嘻笑了起来，听得出这是一个青春萌动的男孩子，他又抽掉了下面的两块砖，后面是一张圆滚滚的脸，露着两颗大门牙得意地说道，“看，这两块才是我挖掉的。要不是没有合适的工具，我早就能挖出一个大洞了。”

余三思四顾自己的房间，没有发现特别的地方，奇道：“你挖洞干什么？要从一个牢房爬到另一个牢房吗？”文小松哭丧着脸说：“在你来之前，这房门可是开着的。现在我只好去挖另一面墙碰碰运气了，可是没有这边好挖，说不定等不到挖好就要被提走了。”说着神色黯然。

余三思看着他的神情变幻，十分不解，问道：“被谁提走，去做什么？”文小松望着他，不可思议地说：“你不知道，被他们变成僵尸啊！你刚来，也难怪。我这房间里原来有一个人，被提走以后再也没回来，也不知道是成了僵尸还是死了。快要轮到我了吧。”余三思这才明白，他是被抓来试炼惊魂散的。这样一个表情丰富、充满生气的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变成一个没有魂魄的傀儡，想想就让他不寒而栗。

文小松眼睛又一转，说道：“哎，要不我们先把这面墙挖通，然后一起再找面容易挖的墙挖，这样一来速度就能快点，然后一起逃出去。你觉得怎么样？”

余三思正要回答说好，房门传来开锁声。文小松连忙将砖塞回墙上。余三思转身站在墙前，替他挡住了视线。

门推开来，是真一真二，真一说道：“我师父找你。”

那玲珑子嗜茶如命，常常一天要泡上五六壶浓浓的大红袍，一边举着杯子品茶，一边高谈阔论。包五四和长明嫌他唠叨，他嫌这两人粗俗，在喝茶这件事上谈不到一起。他见余三思很有眼缘，于是叫上他喝茶。余三思本不喜欢喝茶，但能出来透气也觉挺好。玲珑子讲茶有五品，分别是茶叶、茶水、火候、茶具、环境。在武夷山里，茶叶当然是喝大红袍。玲珑子拿了几片茶叶放在手心：“你看着茶叶，外形条索紧结，色泽绿褐鲜润，都是我问当地茶农收来的，品质上乘。茶水都是山泉水，而且必须是当日新打来的，不能在水缸里放，又在这红泥小火炉上新醅。至于这火候。。。”拾起桌上的一根小铁钩子掏了掏炭火说，“我自己烧水泡茶，喝了多年的茶，相信火候还是掌握的不错的。再说这茶具，紫砂壶，多年前问一个同样爱茶的朋友那里盘来的。你看这厚厚的包浆，不知道用了多少代。所以这茶中五品，已经有了四品。唯独这环境，哎。”

余三思不解道：“武夷山里鸟鸣山幽，风景秀美，环境还不好吗？”

玲珑子递给他一杯茶，余三思喝了一口，果然唇齿留香，大为赞叹。玲珑子欣慰地一笑，又叹气说：“你不懂喝茶人的心情，外部环境是次要的，内心的环境才重要，要宁静，还要有谈得来的朋友，一起品茶论道。你看看我周围，都是五大三粗的俗人，又有一堆破事，这心情能好吗？我内心的环境简直就是脏乱不堪，跟垃圾堆一样。我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