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2章 都在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卷
从武经楼往西一直走,很快就能到地字道徒的寮舍区。
升云道馆的正式道徒,一般有两年的问道期。
如果两年之后依然不能进入第九道院,要么会被扫地出门,要么会被安置到下一届道徒中吃住。
故而,外院道徒共分为天、地、玄、黄四届,分别住在不同的寮舍区。
当然了,谷穗城的升云道馆只是初建,目前只有天字道徒和地字道徒。
“先前忘了问那小子房号,也不知日后能不能去天字寮舍那边串门。”
陶眠先前在武经楼里耗去了一个时辰,出来后天都快黑透了,陆正安那小子也没了人影。
听说正式道徒有每日的早晚课,而且时不时会有传法道师出来考校修行。
陆正安既然不在,那勾栏听曲的事只能暂时作罢。
陶眠大步进了地字寮舍区,一路顺着长廊往里走,打望着一座座宅院的房号。
从净尘精舍领的道徒包袱里,有一本《道徒手札》。
按书上说法,道徒的寮舍根据道考评定分为甲、乙、丙、丁四等。
甲等寮舍是弟子的独属宅院,乙、丙、丁则分别是双人间、四人间、八人间。
“亏了啊!!!”
陶眠边走边翻书,看到这心里顿时一阵埋汰:
“先前刷完分以后,忘了去净尘精舍更换房牌!!!”
这会道钟已响,道考一巡早就宣告结束,他只能先去丙等寮舍里挤挤四人间了。
“地字,丙等,午未,就是这了。”
推开小院竹门,一个头戴方巾的中年道徒,正坐在一方大青石旁烹茶赏月。
呵,看着像是个教书先生,倒是挺有雅兴。
陶眠冲着对方点头笑了笑,见其并无攀谈之意,便大步往寮舍去了。
寮舍撇开堂屋外,上下两层皆被分成了东西两间寝屋,内里除了有床位和行功露台外,还安置了衣柜、桌案、书架等各种杂物,可谓是五脏俱全。
这还只是丙等寮舍,论配置,已经足以和谷穗城里一些小富之家相当了。
同居的四人中,陶眠显然是来的最晚的,所以也没得选,直接就在一楼的西边寝屋里住下。
“哟,来人了!”
隔壁房间里,一个麻子脸的青年凑了过来,看着性子随和,像是农户出生。
“这么久了,我还以为这屋子会闲置出来嘞!
我叫谢放,道友怎么称呼啊?”
“叫我陶眠即可,道友来这有多久了?”
谢放倚靠在门边,笑道:“哈,乡下人没见识,第一天就上赶着来了。”
他话音刚落,二楼突然响起一阵推窗的声音,接着便有人清了清嗓子,压着鹅公喉唱了一小段戏曲。
陶眠听着一乐,又望了一眼窗户外那烹茶的先生,问道:
“住进来这些天,道院没给大家安排活计么?我看哥几个挺闲啊。”
谢放嘴角一抿,一脸深意的笑了笑,答道:
“道考一巡期间,道院并不会管束道徒,大家也就最后这点时间得闲,自然过得惬意一些。
毕竟从明日开始,就要去传法堂上早晚课了。”
“原来如此。”
谢放闲聊了几句,便回自家屋里修行去了。
陶眠收拾一番后,从包袱里拿了些熏烤的肉干出来,这些都是薛大娘子为他备好的,可以垫吧一下肚子。
他一开始的打算,是想去宝食斋那边逛逛,试一试外界津津乐道的道徒食补。
但回想起陆正安那番话,最后还是改了主意。
这些道功点先好好攒着吧,自己的根器自己知道,那还真丹日后必须搞到手。
至于眼下嘛……
陶眠从道徒包袱里摸出一盒环香,点燃后,放到了案头莲花状的香炉里。
按《道徒手札》上说,这闻玄香是云琅道院独有的修行秘香,每日会例行发放一次。
若是用寮舍内的焚炉点香,那对修行的助益还要再提个三两成。
“嘿嘿,还真是陈焕生进城,看啥都新鲜,且先试上一试。”
陶眠垂下幕帘,在床榻上盘腿坐下。
准备把这些日子里修行的所有法门,都默默过上一边,用以巩固道行,圆融心境。
这一修,就不知过了多久。
再回神时,已经是深更半夜了。
“还真是好东西,这才个把时辰过去,我这上品真气的凝练程度,就有了显著的提升。”
云琅道院不愧是老牌的第一道院,哪怕是对外门道徒,拿出手的东西也绝非凡品。
呵,难怪一个两个打破头往里挤!
尤其像那三大道苗,背后有宗门、世家和财阀,也依然把后辈子弟安排了过来。
“不行啊,”忽然间,陶眠有一种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感觉:“得卷!”
虽然自己有挂,但三大道苗哪个没有?
更何况,汤阴郡和宁安郡还各自出了个仙苗,这两位很大可能也不是这偏远之地的土著,背后的底蕴更是难以估量。
近处群狼环伺,远处还有张遮和封文显之流在等着!
“哼,这三年佛系惯了,不露两手,我都快忘了自己是从哪来的了!
陶眠身体一翻,就穿戴好准备出门了。
按《道徒手札》上说,行功静室在道考期间,对刚入门的道徒是全天免费开放的。
先前一番打坐过后,陶眠现在丝毫睡意也没有,正好去那边翻一翻那《太和补天剑》!
“呵呵,卷王第一条,在对手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卷!”
推开幕帘,陶眠摸黑出了房门。
然而,他在堂屋里没走上几步,就听见楼道拐角处,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咦?
这人蹑手蹑脚的,难道是个贼?
陶眠反应极快,直接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三两步来到了楼道口,贴墙站在了一侧。
这匕首正是鱼藏刀里那把,无论是金属耗材还是铸造技术,都远在那柄鱼藏刀之上。
陶眠不好带着短刀在道院逛,先前就把它藏在了身上。
“哒,哒,哒。”
脚步声渐渐逼近,与陶眠已经是一步之隔。
陶眠甚至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哪知就在这时!
噗!一道火光突然亮起!
一个五大三粗的簪花大汉,正低头摆弄着火折子,一转身,再抬头,刚好和陶眠来了个脸贴脸!
“啊!!!”
一声鹅公喉喊出了夹子音!
那大汉猛地一退,手里的火折子便直接被甩飞了出去,化成一条抛物线,咕嘟一声,落进了旁边谢放的寝屋里!
轰隆!房里顿时有火光冒起,一看就是幕帘被点燃了!
陶眠两眼一瞪,也顾不上和那簪花郎多说什么。
从刚才那声尖叫判断,这汉子就是先前唱戏曲那位。
陶眠身形一闪,来到了谢放房间。
“谢放兄弟?”
一声招呼过后,眼见屋里没人回应,他直接来到了谢放床前,掀起一张被褥,向着点燃的幕帘覆盖过去!
同时,那簪花郎也回过神来,从房里抱来一盆水倒出去。
火势很快就被扑灭了,屋里除了烧掉半张幕帘外,其余倒没什么损失。
“哥们,这大半夜的,你偷偷摸摸地搞啥呢?”
那簪花大汉摸着脑门,一脸窘迫的样子,半天没吭出一个字来。
陶眠又扫了一眼屋里,纳闷道:
“还有谢放,这都快子时了,怎么也不在房里。”
簪花大汉听到这话,顿时撇了撇嘴,叹道:
“小兄弟,你还是太年轻了。”
“嗯?”陶眠忽然想到了什么,但嘴里还是继续问道:“这话怎么说?”
簪花大汉直起身来,一边收拾屋里,一边说道:
“陶兄弟是吧,你说那谢放像不像一个知足常乐之人?”
“看着挺像。”
“还有那邓夫子,是不是看着也挺悠闲的?”
“不错。”
“呵呵,他们这会啊,都偷偷藏在静室那边修炼呢。”
那汉子龇了龇牙,显然是越想越气:
“他娘的,老子还是昨晚起夜的时候才发现,这俩人屋里全都空着!
换句话说,这七八天里,他们每天都比我多修行了一个晚上!!!”
簪花郎一脸欲哭无泪的样子,继续道:
“老子算是看明白了,一个两个的,都想把老子甩在后面,等到道榜搞末位淘汰的时候,就是老子卷铺盖走人!
真是畜生啊!!!”
陶眠一脸沉吟,事情果然和他想的一样。
咦,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他脑袋突然向后一个平移,和簪花郎拉开了距离。
“所以,你知道他们屋里没人!刚才跟做贼一样,是为了防着我啦?”
簪花郎的眼睛,顿时滴溜溜地左转转,右转转,手指已经抠出了一朵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