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天下如江
断玉楼将酒杯放下，顿时兴趣全无。即使赵婉瑜琵琶弹得很好，音如泉水叮咚，曲如天籁。手指拨动，似轻抚人的内心。特别是那双眼睛，总是不自觉的对着断玉楼流波涟涟。
可他知道，那眼神中是莫名的恨意和杀意。
断玉楼忽然觉得急躁，这些人为什么阴魂不散，总是要用这些下三滥的招数。猛地拔出金鳞刺钉在了桌子上，场面瞬间静了下去。所有人惊愕的看着断玉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此刻懒得分辨，也不想解释，既然是敌人，还是一个不掩饰自己杀意的敌人，何必去听什么缘由苦衷，杀了便是。下定了决心，伸出去拿剑的手却被拦住。
柳翩翩一脸笑意的看着断玉楼，暗暗摇了下头，“玉楼兄弟，这是怎么了？”
断玉楼收回手，忽然笑道：“没有，只是这姑娘弹的很好听，情不自禁，情不自禁，哈哈。”
场中的气氛也舒缓了下来，赵婉瑜本来泪眼婆娑，此刻破涕为笑。而牛平和龙覆海都若有所思，似乎明白了什么，只有孙天奇这个一根筋，还在那笑断玉楼太过于入戏，竟然被一首曲子给迷了。
酒席散去，霓凰儿也没搭理断玉楼，气哄哄的独自一人回了房间。
“玉楼兄弟，可是那姑娘有问题？”柳翩翩询问道。
“我天生有一个能力，能够辨别敌我，若是有人对我藏有恶意，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这话看着没有正面回答，可在场的几人都明白，这已经回答的很清楚了。
牛平一拍桌子，“哼，这就去处理了他，留着这个祸患干什么。”
柳翩翩出声阻止，“大哥别这么急，既然她混入这里，肯定带有目的。要么杀人，要么是收集情报。看她的样子，也不像会武功的，那就是来收集情报的。留着她，关键时刻让她给梁禹城传递一些错误情报，说不上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牛平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又坐了下来，“哈哈，还是三妹聪慧。”
屋子里实在无趣，几人就去了夹板。
江风一吹，凉风习习，断玉楼被这冷风一刺激，酒都醒了大半。
断玉楼的夜视能力很好，即使今夜无星无月，可依旧能看见江面上不断飘来的浮尸。
“这是....”
牛平一同向下看去，叹道：“三州之地，灾民无数，每日都有人死去。这些尸体，都是从上游飘下来的。这还只是一部分，看这模样，江中的鱼虾，都快被喂饱了。”
这话一说，甲板上的几人面色都有些难看，孙天奇忍不住道：“大哥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我们才吃完鱼虾你就说这个。”
牛平此刻反应了过来，连忙打着哈哈道：“我的错，哈哈，我们吃的鱼虾自然是干净的。”话虽这么说，可断玉楼依旧觉得有些反胃，柳翩翩更是瞪了牛平一眼。
这些浮尸，早就被泡的失去了原本的模样，也不知道因为什么，竟然会浮在江面之上。其中甚至还有很多孩子的尸体，早就被泡的老大，成了一个个肿胀的惨白色水囊。
孙天奇恨恨的拍了一下栏杆，在上面留下清晰可见的手印。
“这朝廷，宁可收敛钱财入京挥霍，也不肯救一救这些可怜人吗。”
“呵，在他们眼里，这些人，从来都不是人。”断玉楼冷笑了起来，从古至今，甚至到了异世界，只要有人，有阶层的地方，这个法则就从来没有变过。
强者向弱者挥刀，弱者像更弱者挥刀。而最弱者，历来只能逆来顺受，浑浑噩噩的死亡，自始至终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苦。可断玉楼知道，那是因为他们不懂得反抗，不懂得争取，手中亦没有保护自己的武器。
最重要的是，他们缺少一种思想，一种燎原星火般的思想。
可惜啊，这种思想咋在这个世界，可能永远都不会出现了。
“好在，有断兄帮忙，这些钱财通过老三运作，可去江南富庶的地方购买粮食运往三州之地赈灾。”
“只可惜，这些钱有些少了，杯水车薪而已。”断玉楼接话道，心中却有些郁闷，想要拿一部分钱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哎！玉楼兄弟说的哪里话，能救一个算一个，此事我们已经尽力而为了，问心无愧。”孙天奇拍了拍断玉楼的肩膀。
断玉楼心中的阴郁稍稍散去，是啊，问心无愧就可。自己也不是什么救世主，只不过长在红旗下的孩子，天生带着对弱者的怜悯，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在这个和前世古代极度相似的世界，他总是不肯融入，以玩家自居，视这里的人如npc。可后来才发现，只有对待江湖人的时候，他才会如此，面对这些百姓，依旧难以狠下心来。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柳翩翩忽然说道。“往年遭了灾，那些名门大派，早就开始赈灾，赚取声名了，今年这些人怎么像约好的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
牛平的声音有些沉闷，指了指江水：“他们在自保！如今这天下，便如这江水，看似风平浪静，其实底下早就暗流涌动。如今北疆战事吃紧，军情一日三传，北部三州岌岌可危，稍有不慎就会落入匈奴人之手。”
“而大夏内部，朝廷无能，官员腐败，世家贵族只知道争权夺势，吃喝玩乐，而江湖名门，只顾着排除异己，维护自己的地位。久而久之，这天下早就怨声载道。听闻一些地方更是有人起义造反，只不过没有造成多大的损失，消息被朝廷之人封锁，这才看起来歌舞升平罢了。”
“若有一日我封侯拜相，定要那些贪官污吏死不足惜！”孙天奇冷哼一声。
断玉楼神色奇妙，看了他一眼。而牛平暗自皱起了眉头，又慢慢松开，这个最小的弟弟，还年轻，喜欢争名，也是情理之中。
一个龙覆海的手下脚步匆匆的走了过来，禀告道：“几位首领，我们清点财物的时候，在里面发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什么东西？”
“是一口箱子，但里面绝对不是金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