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尸骨未寒
“为啥？”
林落不解其意。
苏小鹅莫测高深道：
“你去了中都皇城就明白了，萧十三虽然是个败家子，可他背后有只庞然大物。”
“什么大物？”
“自己去问十三，我忙去了。”
苏小鹅丢给他一个白眼，转身又去跟那些泥瓦匠商量事，显然他们干的活不太让她满意。
林落把银票揣进兜里，朝赌坊走。
去中都人生地不熟，需要花费不知道多少，可再没有便宜父王安排的这种赌坊提款机了。
进了赌坊林落在荷官刻意放水下，有惊无险赢了五百两银子。再赌下去就有限额了，输赢有来有回，始终在这数额没多大变动。
他知道这可能就是自己的零花钱额度，不再多话，揣起银票就走。
这个时候已经近中午，他顺着官道刚出镇子，对面拐弯处闪出一行人，正是刘愤和几个气机极强的官员，后面跟着大群差役。
刘愤陪在几个官员身边，点头哈腰就显得十分谦卑。
看到林落，刘愤眼珠一转，转过头像是没看到他。
林落观那几个官员神韵内敛，境界至少在金丹中期以上。被拥簇在中间那位眼瞳中毫光萦绕，气机不同于林落之前见到的任何修士。
他看不出这人境界，但至少在金丹之上。
那几人根本就不甩林落，显然像他这种低级修士，根本入不了几人法眼。
而刘愤故意落在人群后面，背着那几个官员朝他疯狂眨眼。
虽然刘愤手势和口型凌乱又焦急，但林落敏锐地接受到了他传达的信息。
“这些是来查军兴费的上官，快去霍家筹备银子准备买灵石矿，咱们要发大财了。”
林落微微点头，目送刘愤一行人进镇子。
等这行人走远，他掉头回镇去了霍家大院。
霍家依然大门紧闭，来开门的管家眼神黯然。
“小宫公子，你再来晚一点，就看不到我家老爷了。”
林落皱眉问：
“霍老爷病情恶化了……还能说话吧？”
“小祖宗，跟我来吧，老爷说不上几句话了”
跟着管家到了病房，霍家一大家子人围在房里，霍老爷看上去已经进入弥留之际，眼见进气少出气多，就要蹬腿归天。
“霍老爷，事情进行到紧要关头，到你发力的时候了。”
林落硬着头皮说出这句话，脸上微微发红。
而这一大家子对他说的话十分诧异，没有一个听得懂其中深意。他们的注意力也不在这上面，都盯着霍老爷的嘴皮，显然更在意他如何分配家产。
霍老爷抬起耸搭的眼皮，虚弱道：
“你们都出去，我有话要单独和小宫公子说。”
管家像赶鸭子似的把人赶出去，关上了房门，房里只留下林落和满屋子的药草味。
“把启阳丹给我。”
霍老爷声若游丝，吩咐管家。
服下启阳丹后，霍老爷脸上恢复了一些红润之色，朝管家道：
“你去通知小三来，别让大夫人知道。”
管家依言出门，霍老爷的脸色越发红润了。
“宫少，可是买矿的事有眉目了？”
林落点头道：
“没错，今天宁安府下来人，会收了灵宝宗的矿，我们可以安排买矿的资金了。”
霍老爷从枕头下翻出个口袋，一大叠票据摆在被褥上。
“我出手了霍家所有财产，包括灵植园、丹火房、宁安府的几十家铺面，还有这栋老宅。一共七百万两金票，全是大乾官票，大乾境内通用。”
林落看向金票，眉头舒展。
“七百万两黄金，应该差不离了。”
他伸手去接，却被霍老爷子把口袋摁住。
“且慢，等我家小三来，我还有话说。”
林落缩回手：
“霍老爷，你这钱不会白花，以灵石矿的产出，不出一年，本钱就能收回来。到时候你再赎回家产，霍家又多了灵石矿这条大财源，霍家财源广进，日进斗金的日子就到了。”
霍老爷凄然一笑：
“我活不到一年后了，只能在地下看到。”
“那可不一定，你吃了药现在不是容光焕发吗？”
“问遍天下，这毒无药可解。就算最贵的还阳丹，对我来说也只能恢复一时片刻，老朽是不成了。”
“都说一年后才死，你别自己吓自己。我有个朋友正在研制解药，半年就好，你别把自己吓死，再坚持坚持。”
两人正说话间，门外传来敲门声。
“父亲，儿来了。”
霍老爷应了声，外面的人推门而入，是个林落从未见过的清秀小伙。
“给宫少爷跪下，拜认义哥，以后我们霍家能不能再现荣光，就指望你这信义无双的义哥了。”
林落傻眼，感情这霍老爷是信不过葬爱谷这帮兄弟啊。
再想想霍家被叶海棠偷妻霸女，苏小鹅偷盗灵植，徐毒为了炼个丹强赊药材，也不知道给没给丹房租金，确实没半点信任基础。
“霍老爷，你如此信任我，我保证葬爱谷和愤哥绝不会少分霍家半两银子。”
林落看着跪在面前的清秀少年，青砖地面的寒气正顺着对方单薄膝盖往上爬。霍小三垂着头，后颈凸起的骨节像未出鞘的匕首，瘦弱地有些吓人。
“霍家三子霍明轩，见过义兄。“
少年嗓音像掺了砂砾，额头重重磕在砖上。门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大夫人尖利的嗓音穿透门板传入室内：
“老不死的！都要入土了还把家产分给外室养的野种！“
霍老爷枯槁的手指骤然收紧，金票在绸缎被面上抓出褶皱。细看指甲下泛出诡异的青紫色，像是被毒液浸泡过的竹简，居然毒性外显。
林落心头巨震，麻根白伞之毒一年后才会发作，霍老爷是中了另外的剧毒。
“宫少...“
霍老爷喉头滚动，说出的话像带着血腥气：
“这七百万两黄金，我要你一年之内交还到我三儿手里，之后灵石矿的分成你们一人一半。“
林落瞳孔微缩。窗外掠过乌鸦黑影，药炉里沸腾的汤药突然炸开一声闷响。霍小三仍跪得笔直，衣领下可见锁骨深陷，这娃显然平时被人虐待，没怎么吃饱饭。
“老爷子这就没意思了。“
林落笑着去掰老人手指，想扯走金票。
“说好给你们家的分成，怎么非要分我一半？这不合规矩，我受之有愧。“
“必须分！！！“
霍老爷眼底泛起回光返照的猩红，
“否则我现在就把金票烧了，灵石矿你们自己找钱去买！“
林落无奈苦笑点头，继续扯他手里金票。
这时房门轰然洞开，大夫人攥着把剪刀冲进来，身后跟着五个膀大腰圆的护院。
“爹！“
霍家小三突然扑到床头，泪水洒落在老人手中的金票上。
“您不能丢下轩儿啊！“
霍老爷喉间突然发出咯咯怪响，两手一阵抽搐，七百万两金票撒了满床。
大夫人尖叫着扑上来抢夺，被霍家小三横身挡住，手里闪出两把碧蓝细长剑刃，肉眼可见上面喂有封喉剧毒，大夫人等人急速后退，显然十分忌惮。
林落可不管这些，跳上床把金票胡乱揣进怀里。
“义兄快走！“
霍明轩双剑乱挥，像是一头疯虎。
大夫人带来的五个护院此时也抽出了兵刃，却只是一二层练气期的实力。
林落金票入怀，心头大定，缓缓下床凝声道：
“大夫人，霍老爷尸骨未寒，你就要杀人夺家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