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囚鸟
这个世界，就是个骗局。
玖确信。
黑云当空，广厦将倾。
天空被乌黑的浓云遮蔽了，只有一道强光从云层唯一肉眼可见的空隙中直射出来，打在星斗大楼的顶端。不知道从哪来的渡鸦正在半空盘旋，风声和鸟鸣混杂在乌云之下。
银白色的建筑排列在同样雪白得不沾染一丝尘埃的地面上，如同电路板的组件般有序。
雪白，刺眼。有序，冰冷。
一座白色高楼，立在整个世界中央。天色阴沉，给人一种黑云压城，广厦将倾的感觉。
一座座建筑的大门紧闭，似乎自建成起，里面的人就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一座建筑，就是一个封闭的城市。
所以……我们所生活的地方，曾经也是封闭的吗？原来我们的“世界”，也不过是边缘的一座小小建筑罢了，那么我们呢？被圈养的小动物吗？
就像……囚鸟……打不开笼子，更无法逃脱，甚至连拥有想要飞翔的意志都是一种奢望。
想到这里，玖默然。
一根黑色的渡鸦羽毛，不知从何而来，打着转地就落在了玖的掌心。
……
“哇呀呀呀！好高啊，这么多楼！”
玖看着眼前的情景直出神，又似乎被谁的惊叹声唤了回来。转头一看，是一个一身明黄色裙装的金发少女，双马尾随着她的惊呼声而晃动起来。
这便是柒柒夜——被称作超强战士的傲娇小家伙。玖转头看向伙伴们，果然他们也都看得出神，于是玖又把目光投向外面。
这是玖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在真正意义上的城市上空俯瞰她所生活的世界。
那么，她现在在哪儿呢？
答案是星斗大楼的电梯里。
星斗大楼是整个世界的中枢，控制着所有建筑内部外部的一切事宜。
这就是整个世界最高的那座白色大楼——主世界阳光唯一落下的地方。
其实这座楼还与世界不太一样，远远看去，似乎还有些……破败？
整个世界的运行就像是星斗的游戏一样，每一处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尽在它的掌控之下。这其间的任何事任何人，都没有半分隐私可言。一想到这儿，玖就冷汗直冒。
整个世界像是游戏，或者说，它就是游戏呢？
毕竟一周之前，她还是《封临沉渊》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商行行长——当然了，“外面的世界”管她叫商城角色。若不是某天晚上突然觉醒了自主意识，或许现在还不会知道灾祸即将来临。
外面封闭的建筑，随处可见修复“补丁”的大楼内部和外部……可笑吧，他们之前，还挺像笼子里的鸟的。
可是囚鸟啊，逃不出去也就罢了，若是有了意识，知道被困却无能为力，只能在一方小小的天地迎接生命的消亡的话，那比无意识地荒度一生，更加可怜，也更加可怕。
玖的思绪一时间有些停滞了，眼神也定定地投向窗外那些愈来愈小宛若蝼蚁的建筑上去了，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在看什么。
“欢迎来到七十九层，今天也要好好工作哟！”
等她缓过神来的时候，电梯已经到了第七十九层。
冰冷的电子音响起，话语里却带了些生硬的俏皮。明明是激励工作的话语，却反倒让人出现了一种莫名的消极怠工情绪。电梯门随着提示音打开，走廊里是同样冰冷光滑的白色地面。
这里是整座星斗大楼的最顶层，面积依旧很大，只不过这里鲜少见到人，所以显得空荡又冷清。
在这里，主色调愈发冰冷了，甚至显得整个环境让人有点寒毛直竖，只不过这里，依旧有很明显的人工修缮的痕迹，甚至比楼下的那些更像是“补丁”。
跟随同伴的脚步前进，最前方是引路的机器人，对于这一切，玖只觉得有些刺眼。
七十九层弯弯绕绕的，像个巨大的迷宫，可是不管地形如何，机器人的速度永远不会变，步履时缓时急累坏了的，只有他们这一行十三人。
在来之前，他们曾经热血沸腾地聚集在一起商讨计划，还信誓旦旦地要和“管理者”打出漂亮的一仗，可是等真正到了门口的时候呢？门是虚掩着的，众人却面面相觑起来，谁也不敢上前一步把门推开。
“依我说，要不然……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听说管理者可不好惹，要不然之前怎么那么多城市消失了……都没人敢反抗呢。”
一个弱弱的声音在众人中响起，声音的主人是人送外号“暗芒女武神”的老三唐倾柔。按理来说，她不是胆子最小的，却的的确确是智商最高的一个，可就算智慧如她，在这时候也打起了退堂鼓。
唐姐一发话，本来就犹豫不决的众人更加不愿意去了——即使他们跟“管理者”只隔了一扇门的距离。
“喂！好不容易来一趟……都到门口了，怎么就不去了呢！”
柒柒夜撅着小嘴嘟哝着，双马尾也随之摆动起来。
“要去你去！”老九火狄一直是个暴脾气。她倚在走廊的凳子上，双手环胸，火红的短发在她的猛烈攻势下竟是纹丝不动。
“我……我？我才不要呢。”柒柒夜一脸傲娇。玖在一旁插不上话，只是还没开始谈判，自己的团队就起了内讧，特别是柒柒夜跟火狄两个活宝还吵起来了，她想劝架都没地儿劝。
火狄不知道怎的，注意到了在队伍最后排的玖。于是，她对着队伍后排扬了扬下巴，不等任何人反应过来，就把玖拽到门口：“让她去！”
这次谈判，老九本来就是不愿意来的，俗话说得好，枪打出头鸟，她一个玩枪的，可不愿意当那只玩枪不成反倒中枪的出头鸟。可是她又没办法拒绝柒柒夜的“邀请”，现在又出来一个全员退缩的情况，一肚子怒火更是没地方发泄了。
她揪着玖，把她扔到了门口。
“之前可没在我们团队里见过你啊，所以呢……”火狄的嘴角扬起一个桀骜不驯的弧度，“你去吧，新人。”说完，她直接把玖一推，重心不稳之下，玖撞开了大门。
果然，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啊！夺笋呐！
“诸位，打扰……”
没有声音。
玖的嘴巴一张一合，终究没有一点声音发出。
对啊，她……不会说话。
一阵寒风向众人扑来，凌乱头发和衣角。玖顶着寒风睁开眼睛，与外面一片冷白相反的是，这里坐着几个浓黑如炭墨甚至叫人看不清神态的“人”。
那些家伙浑身都散发着黑气，都快把整个办公室给熏黑了。
好吧，实际上并没有。他们身上的黑气似乎是空间扭曲形成的，只覆盖在他们身边。
玖猜想这些就是所谓的管理者了，跟其他楼层长得与自己无异的，应该是服务者。
空气似乎停滞了两秒，紧接着玖听到了一个尖锐而小的惊呼声——
“啊？不是十二个吗？一，二……十三，怎么十三个了？”那是个坐在角落的女性管理者，是整个屋子里黑气最少的、也是唯一一个能够让人隐约看见轮廓的管理者。她伸出手指点了点人数，这才相信自己没有眼花。
另外一个管理者拿出名单核对之后，才疑惑地看着玖：“你是谁？”
对啊，玖是谁？就连她自己也不能清楚地知道。她可不是主角团里的角色，确切来说，是一只囚鸟、一个NPC——一个觉醒了自我意识的NP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