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蓝银绕锤
破晓前的教皇殿笼罩在靛蓝色雾霭中。林默在睡梦中辗转，额间那片叶形蓝纹微微发亮。他梦见自己站在无尽蓝银草丛中，远处有个模糊的金色身影在低语。
“默儿，该醒了。“
清泉般的声音漫入梦境。林默睁开眼，看见千仞雪坐在床边，少女的金发未束，流水般倾泻在雪白的长袍上。这是武魂殿内殿长老特制的修行服，袖口绣着只有天使血脉才能佩戴的金纹。
“雪姐姐？“林默撑起身子，“今天怎么...“
“你忘了？“千仞雪指尖亮起一点金光，在黑暗中勾勒出锤子的形状，“武魂觉醒的日子。“
林默突然被一阵莫名心悸击中。他捂住额头，那片蓝纹正隐隐发烫。千仞雪蹙眉，金色魂力从指尖流入他额间，蓝纹立刻平静下来。
寝殿门无声开启。叶泠泠捧着叠好的礼服立在门边，银发在晨光中宛如月华凝结。她向千仞雪微微欠身：“大小姐，大供奉在星辰之间等您。“
千仞雪起身时，一枚金色羽毛从她袖中滑落。林默刚要捡起，羽毛却化作光点消散在空中——这是天使武魂特有的传信方式。
“觉醒仪式后见。“千仞雪眨眼时，睫毛在脸颊投下蝶翼般的阴影。她走向露台，金色魂力在背后凝成虚幻的双翼，转瞬消失在渐亮的天色中。
叶泠泠沉默地为林默更衣。当她碰到他后颈时，突然缩回手指——那片皮肤下正流动着极淡的蓝金色光芒。
“疼吗？“这是林默第一次听见清冷的银发少女声音里带着波动。
他摇摇头，却看见铜镜中自己的瞳孔闪过一抹金色。
紫罗兰厅内，比比东正在批阅密函。晨光透过彩窗在她紫金色教皇袍上投下变幻的光斑，衬得她宛如神殿中的神像。听到脚步声，她抬头微笑，那笑容在看到林默身后时骤然冷却。
“谁允许你出来的？“
阴影中走出个金发少女，九岁的千仞雪穿着与年龄不符的素白长袍，双手交叠在胸前，行了个古老礼节：“教皇冕下，今日是弟弟的重要日子。“
比比东指尖轻叩权杖，空气瞬间凝重：“回供奉殿去。“
林默看见千仞雪袖中的手指攥紧又松开。她垂下眼帘时，金色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绪：“至少让我...“
“你存在的意义不是参加这种仪式。“比比东的声音像冰锥刺入晨曦，“鬼魅，送她回去。“
阴影中浮现出鬼斗罗的身影。千仞雪最后看了林默一眼，那眼神里包含太多六岁孩童读不懂的东西。当她转身时，一缕金发扫过林默手背，留下淡淡的阳光气息。
“过来，默儿。“比比东的声音重新变得温柔。她亲手为林默系上绣有紫罗兰纹样的领巾，指尖在他额间蓝纹停留片刻，“今日之后，你将拥有改变命运的力量。“
林默低头看着银盘中精致的早餐，突然没了胃口。他悄悄将千仞雪塞给他的金色小珠子藏进袖口——那是用天使魂力凝结的护身符。
觉醒殿内肃穆异常。没有外宾观礼，只有七位武魂殿长老分列两侧。林默注意到最末席坐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正无聊地晃着腿——想必是七宝琉璃宗的小公主宁荣荣。
“开始吧。“比比东权杖轻点地面。
六颗觉醒石悬浮而起，构成六芒星阵。林默站入阵眼，突然感到体内有什么在苏醒。额间蓝纹灼痛难忍，眼前闪过陌生画面——蓝金色光芒爆发的森林，染血的锤头，女子撕心裂肺的呼喊...
“伸出右手。“比比东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林默茫然抬手。起初毫无反应，长老们交换着失望的眼神。宁荣荣打了个哈欠，小声问父亲什么时候能回家。
突然，一道蓝金光柱冲破殿顶！光柱中，一柄前所未有的锤子缓缓成型——锤柄是缠绕金纹的蓝银皇藤蔓，锤头是乌黑发亮的昊天锤，只是尺寸略小，锤面布满蓝色叶脉状纹路。
“昊天锤？！“宁风致猛地站起，打翻了座椅，“这不可能！“
比比东权杖重重顿地，封号斗罗的威压瞬间笼罩全场：“肃静！“
林默怔怔看着自己的武魂。锤柄上的蓝银皇藤蔓如有生命般缠绕他手腕，传递着某种血脉相连的悸动。当他握紧锤柄时，锤头上的叶脉纹路突然亮起，整个觉醒殿的地面随之浮现出蓝银草虚影。
“魂力测试。“比比东的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水晶球在林默手中迸发出刺目蓝光，光芒中隐约有金色丝线流转。
“先天满魂力！而且是变异魂力！“有长老惊呼。
比比东俯身将林默搂入怀中。在她紫金色教皇冠的遮掩下，无人看见她嘴唇轻颤着触碰孩子发烫的蓝纹：“果然是他的...“
仪式草草结束。宁风致带着满腹疑问匆匆要离去，宁荣荣临走前好奇地多看了林默几眼。长老们低声议论着退场，唯有鬼魅注意到比比东指尖深深掐入掌心，渗出丝丝鲜血。
水晶球中的蓝光还未完全消散，比比东的权杖已重重敲击地面。九枚魂环骤然亮起，死亡蛛皇的虚影在身后展开，八只蛛眼同时锁定殿内所有人。
“今日之事——“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让宁风致刚要抬起的脚悬在了半空。七宝琉璃塔的虚影在他背后若隐若现，又被无形的压力硬生生按了回去。剑斗罗尘心眼里剑芒闪过，瞟了一眼武魂殿诸位长老，便稍稍释放气势护住宁风致与宁荣荣。
“列为武魂殿特级机密。“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六道紫黑色光幕从天而降，将觉醒殿隔绝成密闭空间。林默看见魔熊斗罗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而鬼魅的身影已经悄然堵住了唯一的出口。
宁风致把女儿护在身后，脸上挂着勉力维持的微笑：“教皇冕下，七宝琉璃宗向来遵守诺言，绝不会向外界透露圣子的半点消息，本宗便告辞了！“
“相信宁宗主定会遵守承诺，那请便吧！“比比东皱眉摆摆手，收敛气势，武魂殿诸侍卫也让出路来，各位长老便纷纷离去。
入夜
月光如水般漫过窗棂，在林默的寝宫内流淌。男孩安静地沉睡在紫罗兰刺绣的锦被中，额间的蓝纹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比比东坐在床畔，指尖轻抚过他的额发，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您打算瞒他到什么时候？“
清冷的声音从露台方向传来。千仞雪倚在雕花栏杆边，九岁的少女裹着素白长袍，金发在月色中泛着银辉。她手中捏着一片蓝银草叶，叶片边缘的金纹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比比东的手悬在半空，紫眸中寒光乍现：“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
“他今天觉醒的武魂，所有人都看见了。“千仞雪轻盈地跃入室内，足尖点地无声，“蓝银皇缠绕的昊天锤——“
“闭嘴！“比比东的指甲瞬间变得尖锐，在地砖上刮擦出刺耳声响。
千仞雪不慌不忙地走到床前，俯身凝视林默的睡颜：“父亲当年追杀唐昊夫妇，您又杀了重伤的父亲。现在他觉醒这样的武魂，迟早会知道一切。“她突然伸手想触碰林默额间的蓝纹，“您要他怎么面对——“
比比东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骼：“这不是你该考虑的。“
千仞雪吃痛地皱眉，却倔强地不肯退缩：“我是他姐姐！“
“你什么都不是。“比比东甩开她的手，声音冷得像冰，“还有两三年你就要去执行那个任务了，好好珍惜现在能见到他的时光吧。“
千仞雪踉跄着后退几步，金发凌乱地散在肩头。她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与年龄不符的讥诮：“您真以为能永远瞒下去？等他知道所有事情那天——“
“出去。“比比东指向露台，死亡蛛皇的虚影在身后若隐若现。
少女不甘心地咬住下唇，最后深深看了林默一眼。转身时，一缕金发从她肩头滑落，轻轻飘在林默枕边。
“记住，雪儿。“比比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若敢在他面前多嘴一个字...“
千仞雪脚步微顿，没有回头：“您放心，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晚些知道。“话音未落，她已跃入月色中消失不见。
寝宫重新归于寂静。比比东长舒一口气，指尖轻颤着抚平被单上的褶皱。她凝视林默熟睡的面容，眸光渐渐柔和。
“没关系...“她俯身在男孩额间落下一个轻吻，“只要你在我身边...“
月光偏移，照亮了床头柜上的一面银镜。镜中倒映出的不是教皇威严的面容，而是一个眼神惶惑的粉紫发女子。比比东将镜子扣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响。
林默在梦中呓语，无意识地抓住了她的袖角。比比东僵了一瞬，随即小心翼翼地握住那只小手，直到男孩重新平静下来。
比比东卸下教皇冠冕，任由紫色长发如瀑垂落。她斜倚在床头，指尖轻轻描摹着男孩熟睡的眉眼，动作小心得像在触碰易碎的梦境。
“累坏了吧？“她低声呢喃，指腹抚过林默额间那道淡蓝色的叶纹。睡梦中的孩子无意识地往她手心里蹭了蹭，引得她唇角漾起一抹罕见的温柔。
烛火摇曳间，比比东解开绣着紫罗兰的锦被，仔细掖好被角。她俯身时发梢扫过林默的脸颊，带着淡淡的幽香。男孩在梦中呓语，她立刻屏住呼吸，直到确认他没有醒来，才轻轻将一缕魂力渡入他体内，为他梳理着刚觉醒的武魂气息。
“我的默儿...“她以指尖为笔，在虚空中勾勒着孩子的轮廓，紫眸中翻涌着近乎偏执的柔情。窗外更漏声远，这位叱咤大陆的教皇就这样静静守到东方既白，连姿势都不曾换过，生怕惊扰了这场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