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按捺不住
老师傅将七只空碗依次朝下扣上,照旧是撸起袖子给燕荣荣看他没有夹带私货的胳膊。
然后他伸手轻戳其中几只碗,示意燕荣荣打开检查,燕荣荣照做无误,果然什么都没用。
老师傅点点头,淡然打开其中一只燕荣荣检查过的碗,一朵艳丽红花就静静躺在那。
他又打开旁边另一只碗,又是一朵艳丽红花,转瞬之间,他将两碗彭的一声合上,再飞快打开,碗底空空如也,什么也没了。
老师傅又快速将碗扣上,不待燕荣荣眨个眼的功夫,他便又将碗打开了,是一只鲜活的麻雀,他将那麻雀往半空中一抛,麻雀立刻朝外飞去,消失在燕荣荣视线之中。
老师傅抬起盲眼,伸手冲着天空抓了一抓,一副费神费力的模样,然而却仅仅是在抓空气。
燕荣荣正要被他这动作逗乐,转眼间,老师傅又打开了一只碗,一只麻雀出现在碗底,被老师傅抓起来往半空中一丢,又飞了。
老师傅用手指敲了敲最边上的那只碗,那只碗忽然扑灵扑灵晃动起来,仿佛里头有什么东西被压着了,正拼命往外逃窜。
老师傅咬牙摁住碗,看起来十分吃力,燕荣荣不仅暗暗猜想——这老师傅莫非是要给我变一只活鸡出来?
哗——
碗打开的瞬间,老师傅从碗底一抓,一把泛着绿光的火顿时躺在老师傅手心上,火苗蹿蹿的,转眼间,老师傅便将那火苗塞回碗底,碗一扣再一开,什么也没。
老师傅伸出食指悄悄旁边的碗,笑道:“是不是跑这来了?”
他将碗一打开,果然在此。
“进去。”
“过来。”
那火焰宛若听话的小鬼,老师傅让它去哪个碗底,它便去哪个碗底。
燕荣荣的视线下意识移到七师弟烫伤的手上,若非七师弟被烫伤,只怕她都要以为这戏法是什么幻术了。
一旁的七师弟也早低垂个头,脸上写满了羞愧。
七仙洞表演完毕后,燕荣荣起身给老师傅鼓掌,老师傅却什么都没回应,只是用拐杖笃地三下,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燕荣荣见七师弟真的很伤心很羞愧,忙拍拍他的肩膀宽慰:“没事,天底下像老师傅这样天赋异禀的毕竟是少数,咱们不跟老师傅比,你已经比很多人厉害了。”
七师弟闻言却更羞愧了:“师傅他并非天赋异禀之人,他只是刻苦勤学,比旁人更努力更用功,他的眼睛他的手指都是在学习中失去的,他起早摸黑,每日只睡两个时辰苦练的五十载,我却是一日也未做到过。”
“我从前也老拿自己和普通看客比,和苦练两个时辰却不如我随便练一炷香的师兄师姐比,看着那些大声喝彩两眼放光的看官,我心中难免沾沾自喜……此刻想来,真是羞愧。”
七师弟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去收碗:“仗着自己有点天赋便不努力,想来最后只会落得一个伤仲永的结局,荣姐姐,我回练去了。”
燕荣荣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仿佛被扎了一刀,仗着有点天赋便不努力,自己不就是如此吗?
“父亲从前在家时经常念叨,若是我肯好好学,将来的成就必不在父亲之下,可如今,却是远远不及父亲。”
燕荣荣深吸一口气,侧头看向窗外,窗外人群涌动,一派平安喜乐的模样,那墨渊阁也不知何时才有动静。
“罢了,等着也是等着,不如我趁此机会精进机关术,也好过平白消磨时光。”
她这番嘟囔却是没有落地,有人高高接起。
“小姑娘,这你可就问对人了,机关术我府中可是收集不少,要不要一道去观摩观摩?”
燕荣荣回头看去,见是代尽欢笑着走来,当即嘴角一抽,没搭理他。
代尽欢见她不搭理自己,丝毫没有愠怒,而是在她跟前坐下,顾自倒水:“瞧我这记性,你可是偃师后人,哪轮得着我来教你机关术。”
他说完这话,便悠哉端起茶水,缓缓喝着。
燕荣荣的目光锐利的像一把刀,恨不得破开代尽欢的脑子,看看他的真实面目。
代尽欢无视燕荣荣的目光,笑着拂袖:“小姑娘,难道我说错了吗?”
“代公子怎么会错呢,代公子不过就是有些喜爱当面戳穿别人秘密为乐的癖好罢了,就是我有一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燕荣荣这话明显带着几分不怀好意,代尽欢却也顺着她往下说:“你说。”
“代公子喜欢戳穿别人的秘密,却将自己的秘密藏得死死的,唯恐被人瞧见半点真面孔,不知道是见不得人,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亦或是,在害怕什么?”
“不怕狗的人嘲笑怕狗的人,虽令人愤恨却也有理有据,怕狗却还要嘲笑其他怕狗的人,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啊哈哈哈哈!”
燕荣荣三言两语,险些叫代尽欢喝不下手中这杯茶,若非眼前人有些对他胃口,换作旁人,早想了阴毒的法子报复。
代尽欢眉毛微扬,放下手中茶杯,勉力一笑:“小姑娘这三寸不烂之舌,当真令我佩服,日后若是相伴终老,我这耳朵怕是要起茧子。”
燕荣荣淡然一笑,拿起茶杯递到嘴边:“相伴终老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但为你送终养老,我可以考虑一下。”
她瞥见代尽欢脸色不妙,心头顿觉畅快,仰头将茶水一口饮尽:“畅快。”
“我不生气,不生气。”代尽欢咬牙切齿地拿起茶杯,实在是拿面前这人没办半点法子。
燕荣荣得意一笑,将头伸出窗外,却一眼瞥见人群中神情严肃的宋衍。
他的视线时而落在树后,时而落在摊贩上,时而闪过所有人的脑袋,燕荣荣不由得嘴角一扬。
来活了。
看来这墨渊阁的耐性并没有想象中的好,这便憋不住又出来“觅食”了。
燕荣荣放下茶杯就要走,不想代尽欢故意阻拦:“小姑娘,去哪玩啊,不如带上我。”
“茅厕。”
燕荣荣一把甩开代尽欢的手,急匆匆跑下楼。
身后之人只得无奈摇头,随即走到窗口,往下一看,再次摇头喟叹。
“猫捉老鼠的游戏,你们怎么就是玩不腻?”
“当心玩到最后,连谁是老鼠谁是猫,都分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