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回山
百城想要喊白罗来吃点东西,宁毅道不用管他。二人吃喝一阵宁毅又开始打问玄理,到中午只把换头秘术解了小半,解的便是其中医理。解出的都是他刻意要了解的,已经让他受益匪浅。
这是一部统筹了人体各部联系的奇书,可惜太过深奥,想要理解还需要大量实践配合,没有千百具人体去填,怎么也成不了,宁毅可没打算后半生与尸体作伴。
百城见宁毅把书扔进火堆,问道:“宁兄既说这是奇书,为何又付之一炬?”言下之意颇有些可惜。
宁毅道:“奇书是不假,留着只会祸乱人间。”就像书末平一指提到的,“如此神鬼之术便不该来到人间”。
百城想起平夫人喂养的那些“怪物”仍然心有余悸,对宁毅的做法也就释然了。二人闲聊一会又转到道理上来,但有所问百城无不解答。宁毅问百城为何对此道精熟,百城脸一红,他不好说师傅觉得他没有练武资质,只说祖师爷有训,泰山弟子都该通晓道理。
天门道长看重百城秉性,奈何爱徒练武一途没有特别天分(其实是他不会交),便提点他攻读道藏。泰山派弟子众多,有差事与没差事在待遇上肯定不同,便是如今经阁地位不再重要,也足以体现天门的爱护之意了。
宁毅心道泰山毕竟是武林门派,修道肯定不是主业。既然他不愿说,宁毅便不再问,寻思着是不是再送他一个大礼,当然也要看百城有没有那个运道了。
宁毅问百城八卦,提到这个他可来劲了,尤其对运算颇有心得。呜哩哇啦给宁毅讲了一两个时辰,听的他头昏脑胀,才浅浅通了一些卦理,大部分时间都跟天书一样。
申时末宁毅叫停白罗,已许久未听到他啸声,想必也是累了。其实他体力还行,只是精神有些萎靡。宁毅为他把过脉,发现这小子任脉又开了两处穴道,顿时心理失衡,“他还是个孩子呀...”
白罗见师哥看向自己的眼神有异,连忙到:“我不是!我没有!我发誓!”“八髎”早就自解,但他知道利害,不敢盲目尝试了。见宁毅点头,白罗才放下心来。
宁毅对百城道:“白罗还要些许调理,咱们明天再上路如何,迟师兄?”即便已处于绝对主导,适当的征询意见,有助于保持良好的人际关系。
百城自无不可,白罗就随便了,宁毅要白罗去打了水来,又让他往西去寻买晚饭,师兄有命白罗不敢不尊,百城争不过,只好追上白罗言明去处。
吃罢晚饭,宁毅为师弟调配的一剂去火生津的汤药也煎煮停当,白罗饮之即睡,一夜无话。次日拂晓,三人往西而行,一路所见江湖能人异士不知凡几,各种流言不辨真假。宁毅恐华山有变,不敢停留,三人晓行夜宿,五日后即到华山脚下。
山脚已有三虎帮众把守,老二“翻天虎”见过华山高徒。宁毅问为何如此劳师动众,“二虎”道近日贺客渐多,撒泼闹事的也多,有几起差点闹上山门,幸赖令狐及时出手才得以平息。他兄弟便自告奋勇轮番下山,一人在山下看管门户,二人在山上支应喜事。
宁毅道声辛苦,又问“二虎”闹事之人可曾相识,“二虎”言道不识,只听说是海外奇人。宁毅算算日子,离华山“大礼”还有十几日,来这么早的若非亲厚之人,就该是一些江湖杂鱼小瘪三,按说是没有胆量闹事的,必定有人在背后拱火。
宁毅问“二虎”:“来的人很多吗?”
“二虎”道:“闹事的不多,但华阴城中很来了些武林奇人,在下多方打听,都是许多年不曾在武林露面的耄老名宿,都或多或少带了门人侍从,现下华阴城已人满为患,便周围几个镇子都要爆满。”这些人竟日啸聚欢饮,排场让三虎很是羡慕。
宁毅问这些人有没有惊扰百姓,“二虎”就尴尬了,他们何曾在乎过凡人死活,一时讷讷不能言。宁毅看他模样不再深究,又问他是否有探听这些人底细,“二虎”面现惭愧,说他只打听到一些名姓,随后一一道出。
这些人全没一个规矩人物,尽是田伯光一流的家伙。他们奸淫掳掠,打家劫舍,行事不辨善恶,任性而为,所以被称作左道,早被魔姑任盈盈收服。宁毅可不信他们是来贺喜的,恐怕左冷禅已经拿住了任我行,通过他遥控任盈盈教这许多人来试探华山派。
他们人多势众,以华山之力无法降服。好在他们谁也不服谁,没个领袖人物只是一盘散沙,只须有一番震慑,让其心有惊疑,不怕他们不老实。待八月初十,正道群豪毕至,还怕他们翻了天不成?
宁毅对白罗道:“你先引迟师兄上山拜见师傅,我去华阴城走走,等我回来为迟师兄洗尘。”对迟百城告一声罪,又再三叮嘱白罗不可怠慢迟师兄,二人作别宁毅上山去了。
宁毅将行,“二虎”忙道山腰还有一道关卡,有梁发大有把守,他们这些人其实是做势的样子货...言下之意很明显,想跟着华山高徒去群雄面前露个脸。宁毅想这三虎也是人才,总能抓住时机,既然他有胆量钻营,就让他沾些光,送他一场名利。
要去就都去,宁毅也不求他们起什么作用,左右壮些声势罢了。只留两个在山脚报信,特意叮嘱二人若遇强人自放上山即可,不必强留。一行二十几人雄赳赳往华阴城中去了。
宁毅入城哪儿也不去,径望城东华阴县衙而来。县衙大门紧闭,门前清静一人也无,墙头有衙役探头探脑,见这一群强人在衙门口站定,叫声“苦也”,赶忙去后堂禀告县令大老爷去了。
这几日华阴城中武林人士益多,大案小情频发苦主盈门,华阴县令虽为父母官如何敢管?时不时还有绿林强人来县衙打秋风,县令不堪其扰,索性闭门不出。但有诉讼都教差役打发去华山,若强人登门就称病胡赖,实在不行就破财免灾。
衙役去了不多时回返,仍爬上墙头,战战兢兢道:“老...老爷得了恶疾,恐...有...有传染之虞,不便...与各位相见,请回...请回...”这两日以此法打发了好几波强人去了,便是江湖豪强对传染恶疾也多有避忌。
“二虎”怒道:“不识好歹!待我把那狗官拿来处置。”
衙役在墙内听见顿时慌了神,“希望老爷还有财物打发这些凶神,阿弥陀佛,保佑保佑...”正六神无主,就听墙外有人道:“请衙役大哥再通传一声,就说华山宁毅求见。”
衙役见是华山来人,慌忙应声,凶神突然变成了救星,惊惧变成了惊喜,衙役风风火火的去禀报太爷去了。
华阴县令此时正在房中唉声叹气,他上任多年都顺风顺水,不想近日糟了厄难。此地有华山派威名镇压,少有绿林作奸犯科,加之乡民淳朴,各业兴盛,很是敛了些财富,过的惬意无比。
哪知都是镜花水月,华山大礼引这些武林豪杰来贺,这些人不止欺压百姓,连他这个县老爷都不能幸免。县令守土有责不好逃跑,若不是自己有些急智,又稍有薄财,只怕早遭灾了。一想到还有许多日子煎熬,县令简直欲哭无泪。
正自苦恼,忽然听见屋外差役呼唤,县令心里咯噔一下,叹道又要破财了,虽然舍不得,到底不如小命要紧。县令早准备好了一包细软,便是备在此刻,就叫衙役进来拿取。
那衙役连激动带高兴,一路跑的喘息不已,闻听老爷召见,连礼都顾不得行,忙道:“老..爷...好...好...了...”
县令心道看你这副模样就知道不好了,道:“他们不好打发?”嗟叹一声,递出一包细软,再三舍不得。
衙役双手连摆,道:“不...不是,华...华山...来来来...”
县令心中一动,莫不是华山来人了?面上一喜与他一杯未喝完的凉茶,衙役顿时受宠若惊,县令只要他莫急好好说话。前日多次差人上华山求告,一到山脚就被拦下,苦于无门,不想救星不请自来。
衙役终于喘匀了气,道:“那人自称华山宁毅,要见老爷。”
县令登时欣喜若狂,道:“快快有请...不,不,不,我亲自去迎。”
宁毅等了一小会,就见华阴县衙中门大开,一个白胖中年气喘吁吁的领着三班衙役前来拜见。宁毅也不跟他客套,只问县老爷近日诉讼,县令吃不准他是否话中有话,一时不好做答。
宁毅又道:“近日城中多有作奸犯科,老父母这里没有苦主?”
县令见他姿态摆的很低,更加惊疑不定,他以为这些江湖强人都是华山客人,是不是谁上华山先告了他的刁状,今日华山高徒登门莫不是来问罪的?越想越有可能,一时间冷汗湿了后背。
“二虎”听宁毅与这狗官客套半天,心中已是明白,三弟子要立威,最好莫过于师出有名。武林中人对凡人不屑一顾,但凡过出多有惊扰,百姓申诉之处只有官府,宁毅此来便是干寻罪状。
见县令吓得不敢做声,“二虎”从他身后揪出一个老头来,这是一个刑名师爷。“二虎”问他道:“近日可有升堂?”
那师爷还有几分胆色,望一望县令,县令弯腰低头不敢他顾,只斜一斜眼,师爷才道:“回贵人,这两日没有。”
“二虎”瞪眼:“嗯?”
师爷胡须颤了两颤,忙道:“前几日有许多。”
宁毅问:“可有结案?”
师爷苦笑,审都不敢审,怎么结案,道:“不曾,只有状纸羁押...”
“好,带我去看。”宁毅道。
见师爷仍望向县令,“二虎”就要上前去撕扯那狗官,宁毅拦住他。县中俗务还指望官府治理,多少要与他留些体面,道:“烦请县尊引路。”
县令连道不敢,引了众人去公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