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授首
迟百城要给宁毅正回手臂，宁毅却要白罗来，白罗没有实操经验，不敢动手。宁毅道：“早晚你也要单独行走，正好借机练一练。”
白罗道：“若是接不好，岂不影响三师兄...”话中仍有犹豫。虽然正骨是武林中人居家旅行必备技能，师门也有教授，但他怕自己手法生疏，给师兄留下什么后遗症。
宁毅笑道：“有迟师兄在旁指点，你怕什么？即便有什么不妥，还可以打断重来的嘛。”
听他如此说，白罗更加不敢了，宁毅正色道：“师弟可曾想过，没这些技艺傍身，日后江湖行走，若有兄弟姐妹，或者友人同道遇到此等情况，你该如何自处？”
迟百城也冲白罗点头，他在宁毅复原肩胛时，就觉出他体质异于常人，此时便自己接好，百城也不会惊讶。宁毅成心锻炼师弟，他当然乐见其成，劝道：“宁兄一片苦心，英师弟还是不要推脱了吧。”
白罗得到鼓励，开始小心为宁毅正骨。宁毅见师弟依旧畏畏缩缩无从下手，喝一声“来”，一把扯去右手衣袖。白罗见师兄如此豪气，也受到感染，终于打消顾虑，开始按照师门传授认真的为师兄接骨。
宁毅在白罗为他正骨的同时，也在细细感受。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伤势：肱骨断了一处，尺骨断了三截，挠骨一处，其它挫伤错位，伤势再小也都心中分明。他也不知道这是他外功大成的好处，还是桃谷六仙的“遗泽”，亦或是那两月间药力渗透的结果。
片刻过后白罗罢手，问宁毅如何。宁毅无语，“终归是第一次，这是一点也放不开啊。”四处断骨，一处也没接正。只见宁毅右臂一抖，三人的心也跟着一颤，白罗一番努力付之东流。
宁毅教训道：“若你行医，定为庸医！力气都不敢用，如何查得病灶？如此接骨早晚还要打断！我都不喊疼，你怕个蛇！再来！”
白罗被师兄教训一通很是惭愧，第二次就靠谱多了，因为敢于下手，很快就摸清宁毅伤势。这次终于得到了师兄的肯定，白罗很高兴，但也只是把两处明显的断骨接上，剩余两处宁毅瞒着他自行解决了。少年人需要更多的是鼓励，他不想打消师弟干事的积极性。
白罗为宁毅接好骨，张豪早备好夹板候在一旁，宁毅心道，“如此粗豪的汉子，竟也是个伶俐鬼。”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张豪客见华山高徒打问，激动道：“小...小人...叫...叫做张豪...”
宁毅道：“还真叫张豪啊。”
张豪：“？”
宁毅又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白罗道：“没记错的话，我还不曾告诉师兄张大哥姓名。”
宁毅道：“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师弟不是也没告诉他你姓什么。”
白罗：“？”
张豪：“...”
这时迟百城忍不住咳嗽两声，宁毅听出他刻意压抑了声音，应是受了内伤，问道：“迟师兄伤势如何。”
迟百城摆摆手，刚要表示无碍就呕出几口血来。迟百城最后挨那几下宁毅也看到了，抓过他手腕一搭，细细一感受，他伤势不重可也不算轻。当下倒出一粒“白云熊胆丸”给他，迟百城吃了白云熊胆丸禁不住药力，睡了过去。
宁毅骨折倒是无碍，他有预感十天之内就能拆去夹板，一月之后就能痊愈。他此番动气经脉再度受创，也刚服药没多久，还需运化药力，就吩咐白罗与张豪去后院打扫战场。
宁毅交代二人先留住那些力工，又特意叮嘱白罗，若是老不死与祖千秋未死就留他俩多活一时，待天明再多区处，二人领命而去。
即到巳时迟百城醒来，感觉内伤已好了七七八八。再看旁边，恭敬的立着二十几人，都是昨晚那些力巴，宁毅三人也在等候，百城赶忙告罪。
那些力巴早把老、祖三人捆扎完毕，又寻来许多锣鼓响器，见百城醒来宁毅一发话，就胡乱敲打着走出院门去了。一行人一路敲锣又打鼓，很是吸引了一大群人跟随，其中还有不少武林人士，有认得“黄河老祖”与宁毅三人的，更有不少流言猜测传出。
宁毅绕城一周，选在一处大槐树下停住脚步，吩咐众人把老、祖三人吊在槐树上。张豪由于口齿伶俐，嗓门高亢，被宁毅选做讲人，来揭露三人罪行。围观群众听清原委无不心惊，原来此地流传多年的鬼怪故事竟是真的。
众力工都是经年在此营生，城中父老大多熟识，有他们现身说法，还有冯玮、马立诚两具尸体作证，张豪所讲更加让人信服。老槐树下故事短时间内就传遍全城，又吸引了许多人前来，槐树底下越发热闹了。
各种咒骂声、哭诉声纷杂而来。更有许多前日里受害者的家属对三人虎视眈眈，摩拳擦掌。若无宁毅三人持刀带剑，以及这些精壮汉子的震慑，恐怕早扑上来生撕了老、祖三人。
上是不敢上，但却无法阻止众人宣泄愤怒。不知是谁起的头，在老不死身上砸了一枚臭鸡蛋，顷刻间倒吊的三人就生受了这许多怒气：有烂菜叶子、石头瓦块、臭鞋烂袜，竟然还有人泼粪，惹得宁毅等人纷纷躲避，连围观圈子都大了许多。
午时已过，该是行刑的时候了，宁毅拔出迟百城长剑交到白罗手上，泰山长剑宽且厚正适合斩首。白罗对地上脏污视而不见，径直走到三人跟前，一剑划开老不死脖颈，鲜血汩汩而下，正是想要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她流干鲜血而死。
没想到流了半天，那老不死竟还有气，睁开眼看一眼白罗，艰难道：“哥...哥...”
听见她声音白罗如遭雷击，身体竟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宁毅见师弟害怕的脸色惨白，肯定是又想起了他昨晚遭到非人虐待，上前在白罗长剑上轻弹一下，一声剑吟响过，把他拉回现实。
白罗看一看三师兄，宁毅冲他点点头，白罗运起长剑把老不死一剑斩首。宁毅手在背后偷偷一比划，张豪带着那些力巴欢呼起来，接着人群也爆发出剧烈的声响，欢呼声响彻天际。白罗得到欢呼鼓舞，又一剑斩下祖千秋头颅，但是到老头子时犯了难。
那厮把头颅手脚都缩在身体里，白罗在他身上捅了几下，他似乎没受到什么伤害一般，不仅不发一声，连血都只留了一点。宁毅为怕老头子逃跑，就没放开他，他身上裹着渔网正好也妨碍了刀剑劈砍。
宁毅接过白罗手中长剑，在网眼上一阵切削，老头子被渔网勒起的肥肉一片片的掉在地上。饶是受了此凌迟大刑，老头子依旧一声不吭，只是随着宁毅长剑抖了抖。突然间人群起了骚动，宁毅看出不对来，“有人要搞事？”
“晚了！”宁毅冷哼出声，人群只见他抬了抬手，把长剑归于白罗鞘，然后大喇喇站在场中央，眼神冷冷的一遍遍扫视着人群。
众人不知这丑货为何突然如此作态，但受他震慑，人群里的骚动慢慢平息下来。忽然有人惊呼一声，把手指向老头子，只见他四肢和头颅慢慢的从肉球中探出，头颅上明显显一个大洞，整个人一点生气也无。
原来方才宁毅长剑归鞘前，一瞬间刺出五剑，四剑刺穿老头子肩胛和髋骨，一剑剜进他胸膛。老头子此时看起来四肢俱全，其实已经无异于分尸了，第五剑也是致命的一剑，更是刺入了他的头颅。
这时人群中响起一阵吸气声，有那擅使长剑的剑客，还有那眼力高深的武人，此时终于明白宁毅长剑归鞘前那一番动作，并不是简单挽了几个剑花。那五剑虽只是宁毅炫技，但认剑之准，出剑之快无不让人惊叹。在场大多数人只是看见他抬了抬手。
当下人群中就有人喝彩：“久闻‘血手人屠’宁三爷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宁毅冲人群拱拱手：“不敢当，不敢当，都是诸位同道抬爱...”
一番对话之后，众人终于明白方才经过，对宁毅更是百般敬佩。宁毅又与众人介绍过泰山迟百城与师弟英白罗，众人又是一番阿谀吹捧。连带着张豪也沾了些光，这粗汉何曾见过此等阵仗，激动的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众人投之以桃，宁毅也要有所表示，对众人道：“八月初十是我华山大师兄与掌门爱女的大喜的日子，到时候还请诸位多多捧场，小弟在华山恭候大驾。”
诸多武林同道都欢呼起来，他们之中大多数人，是没有资格上华山贺喜的。努力吹捧半天终于得到回报，怎能不令人欣喜若狂。不要小看这个资格，即便不能上桌只在大礼上站一站，传出去也足以让一个无名小卒身价倍增了。
（比如长安三虎，再举个不恰当例子：海天盛筵...）
就有人赞道：“宁三爷慧眼如炬，一眼识破鬼蜮伎俩，除去这三个祸害，不止是武林之福，更是百姓之福。”
经他一说在场的许多凡人都跪倒在地，更有甚者不仅舞拜，还口呼“夜叉爷爷保佑”、“多谢夜叉爷爷显灵”之类。民间传说城隍爷座下的巡城夜叉便是如宁毅这般：容颜丑陋，相貌威严。
如今宁毅为小城除去“恶鬼”，岂不正是夜叉职司？自此之后，此处生民就在城隍庙树起宁毅塑像为夜叉形象，早晚祷告日夜供奉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