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楼望归

注：时避难在越中[1]。

【原典】

满眼云水色，月明楼上人。

旅愁春入越[2]，乡梦夜归秦[3]。

道路通荒服[4]，田园隔虏尘[5]。

悠悠沧海畔，十载避黄巾[6]。

【注释】

[1]越：此处指浙江东部。时白居易随父羁旅衢州，大约十六岁，此诗当为其年少之作。

[2]旅愁（lǚchóu）：意思是羁旅者的愁闷心情。

[3]秦：此处借指作者故乡。白氏祖居曾在秦地，今陕西省渭南市北。

[4]荒服：古时以距离都城远近划分出五大区间，称为五服。荒服是距都城最远的区域，后来泛指边远地区。

[5]虏尘：指敌寇或叛乱者的侵扰。此处指李希烈叛唐之乱。

[6]黄巾：本指东汉末年张角领导的黄巾起义，此处借指作乱、叛乱之人。

【译文】

举目望去满眼白云悠悠、水色苍茫，高楼上的人仰望着清冷的月亮。

羁旅者的愁闷随着春意潜入吴越，思乡人的心在夜里悄悄返回故乡。

这道路曲折无尽通往边远的地方，我与家乡却隔着战乱尘土飞扬。

江水悠悠如同沧海一样遥不可渡，避黄巾之乱在此度过十年时光。

【赏析】

首两句恰似素描，勾勒出一幅月夜思乡图：诗人站在高楼上，遥望江面云水苍茫，天上月光皎洁，满眼风光，却非故乡，这如何不令诗人泛起思乡之愁。“旅愁春入越，乡梦夜归秦”两句，运笔尤为妙绝。在诗人眼里，“旅愁”有形有质，随春意悄悄潜入诗人的住所；而“乡梦”通晓人意，夜里偷偷回归故乡。愁意袭人，而思乡之情难禁，诗人思念故园却不能回，究竟是什么原因？“田园隔虏尘”点明原因，而“十载避黄巾”又点明了时间之久，原来是战乱使羁旅之人十年不得回。

这首诗妙处在于，写乡愁但并不拘泥于乡愁，而是将笔锋深入，写出诗人背井离乡的原因所在，表达了诗人心中对家国陷入战乱的担忧和感伤。战乱之中，诗人不得不背井离乡，其中饱含着多少无奈和心酸，只有自己知道。诗人尚且如此，可知当时的平民百姓也是如此。战争中，受到伤害的总是平民百姓。整首诗深得起承转合之妙，浑然老成，情感深沉，一点都不像出自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