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音乐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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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的话

为时白林先生出本传记是我早就有的想法。早在七八年前,作为分管业务的副院长,我向八十多岁的时老提议:请他口述、单位派两位年轻的硕士进行记录整理,为他作一本回忆录或传记,同时也将会是一本难得的黄梅戏音乐发展口述史。但时老当时笑着说:现在没时间,要等到九十岁后自己写。现在,时老饱蘸感情、一笔一划亲手撰写的自传《我的音乐生涯》就呈现在我们面前。我想,无论对时老、对安徽省艺术研究院,还是对黄梅戏,这本书的问世都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时白林先生音乐生涯的主旋律或曰华彩乐章,就是其黄梅戏的音乐创作,这几乎贯穿于从新中国成立至今(除“文革”期间)的黄梅戏音乐发展全过程。这本书,是使黄梅戏名满天下的第一代功臣群体中唯一的一本自述,既是时白林先生对他个人九十年生涯的精彩回顾,也是黄梅戏音乐半个多世纪辉煌发展史的生动写照。其情殷殷,其心拳拳;沐雨栉风,不改初心;真情实话,弥足珍贵!

让我深感意外的是,德高望重的时白林先生竟然要我这个晚辈兼音乐外行为他的这本自传写点文字,作为开场白。信任如山重!压力似山大!我思虑再三,觉得自己作为时老所在单位的党政主管,对此责无旁贷,却之不恭;另外,多年来我对像时老这样德艺双馨、高风亮节的老艺术家、老前辈一直心怀崇敬,捧读一如时老本人一般朴实无华的书稿,触动心灵,震撼人心。联想到如今工作与生活中的桩桩件件,不禁五味杂陈,感慨万千,深感学习并发扬时白林等老一辈艺术家做人、从艺的精神及品德,在今天是多么地迫切而重要。

时白林先生作为安徽省乃至黄梅戏界最有影响力的艺术大家,为人却低调、亲切、不张扬。记得当年我大学毕业刚分配进单位,如雷贯耳的黄梅戏《天仙配》作曲和编剧时老与陆老(陆洪非)就成为我仰慕的前辈了,我也因此油然而生出几许与他们为同事的自豪感来。初见时老,一个行动敏捷、满脸笑容的慈祥老同志一边与我握手,一边微笑着说:与我女儿差不多大吧。霎时间,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这一幕从此牢牢定格在我的脑海,挥之难去。多年后,我已走上单位领导岗位,无论我何时何事求教、咨询时老,他都热情相助,积极参与。我主编的《中国花鼓灯》有几十万字的曲谱需审校,在职人员或不懂或没空,当我为难地向时老提及此事时,八十多岁高龄的时老先生二话没说,主动为我审校了两遍。今年春天,我担任负责人的国家艺术基金“黄梅戏作曲人才培养”项目,在实施过程中得到了年近九旬的时老支持,他在上课时一定要讲满三小时才肯下课,虽不会使用电脑打字,但仍工工整整地撰写了近万字的讲课稿。时老虽然离休多年,但无论有何活动都亲自到单位汇报。我不忍他年迈还爬高楼(单位没电梯),就说时老您有什么事就打电话吧。但时老不肯,还严肃地说:我是党员,是有组织的人;我是艺研院的人,有事必须向单位汇报!他的认真、执着令我等汗颜,更令人肃然起敬。

多年来,时老令我最感慨不已的是他那颗赤诚之心,于国于民,对人对事,他都磊落光明,永葆赤胆忠心。对在“文革”中所受到的磨难,他尽释前嫌,唯对失去的大好创作时光惋惜不已,对严凤英等艺术家的逝去扼腕叹息。在我印象中,无论是抗洪还是抗震救灾,每次时老总是积极捐款,甚至带头捐款。2008年汶川大地震后,举国同悲,身为老共产党员的时白林先生带头交纳了我院最高的党员个人特别党费。他还长期资助老家一位贫困学子学费而不图回报。尤让我感慨的是,近年来由于“房改”,单位住房已卖归私人,原来由单位支付报酬的清洁工也不干了。因德隆望尊而一直担任楼长的八旬时老,默默买来扫帚、抹布,经常义务打扫楼道……

如果一定要给时老贴个标签,那我首先想到的是好人。20世纪50年代初,时老因杰出的创作成就荣膺全国劳动模范,在新中国成立六十周年之际,又荣获了“新中国最具影响力劳动模范”提名。2013年,86岁高龄的时白林先生以黄梅戏《雷雨》作曲的身份荣获第十届中国艺术节“文华音乐奖”。我想,这恐怕不仅是此届艺术节也是历届艺术节中获奖年龄最大的艺术家了吧?在永远挑战自我,不断创造辉煌,刷爆人们眼球的时老身上,又一项他人难以望其项背的高峰巍然耸立。这就使得时老与其他林林总总的好人们有了不同,那就是,时白林先生他首先是位杰出的黄梅戏音乐家!尽管时老非常不愿听别人称他为大师,但毋容置疑,他拥有的另一个标签,那就是:大师!他是为黄梅戏发展尤其是黄梅戏音乐发展作出了突出贡献的大师级人物!正所谓:层出不穷的好人多,自封或他授的大师亦多,而既是好人又是公认的大师者则委实不多。但时白林先生正是这样一个德艺双馨、当之无愧的黄梅戏音乐大师!

一般来说,一个剧种与另一个剧种最显著的区别就在于音乐,可以说戏曲音乐是戏曲的灵魂,而时白林先生则是黄梅戏音乐界当之无愧的灵魂人物。20世纪中叶,黄梅戏从偏于一隅、默默无闻的地方小戏,迅速传扬大江南北,名播华夏,其清新优美、易于传唱的音乐唱腔功不可没。而这正是时白林等音乐工作者虚心向黄梅戏老艺人、向中外音乐学习,善于继承,勇于创新的结果。时白林也因此与严凤英、王少舫、陆洪非、王兆乾等黄梅戏表演艺术家及剧作家们一起,位居黄梅戏首度辉煌的功勋人物之列。我认为,时白林先生对黄梅戏的重大贡献有三:一是提升并规范了黄梅戏音乐的表现力,他将西洋乐器、乐队及许多民族乐器引入黄梅戏乐队,首次在伴奏中定腔定谱,为黄梅戏奠定大剧种风范。二是将西洋作曲技法成功运用于黄梅戏,同时广泛汲取丰富的民族民间音乐营养,对黄梅戏传统唱腔进行与时俱进的审美改造;率先将黄梅戏唱腔与剧情及人物身份、性格等结合起来创作,与黄梅戏表演艺术家严凤英、王少舫等一起,为黄梅戏形成好听好看、广采博纳、与时俱进的剧种风格作出贡献。三是时白林先生不仅是黄梅戏音乐家,他还是黄梅戏音乐的传承者、播种者。他著书立说,对黄梅戏音乐进行理论爬梳及总结。他慧眼识珠,是黄梅戏音乐的教育家和识才、育才的伯乐,为黄梅戏音乐的可持续发展培养了一批承上启下、必不可少的作曲人才。当今活跃在黄梅戏音乐领域的众多优秀作曲,如徐志远、徐代泉、陈精根等都曾是时老的学生,或多或少受到过时老的指导、点拨,而他对徐志远的发现及培养更是被传为佳话。近年来,耄耋之年的时老仍穿梭在京、沪及省内的众多高校,为黄梅戏等戏曲音乐的普及、传承、发展摇旗呐喊,飞播造林。正如原安徽省委副书记方兆祥同志说的那样:时白林成就了黄梅戏,黄梅戏也成就了时白林!多来米发梭拉西,赤橙黄绿青蓝紫。集好人与大师于一身的时白林先生用令人炫目的七彩音符谱写了自己人生及黄梅戏的华彩乐章!我衷心祝愿敬爱的时白林先生艺术之树常青!

李春荣
二〇一六年金秋敬书于古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