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城1943:出膛的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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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招兵买马

王主教听闻之后略微思索了一下,随即正色回应道:“好,没有问题,这一点我可以答应你!”

“真是太好了,我替城内来不及撤离的难民和57师的弟兄们由衷的感谢你!”余程万师长显得异常高兴,他站起身来紧紧地和王主教握了一下手。两人互相告辞之后,王主教一行人由凌观海护送出57师师部。

凌观海带着王主教和两名修女,将他们带离了接待室,将他们相送到了师部门口。王主教在师部门前的街垒处站定,转过身来,微笑着对凌观海道谢道:“凌参谋你不必相送了,就到这里吧。今天真是多亏了你的大力相助,要不是你亲自作为介绍人,从中牵线搭桥,余师长也不会答应得如此干脆爽快,我替天主教堂内的难民和教众诚心的感谢于你!”

“不必客气,这一切都是师长拍板的,您应该感谢师座!我只是帮您代为转达而已。天主教堂里的难民和不愿离开的教众们还请王主教日后多多照顾了!”凌观海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着回答道。

“那是一定的!时候不早了,凌参谋,那么我就先行告辞了!”王主教笑着告辞道,他再次跟凌参谋握了一下手,随后转身向东门走去。刚走了几步,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停下了脚步,又转身跑了回来,看着一脸诧异的凌观海,他有些惭愧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笑着说道:“你看看我,一谈起话来就把什么都忘记了。贵军马上就要跟日本军人作战了,你帮了我和我的教众们这么大一个忙,我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相赠的,这个银制十字架是我从西班牙带到中国来的,已经伴随我二十多年的时间了,我现在将它赠送于你,希望你在作战的时候戴上它,我相信仁慈的上帝定然会与你同在的!”说着王主教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下了一个由银项链穿着的银制十字架,十字架约有成人的巴掌大小,凌观海仔细一看,这正是刚才王主教暗自祷告之时死死握在手心的那个。

凌观海郑重地从王主教手中接过这个银制十字架,一连肃然的答谢道:“王主教,这是很重的礼物啊!凌某人感激于心!”凌观海虽然是无神论者,对于宗教兴趣不大,然而他知道王主教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也知道作为一个教徒将自己配戴的十字架赠送给他人是非同小可的大事,这表明王主教已经将自己视作做亲密,最值得信任的朋友,于是他也没有过多的推辞,大大方方郑重其事的双手接过这个十字架,将项链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将银制十字架贴胸收纳,这才点了下头说道:“谢谢你,王主教!”

“祝你旗开得胜!愿上帝与你同在!”王主教又跟他握了一次手,然后两人挥手告别。

十一月十六日,清晨五点三十分

距离司号员吹响起床号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天还只有蒙蒙亮,住在57师师部参谋人员集体宿舍的凌观海已经一骨碌爬了起来。他打开宿舍的窗子,深吸了一口常德市冬季略带湿冷的空气。然后弯下腰一丝不苟的打上了绑腿,穿上军服,束上武装带,腰上别着一把二十响的的驳壳枪,轻手轻脚的推开宿舍的房门,向着位于中央银行的57师师部的大门口走去。昨天他已经跟师部指派给他的勤务兵曹文昭约好了,今天一早六点钟在师部大门口集合,他们要去考察昨晚孙进贤,柴意新,杜鼎三位团长推荐的十多名军中精锐,从中择优挑选出八人,编入自己的特战小队,完成北上牵制日军进攻,对其运输线进行袭扰的作战任务。师长余程万只给了他两天时间用来考察人员,组建和训练队伍,所以时间异常紧迫。

凌观海走到师部门口的时候六点还没到,师部门口正对着的那条主干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层层叠叠的街垒横断其中,师部门口的一个岗亭里围拢着三个模糊的人影,似乎在谈论着什么。看到凌观海从师部内走出来,其中的一人照例上来喝问口令,凌观海站住脚迅速的回答了。“原来是凌参谋!”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着招呼,从岗亭里走了出来。

凌观海定睛一看,来人正是师部指派给自己的勤务兵,也是这次特战小队除自己之外第一名队员,自己的老熟人——曹文昭。只见他打着稻青色的崭新绑腿,穿着一件淡青色的军服,腰上紧紧地束着武装带,一手拿着一张油纸,里头似乎包着什么东西。整个人显得挺拔干练,精神头十足。

他快步跑了上来,抬手向凌观海行了一个军礼,然后朗声汇报道:“师部中士勤务兵曹文昭受师座命令,前来协助凌参谋考察候选队员,组建特战小队!”

“你我兄弟就不必如此多礼了,小曹你能来帮我,我感到十分高兴!”凌观海微笑着给他胸口来了一拳,曹文昭也终于屏不住,噗哧一声笑出声来。两人紧紧地握着手,就跟相识多年的老弟兄一样。

两人出了师部大门,走到兴街口的十字路口,曹文昭将油纸包里的一个白面馒头递给凌观海,另一个则塞到了自己的嘴里,咬了一大口,猛得咀嚼了几口,还不等馒头完全咽下就迫不及待而又含糊不清地询问道:“凌参谋,今天我们先去什么地方?”

“我们先去东门外169团第一营3连,那边有个叫张扬的年轻排长据说颇有些本事,在上次的上高会战之中表现出色,一人用大刀砍倒了十多个鬼子,我想把他拉进咱的特战小队!”凌观海吞咽了一口馒头,指着常德城的东门说道。

于是两人匆匆吃完了手中的白面馒头,向着常德城东门匆匆走去。虽然已经是五点多钟,但是初冬的天气已然是颇为寒冷,半圆的月亮若隐若现的低垂在西侧的天空,其光亮并不明显,整个天空都是灰蒙蒙的,晨间的雾气很浓,夜露也很重,吸到鼻子里的空气都带有浓重的土腥气。在没有灯光,空寂无人的街道上摸黑前行着,虽然两人都已然对整个常德城的街道了然于胸,但真走起来还是不免磕磕绊绊,一脚高一脚低十分的不好走。由于要去城外的军队驻地,道路较为泥泞难行,凌观海和曹文昭都没有穿配发的皮鞋,而是选择了轻便的行军草鞋,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空旷的街道上,只听到自己脚下传来的草鞋踩在青石板上的“窸窸窣窣”声。

在太阳升起之前的这一个小时里,天气似乎格外的寒冷。西北风沿着荒凉的街道呼呼的吹来,一遍又一遍地扑在两人身上,好像无数小刀一般刮着他们裸露在外的脑袋和脖子。曹文昭伸手搓了搓自己冻得通红的耳朵,不由得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走在前头的凌观海听到他每个步子都踏得很重,想要通过较为剧烈的运动来增添一丝暖意,便笑道:“怎么,身上觉得冷了?我们要去的是东门外一营驻地,那里是沅江注入洞庭湖的地方,四周无遮无拦,风势可要比城内大得多呢!”

曹文昭不服气的回答道:“这也真是奇了怪了,按理说我是一个北方人,我老家一到十一二月,比这常德城冷得多了,河里,湖里,水缸里都结了厚厚一层的冰,就连屋檐下都能挂上一串串晶莹剔透的冰挂,我穿这些衣服却也并不觉得冷。但是一到这常德城,气温高了,风也小了,但我穿这些衣服反倒不适应了,这西北风一吹,我这儿从头皮冷到后背,您说稀奇不稀奇?”

“没啥好奇怪的,北方的冷是干冷,实实在在,湿度小;南方的冷却是湿冷,湿度高,属于阴冷,这冷气就跟钢针一样能从你的毛孔里钻进去,冷到骨头里,心窝里。所以即使温度要比北方高出一截,但是对于不习惯本地气候的人来说,反倒觉得要比北方寒冷许多。”凌观海一边快步走着一边不急不缓地跟曹文昭唠着嗑,前边就是新民桥,他们两个已经不知不觉走出了城区的范围,进入169团第一营的防区了。

凌观海和勤务兵曹文昭一路攀谈着前行,经过了新民桥,就算是远离了常德城区,进入169团第一营的防区了,放眼望去都是一望无际的水田,偶尔有几座类似大坟包一般的高度不超过两层楼的低矮丘陵夹杂其中,丘陵上胡乱的生长着半人多高的不知名灌木以及一人多高的青松,确实是一处理想的防御阵地。这些田间地头和丘陵之上都已经随着地形挖掘好了散兵壕,丘陵之上也挖掘好了机枪阵地,用人腿粗细的松木加固,顶上再覆盖上一层厚厚的松枝之后成为了一个又一个隐蔽的火力据点,跟周围的山势地形仿佛浑然一体,不凑近看的话,根本发觉不了。

169团第一营3连的一个步兵排就驻扎在这样的一个不起眼的小丘陵上,凌观海和曹文昭到了这里,远远的就遇到了这个排派出的两名士兵组成的警戒哨。表明了来意之后,其中的一名士兵这才放下手中的步枪,面无表情的伸手指了指丘陵西面的一片松树林,不冷不热的汇报道:“张排长正带着二十多名新晋的弟兄在林子里用大刀片子练习砍杀呢!”

“凌参谋,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把张排长叫过来吧。”曹文昭瞅了一眼满地泥浆的通往那片小树林的一条人为踩出的便道,扭头对凌观海说道。

“不必了,走,我们一起过去看看,看看这个大刀片子要怎么个训练法!”凌观海摆了摆手,当先一脚深一脚浅,踩着满地的泥浆,向着那片小松林走去。

在水田之间的一条泥泞不堪的便道上前行了大约一两百公尺,拨开了两三株挡路的松树,两人终于进到了这片长不过五十米,宽不超过三十米的小松树林子。只见松树林里头的一片篮球场大小的空地上,一个身材颇高,身形壮硕的,剃着板寸头的年轻军官正双手叉腰,对着自己跟前的手持大刀正在操练砍杀技术的二十名新兵大呼小叫着,与其说是训诫指导不如说更像是破口大骂。

“你们他妈的都是废物和蠢蛋吗?体力比老娘们还差,你们自己看看,这大刀片子舞得一点精气神都没有,这个样子怎么能上战场去打小鬼子?!都他妈的给老子听好喽,我这套刀法叫做两仪刀法,跟小鬼子拼刺刀的时候,讲究个‘格,转,抢,挑,卸’五字口诀,所谓的‘格’就是格挡,小鬼子的刺刀向你胸口冲刺而的时候用刀身格挡住;‘转’就是顺势旋转刀身,卸掉对方的冲刺的劲道;‘抢’在敌人发起第二次冲刺的时候抢步上前,缩短与敌人之间的距离,利用小鬼子三八式步枪枪身长,不容易回转的特点,对敌发起近身攻击;‘挑’双手持刀,顺着小鬼子步枪的枪身,刀刃向着小鬼子的心窝顺势上挑;‘卸’上挑之时将小鬼子持枪的手臂顺势卸下来!你们个个都要牢记这五子口诀,要将着五个字深深地烙在自己的心窝子里,使其成为自己临阵对敌之时的一种本能反应!都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空地上的二十名手持大刀的新兵们齐声回答道,这些新兵们排成了4×5的方阵,双手持刀在不断地练习着“格,转,抢,挑,卸”这五个基本动作,口中伴随着一个个整齐划一的动作而呼喝有声,虽然现在还只是六点一刻不到,但很显然的这些新兵和张扬本人已经在这里训练了颇长的时间,虽然如今已然是初冬时节,西北风强劲,晨雾夜露颇为浓厚,气温十分寒冷。但这二十个年轻士兵却是个个面色通红,气息急促,热腾腾的汗水不断地从他们的脑门上脸上渗出,随即就缓缓流淌下来,但他们却没有一个人顾得上去擦试一下,仍旧一遍遍的练习着这五个基本动作。

那名叫做张扬的年轻排长绑腿上满是泥浆,一身军服上也溅满了泥点子,但他却丝毫不在意,双手扳在身后,表情严肃地绕着这个方阵查看着,他走到一个动作做得最为规范,挥舞起大刀来劲道最猛,呼喝声最响的年轻士兵跟前,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来到另一名身形较为瘦弱,动作也做得不怎么规范的小战士身后,忽然突如其来的对他屁股上就是狠狠一脚,将那名毫无防备的年轻小战士踹了一个跟头。那名年轻战士“哎哟——”一声扑倒在地,腥臭的泥浆溅了他一头一脸,手中的那柄寒光闪闪的大刀也被甩飞到了一边的草丛里。其他正在操练的士兵闻声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齐齐转过身来,扭头查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看什么看?!谁命令你们停下来的?给我继续操练!”张扬剑眉一挑,大声喝令道。其余十九名新兵畏惧的缩了缩脖子,连忙转过身去,继续“嘿嘿——哈哈——”的大声操练起来,似乎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压根没有发生过。

“你这个蠢猪!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这两仪刀法出手一定要果断,跟鬼子的刺刀相遇的时候一定要讲究一个‘快准狠’,像你刚才那样子慢吞吞的挥刀,松垮垮的用劲格挡,别说斩杀鬼子的刺刀手了,恐怕你自己的心窝上头早就被小鬼子的刺刀捅出一个透明窟窿了!”张扬恨铁不成钢的大声呵斥道。

“拿来!”张扬怒视着那名狼狈的从满是泥浆的地面爬起来的略显懦弱的年轻士兵,指了指他手中的那柄大刀,伸出手来厉声命令道。那名士兵畏惧地缩了缩脖子,迟疑了一下,随即将手中的大刀恭敬地递给了张扬。

“我再完整地耍一次给你看,你给老子看清楚了,看看我与你自己耍的时候有何不同!”张扬瞥了一眼这个好似犯了错误的小孩一般低头不语的年轻士兵,稍微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怒气,尽量用较为平常的口气叮嘱道。那名士兵听后连连点头。

张扬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那柄大刀的刀柄,他手中的这种大刀属于大砍刀的一种,刀身宽而长,刀头平整好似被生生截断一般,刀背宽厚可用来格挡日军的刺刀和武士刀,整柄大刀只有刀身一侧开刃,使用的招式大多为挥,砍,挑,削等大开大合的招式,适用于近身格斗。握把的手柄上缠有布条,起到防滑增强握力的作用,而且还能有效的保护持刀双手的虎口,不至于在大力砍杀敌人的时候导致虎口开裂。

“你,还有你们几个,都给老子瞧好了!”张扬指了指那个练功不利的年轻士兵,又伸手指了指方阵之中几个练得差强人意的士兵,特意叮嘱道。

“开始——”张扬双手持刀暴喝一声,一个跨步双手持刀顺势上挑,手中的大刀划出一道耀眼的寒光,如同一道奔雷闪电一般呼啸出去,张扬一旦施展出这家传的“两仪刀法”,整个人就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刚才身上的那种兵痞气一扫而光,眉宇之间代之的则是勃勃的英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杀伐之气,他脚下不停步,手中的大刀招式也是千变万化,大刀刀身一转,刀刃在空中划出一道刚猛的弧线,横向由右至左横扫过去。“两仪刀法”招式刚猛爆裂,招式都是典型的进攻性套路,每一招每一式均是凌厉而直接,在格斗之时讲究身与刀合,即利用自己脚步的快速移动弥补招式的不足,因此张扬每一刀砍出的时候都会踏出一步,以防对手利用自己招式的空袭趁机反击。

“开!”张扬再次暴喝一声,双手持刀用足力道,对准一棵碗口粗细的松树横扫过去,寒光闪闪锋利无比的刀刃直接砍在了松树那斑驳的树身上,只听得“卡啦啦——”一连串的闷响,好似锦缎碎裂的声音一般,张扬跟前的这株松树被拦腰砍断,四五米高的松树向着相反的方向应声而倒,一路之上又压断了临近的两株松树的嫩枝,‘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激起了好一阵的尘土,林间受惊的鸟雀也都‘扑哧哧——’奋力扇动着翅膀,争先恐后的窜出林子四散逃命。

“好刀法!精彩,真是精彩!”站在稍远的地方皱着眉头看着张扬严苛的训练新晋士兵的凌观海脸上的惊讶之色一闪而过,随即拍着巴掌大声的喝彩起来,他跟曹文昭两人真心实意的拍着巴掌,笑呵呵的从林子里向着空地之中走来,凌观海笑着说道:“张排长,您的这家传刀法真是让凌某人大开眼界啊!您比传闻中更加威武不凡,果真是军中精锐!”

张扬蓦地停住,转过身来将来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扭过头去,对身后的那二十名汗如雨下的新兵命令道:“停下——稍息,原地休息十分钟!”全体士兵齐刷刷的将手中的大刀收回了背上的褡裢里,扭头看向张扬,又顺着张扬的目光看向从林子外头走过来的凌观海和曹文昭两人,刚刚训练结束,士兵们个个干渴难耐,浑身乏力,但是眼瞅着张扬没有休息,大伙也不敢稍有松懈,依旧笔挺的站立着。

凌观海朝士兵们走过来,在张扬面前停住,两人对视了一眼。张扬剑眉一挑,看到了凌观海胸前的名牌上写着“少校凌观海”六个字,连忙抬手行礼。凌观海还礼。

“你就是一营三连二排的少尉排长张扬吧?柴意新柴团长跟我提起过你,你在上次的上高会战中奋勇杀敌,据说用这大刀片子徒手干掉了二十多个上前拼刺刀的鬼子,柴团长对你的印象十分深刻啊!”凌观海赞赏的说道。

“不错,是有这么一回事!”张扬颇为自豪的大声回答道,随即他扫了一眼凌观海以及身后的曹文昭,有些不解地看着两人,“凌长官找我有什么任务吗?”

“很好,现在你就是我手下的人了,赶紧去收拾一下行礼,带上你的枪支弹药,跟我回师部报道!”凌观海眯着眼睛赏识的下令道。

“做长官您的手下?为什么?”张扬感到莫名其妙。

凌观海伸手从军服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抖开,递给张扬,说道:“这是师座亲自下发的调令,把你从169团一营划归到我的麾下,前去执行师座布置的秘密任务,这里有师座的亲笔签名和师部公章,你不信的话可以自己看一下。”

张扬楞了一下,然后狐疑地一把抓过那道调令,双手捧着从头到尾又读了一遍。

“怎么样,看清楚了吧?看清楚了就简单收拾一下,我们一起回师部向师座报告!”凌观海见张扬双手捧着那份调令,神情复杂,于是试探着询问道。

“这个么——”张扬低头沉吟了一下,就在凌观海和曹文洲都认为只要给张扬看了师部签署的调令,他就会爽快的答应的时候,只见张扬抬起头来,出乎意料地回答道,“对不起凌参谋,我拒绝您的邀请——”

凌观海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紧皱了一下,虽然心中对张扬的这个回答失望至极,但是他的脸上仍旧保持着一贯的冷静和克制,凌观海重申一边道:“张扬,你可想好了,这可是师座亲自签署的调令,如果你拒绝的话,可是有抗命的嫌疑的!而且加入我的麾下,去往前线执行秘密任务,这可是一次千载难逢的锻炼机会,你是贵团柴团长推荐的头号人选,足见你在柴团长心目中的地位,我不知道你为何要拒绝,但很显然的,这是极其不明智的做法。”

身旁的曹文昭看到张扬一开口就回绝了凌观海的邀请,显得十分的愤怒和不悦,刚才在林子外头观看张扬训练新兵的时候,他就对张扬对待士兵的那种严苛的态度颇有微词,现在看到张扬如此公开抗命更是对其不屑一顾,他用极其鄙夷的口吻嘲讽道:“凌参谋你也别问为什么了!我看那,只是因为某些人无法在战场上表现勇敢,只能通过殴打几个新兵蛋子来证明自己的能力,显示自己的权威,真到了跟鬼子拼命的战场上,这种人肯定是第一个怂掉的,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不要也罢!”

“你放屁——”曹文昭辛辣的讽刺让张扬怒火中烧,原本就已经因为练功而泛红的脸庞更是红得好似滴血一般。他一向作战勇猛,冲锋在前,撤退在后,靠着一枪一弹的真本事才从普通士兵拼到了这少尉排长的职位上,如今却被一个小小的勤务兵鄙视嘲讽,心中如何能不恼羞成怒。他紧盯着曹文昭桀骜不驯的冷哼一声,“作为一名军人,我用手中的一杆枪,一把钢刀保卫我的祖国,上高会战中我冲锋在前,胸口留下两道疤痕,那都是被小鬼子的三八步枪的刺刀扎出来的,但我的刀下也留下了二十多名小鬼子的亡魂。我已经证明了我的勇敢无畏,因此不需要再跟你这个小小的充当跑腿的勤务兵多费唇舌!真正让我拒绝凌参谋您的邀请的是他们——”

张扬一挥手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那二十名年轻士兵,神情激动地说道:“凌参谋您知道吗?我们169团一营在上次的上高会战中是防守主力,全营伤亡惨重,战损率达到了惊人的百分之五十八,很多连排级的基层军官以及经验丰富的老兵都战死了。就拿我这个排来说,一共四十二人的队伍,战死二十人,重伤四个,其余包括我在内的还有战斗力的人员也都是个个挂彩。至此之后两年以来我这个排的士兵就没满员过,虽然来常德之前补充了一批新兵,但您也看到了,这批新兵蛋子没有经过完整的系统的训练,很多士兵的射击水平,枪械操纵熟练程度都还很差,原本就吃亏的拼刺刀技术就更惨不忍睹了,所以这半个月以来我一直在训练他们改练大刀,希望能用这门家传的武艺弥补士兵们近身格斗之时的不足,但是效果却是差强人意。如果我离开这支队伍,就拿他们现有的状态去跟日军11军的主力联队较量的话,无疑是以卵击石,所以我只能回绝您的邀请,调令的事,我会亲自去跟柴团长汇报的,您不用担心,抱歉!”

“恩,要不这样吧。张排长,闻听你是河北沧州人,自小习武,家传的‘两仪刀法’更是刚猛绝伦,招式大开大合是日本刺刀队的克星。我凌某人年轻之时也曾习得一些三脚猫的功夫,今天不自量力,想要向张排长讨教一二。”

“这——”张扬明显地一怔,他没想到自己一口回绝了凌观海的邀请,对方不但不恼怒,反而要跟自己比武。但他看到凌观海一脸严肃,委实不似作假,于是点了点头,答应道,“好吧,如果凌参谋您执意要比试的话,我张某人奉陪便是,不知道您是要比试拳脚还是器械?”

凌观海看了看他手上的大刀,微笑着说道:“张排长最拿手的是刀法,我看我们就比试刀法吧!我们是比试并不是拼命,虽然说点到即止,但是单纯的比试略显单调了,总要有些彩头赌注才好!”

“师长,我看张排长也是穷大兵一个,估计也拿不出什么钱来,赌注这事我看就免了吧!”一旁的曹文昭不屑的插话道。

还未等曹文昭说完,一旁的凌观海就狡黠地一笑,摆了摆手,说道:“我所说的赌注并不是指金钱。张排长是169团最好的下级军官,尤其擅长近身格斗,如果你输了,你只需要跟我走,一起去执行师座布置的秘密任务就成了。”

“好,但如果凌参谋您输了,那又该如何?”张扬桀骜不驯地反问道。

凌观海哈哈一笑,爽快地回答道:“如果我输了,我就当众将这份调令撕毁,保证再也不来强求于你。师长那边我也会去解释清楚,绝对不会让你受抗命的处分!”

“好!那就一言为定了!凌参谋您到时候可别后悔!说真的,我是真怕把您给打坏了——”张扬面色一喜,摩拳擦掌而又自信满满的点头同意道。

“凌参谋,张排长可是我们手头的这份候选名单上的重要人物,我们如果要组建特战小队深入敌后的话,像他这样的军中精锐缺一不可。如果您今天跟他比试失败,丢您个人的面子事小,以后无法让手下的士兵们听令于你事大,玩玩开不得玩笑啊!”一旁的曹文昭看到凌观海果然手握大刀有上场比试的意思,而一边的张扬更是一副摩拳擦掌的亢奋劲,联想到刚才张扬一刀砍断松树之时的刚猛爆裂,他不由得为凌观海的安危担忧起来,连忙上前低声提醒,希望凌观海三思而后行,切莫冲动。

“不必担心,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我既然提出比试,自然是有战胜他的能力和把握。刚才张排长对待新兵如此严苛,你我的心中肯定会十分不爽吧?!而且这张排长一向自诩甚高,天生有一副傲骨,这样的人如果轻易招致麾下,肯定会不服从指挥,轻则消极怠工,重则抗命不遵,一旦影响到此次任务的成败那关系可就大了。我正想借这次比试的机会打击他一下,灭灭他的傲气,这样做对他自己对我们的队伍都有好处!”凌观海拍了拍曹文昭的肩膀,成竹在胸的低声解释道。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曹文昭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转身对跃跃欲试的张扬说道,“既然张排长也答应比试了,那好,两位就在这树林子里的空地之上,在众位弟兄们眼前一较高下吧。但在比试之前我希望两位长官注意以下两点,第一愿赌服输,失败的一方请自行履行之前的承诺,免得弟兄们耻笑;第二点到为止,这次比试只是切磋技艺,不是战场上的以命相搏,切记不要过分!现在,请两位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