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大唐残部
“三小姐，请随我来。”
跟着阿那林，花婼雪到了一间琴房，桌上放着一身西域女子的服装和一双简易的鞋子。
“让我换上这身衣服？这有何用意？”花婼雪拿起鞋子，这鞋子几乎能露出整个脚背，衣服的布料和自己身上的也是天壤之别。
“你换上便是，原因你很快就知道了。”阿那林走出门外，关上了门。
花婼雪一头雾水，但身处敌营，也只好言听计从，她换上了那身衣服，在铜镜前看了一看，竟另有一番风味：还挺好看。
她又发现桌上有各色的皮绳，既然穿上了这身衣服，那就好好打扮打扮吧，于是对镜编起了头发，用彩绳编起了一根一根的细辫和她温婉的面容判若两人。
打开门，阿那林就在门口不远处等着，一见花婼雪，竟眼前一亮：“还别说，三小姐这身打扮着实令我惊讶，真是美若天仙。”
花婼雪微微一笑：“难道仅是因为好看，就要换上这身衣服吗？”
阿那林并未多言，只是叫花婼雪跟随前去。
花婼雪本以为是要被带去大牢，亦或是贼人聚集之地，可当到了阿那林所要带她去的地方，竟让她无法理解。
她眼前，尽是些老弱病残之人坐在各自的帐前。
难道是城中未能逃出去的百姓？
转念一想，那些人大多衣衫褴褛，并无青壮年的身影，残疾人占了大半，虽是中原人的样貌，但却能轻易认出并非益州城居民。
“他们......”
“想必你也看出来了，这些人里不全是我们的百姓，更有你们大唐的战士。”
战士？
花婼雪从未见过有如此苍老的唐军，自然满脸疑惑。
在阿那林的讲述中，花婼雪得知，在吐番大军灭了吐谷浑后，阿那林父亲的残部一路保护着百姓，死伤无数，终于逃到了大唐的边境。
因吐谷浑是大唐属国，此等情况下，唐军打开城门，放他们进入城内。
本以为安全获得了保障，不了吐番大举北上，借搜寻他们的名义不断自扰大唐边境，那时面对这种小规模侵扰，官员大多置之不理，零星忠臣上周南下讨伐，也不被皇帝所纳谏。
当他们所在的城市被吐番攻破后，驻城唐军伤亡大半，还能战斗的吐谷浑残部也积极参战，从一千余人战斗至不到一百。
唐军和吐谷浑的残余部队护送着各自的百姓，一边抵御追兵，一边加急北上。
城下，唐军增援部队已到，本以为这次终于是真的安全了，但增援部队把吐谷浑残部当作了敌人，把唐军残部看作是叛军。
上千精锐弓兵于城上齐射，五百多人的队伍仅逃出一百余人，阿那林的父亲母亲为保护他，挡下了数十毒箭而亡。
至于让花婼雪换上这身服装，是因为当唐军和青莲宗共同在城外巡逻时，把他们的百姓当作了敌人，青莲宗人的箭占满了吐谷浑百姓们的鲜血，唐军残部也被杀得仅剩二十四人。
“三小姐，倘若被你眼前这些人得知你来自青莲宗，还是宗主的三小姐，他们定要把你生吞活剥了。”
花婼雪不敢相信，平日里文质彬彬，把仁义礼智挂在口头的人，竟会盲目对手无寸铁的百姓下此毒手，这令她一时难以接受。
“这些年我继承了爹的意志，游走于吐番各地，找到了吐谷浑的百姓士兵三四千人，我们聚在一起，纵使国灭，我们的精神也不会倒下。”
“那吐番呢？你们仅将死疫释放到了大唐？”
“那自然不会，吐番已经沦陷了大半国土，我们并没有放出血雾，而是直接以毒攻之，屠城七座，目光所及，尸横遍野。”
这时走来大群贼人，手提大刀，眼中尽是杀意，鸟语杂乱之中，花月婼听到了有人在用汉语喊：“杀了这贱婢，她定是唐官之女！”
“诸位且慢。”
一句铿锵且流利的“鸟语”从阿那林的口中喊出，那群贼人顿时流露出了惊愕的神色，纷纷跪地大喊：“将军！”
花婼雪也是非常震惊，忙看向身旁的阿那林：“你对他们说了什么？我根本不是他们的将军啊！”
“做我阵下大将，远离你宗中国中那些非人之徒，以正道行走江湖，保护这一方土地。”
“可......”
“那你不如看看，你们那些人口中所谓的仁义，就是把自己的百姓士兵摧残成如此模样吗？”阿那林指向了那群残疾人，有人失去双臂，有人四肢全无，有人面目全非......
花婼雪已没眼再看，她心里无比伤痛，没想到平日里那么和善的青莲弟子竟会做出如此残忍之事。
“如果我加入你们，那我的家人……”
“三小姐，哦不，将军自是不必多虑，这益州城我们绝不破坏半分，财物与文物我们分毫不取，只是取些法器和火器罢了。”
“此话当真？”
“怎敢欺骗？放心便是，来人，把那东西拿来！”
花婼雪猜测着到底是什么样的宝贝，每每这种时刻，都令她无比激动。
那是柄银色弯刀，刀身宽于寻常弯刀，又比较长，看起来似乎难以提起，持刀之人跪地将刀举起，示于花婼雪面前。
“这是你的佩刀，名曰魂怨，以西域特有金属在极度高温下炼成，看似沉重，实则很易拿起，它的设计大幅度的减轻了你使用时感受到的沉重感。”
花婼雪摸到刀柄，打算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单手拿起，本以为十分困难，可刚一用力，便能轻松拿起。
“它的刀刃锋利非常，可削铁如泥，刀身刻有西域神话中的蛇神，名曰孤魂，传说此刀正是由那蛇神死后，精神之中的怨念所集而成的金属制成。”
这么轻？
花婼雪听着阿那林的讲解，刀在手中舞动起来，如此“庞然大物”竟如此轻巧，不会是纸糊的吧？
“这蛇神……”阿那林正说着，身旁的石首便被花婼雪一个不小心砍成两半，巨大的碎裂声把旁边的大汉们吓了一跳。
“果真是宝刀，叫什么来着，不管了。本小姐收下了！”她将刀系于腰间，蹦蹦跳跳地走下了议事宫。
“那我该怎么和你这些，嗯……我的这些部下，或者我们的这些部下，我还怎么和他们交流呀，你们的鸟语我恐怕一年半载习不得。”
“这你放心，我们帐下将士也就这几个大老粗不懂汉语，我会让他们好好学习的。”
懂得两种语言的人在其中翻译，那些大汉听了都挠着头，一脸羞愧的样子。
这些五大三粗的东西竟有些可爱？
花婼雪兴致勃勃地找到了刚刚翻译的人：“来，你，教我几句你们的语言，我要学你好，学再见，还要学你这废物别拦本小姐的路！”
“属下不胜荣幸。”
大家欢笑了片刻，便回到了各自的位置，城中血雾逐渐淡化，花婼雪坐在地上，望着渐渐变暗的天空，此刻她所怀念的，也仅有母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