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年夜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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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不知道多少年。
温瑾言出神的看着门口的石子小径，灯笼暖洋洋的灯光洒在他的身上，却不知怎的平添了一份寂寥。
灯笼是管家他们帮忙挂的，对联和福字是他贴的，他怕没有这些形式，自己甚至会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
因为今天和一年里剩下的三百六十四天其实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他还是一个人。
哦……也不是一个人，还有保姆和管家。
温阁和唐璐已经是不知道第多少年没有回家了。
这样说其实并不准确，因为温阁和唐璐两个人也会零星的回来几次，只不过不是来陪他过年罢了。
叮咚。
手机铃声一响，温瑾言下意识的皱眉，然后打开了锁屏。
“言言，除夕快乐。妈妈向你承诺，明年一定回家过年。”
温瑾言的表情一滞，他下意识的想说不必了，承诺这种东西他们从来没有履行过。可他还是摇了摇头，回了两个字，好的。
此刻，他正坐在庭院里的长椅上细细打量着自己一点点贴上去的对联和窗花。他早早的就囤下了这些过年用的东西，在买他们时，路边摆摊的老奶奶还会借着过年的名义送给他一些窗花。
这是一年中最放松的日子，也是最不计较得失，最开心的日子。他其实不怎么看重仪式感，也不觉得这些红彤彤的东西就象征着喜庆，只是内心未免有些期待，期待有一天能和家人共同把它们装饰在家里的各个地方，这才算过年。
只是他的期待每每都落空。
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划破了这吸引了他的部分注意，他偏过头去，隔壁他的同班同学家门口罕见的停了一辆豪车，待车停稳后，车上下来三个人，温瑾言打量了一会，认出了这个全身名牌服饰的男人是叶宸轩。
他嗤之以鼻的偏过头，商圈人尽皆知，当年叶宸轩创业追求阮千筱有多狂热，创业成功后转头离婚娶了安郁就有多讽刺。他甚至有些庆幸，虽然他和叶云卷平常都是独来独往，但至少他还有一个完整的家。
此刻的叶云卷正坐在自己的书桌前，盯着笔记本电脑屏保上轮换的照片发呆。
手机嗡的一声，打断了她的神游，叶云卷打开手机，收到的是同班同学兼同桌季思瑶的消息：新年快乐。
季思瑶是个很活泼的女生，平时在班里也十分跳脱，性格开朗大方，虽然学习不好，却深得老师同学的喜爱。
她一直很“崇拜”叶云卷，觉得她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因此有的时候就算叶云卷态度十分冷漠，她也会很开心的拉着她聊天。
平常这种消息，叶云卷都是看过便罢，但是现在她极度无聊又烦闷，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她鬼使神差回了句：同乐。
不出两秒，那边就有了回复，季思瑶发了个开心的表情包，随后问她在做什么。
「发呆。」叶云卷冷淡的回复。
那边可能也是被她的回复冷到了，许久没有回音，半晌才回过来一句：不管做什么，都要玩得开心！
玩的开心么？叶云卷轻笑了一声，旋即把手机倒扣过来放在桌面上，开始专心致志的看起了小说。
应当是感冒药又起作用了，她看了几章小说就觉得困的不行，索性直接进被窝里睡去了。
随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叶舒来敲她的房门，告诉她准备下去吃饭了。
叶云卷揉了揉眼睛，看着外面漆黑的天幕，她慢吞吞的挪到楼下，叶舒，安郁，叶宸轩还没有动筷子，安郁瞧见她下来，对她招了招手，颇有一副慈母的模样。
“来，云卷这边坐，想吃什么跟阿姨说，阿姨给你夹。”安郁拈起筷子，目光在满桌的饭菜里流连许久，然后对准了桌子中间的一盘红烧肉，她夹起一块最大的肉，放在了叶云卷的米饭上。
红彤彤的肉泛着油光，散发着独特的香味，对于平常的她来说算佳肴，可对于现在感冒发烧的她来说，却是唯恐避之不及的催吐剂。
叶云卷皱起眉头，冷眼看着分别给叶舒和叶宸轩夹菜的安郁，后者浑然不觉，察觉到她的目光，甚至朝她绽放出一个微笑。
“……我没什么胃口，不用给我夹。”饭香味一阵阵的传来，加上面前红烧肉的刺激，叶云卷现在只想吐。
“云卷，多少吃点吧，都是你爱吃的……”叶宸轩笑着打哈哈，缓和气氛，叶云卷无声的摇了摇头，不愿再反驳。
“那你吃点饼干吧。”
叶云卷抬起头来，眼神凉薄的看着叶宸轩。
她不想和叶舒说话，不想和安郁较真，更不想搭理叶宸轩。
他已经不是那个一块饼干就能哄好的小姑娘了。
“云卷……”叶宸轩看到他的反应，十分尴尬的挠了挠头，“我听舒舒说你感冒了，不吃点饭怎么行……我和你安阿姨忙活了一下午，你尝尝。”
对，不能让表面上的平衡被打破。
叶云卷深吸一口气，勉强吞下了那块油光发亮的红烧肉。
肉香带着汁液在口腔里跳跃，被感冒麻痹的味蕾却浑然不觉，而所有人都在期待着她的反应，她只好装腔作势的点点头：“嗯。”
叶宸轩松了口气。
安郁也笑了起来。
这顿饭吃的实在是没滋没味。
吃完饭后，叶云卷照例吃了感冒药，叶舒有些拘谨的坐在她身旁，有一搭没一搭的找着话题聊天。
叶云卷有问必答，但不会说半句多余的话。
“云卷，你还好吗？明天一早就要走了……”
叶云卷有些头晕，却还是捕捉到了她话里的关键词：“走？去哪？”
叶舒被她问的有些茫然：“叶叔叔和妈妈商量好了，明天去深圳那边玩，他们没有告诉你吗……”
收拾完碗筷的叶宸轩刚好听到这句话，他的表情一闪而过一丝慌乱。
“卷卷感冒了……还是好好休息吧，深圳那地方你也去过，没什么好玩的，对吧。”叶宸轩一边找补，一边不着痕迹的拉了一下身旁的安郁，安郁见状也打着哈哈。
“是啊，云卷，我们要去深圳亲戚那边转转……没什么别的事，身体要紧。”随后她警告的看了一眼叶舒。
叶云卷懒得拆穿他们的把戏，也懒得听他们欲盖弥彰的解释，她只是冷冷的笑了笑，故作善解人意的说道：“嗯，深圳确实没什么好玩的。”
听到他这样说，叶宸轩松了口气。
而叶舒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无意间暴露了一些不该让她知道的东西，也不再主动跟她搭话。
“你们……还不回去吗？不是明天就要走了？”叶云卷窝在沙发里一边刷着手机，一边看着坐在沙发上看春晚的一家人，不动声色的下逐客令。
“啊……对，是该走了，不打扰云卷休息了。”安郁对叶宸轩使了个眼色，叶宸轩拿出一个鼓鼓的红包递给她。
“新年快乐，卷卷，这是给你的压岁钱。”
叶云卷看了一眼鼓鼓囊囊几乎要撑到爆的红包，叶宸轩给她钱倒是给的很爽快，也很实在。
自从叶宸轩带着母女两个出去住后，她每个月都能收到一笔数目不小的生活费，也许在叶宸轩看来，钱给到位了就是尽了义务了。
叶云卷盯着红包看了一会，却没有接。
叶宸轩尴尬的挠了挠头，“给你放茶几上了，记得收起来。”
随后三个人很快的收拾好东西，准备回他们自己的家。
叶舒走在最后，她一脸歉疚的看了一眼叶云卷，小声说了句抱歉。
抱歉什么，有什么可抱歉的？叶云卷自嘲的笑笑，礼貌的送他们到别墅大门口，看着他们一家三口上了车，目送着他们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院子的墙是尖尖的黑色的铁栏杆，也因此叶云卷一眼就看到了拐角的铁栏杆上挂了一串小小的红灯笼。
叶云卷皱着眉走过去把那串红灯笼摘下来，灯笼下面坠着一张字条，红纸上的字笔锋凌厉：新年快乐。
她抬起头看向隔壁那座别墅，隔着两道栏杆一条路，和里面也看向这里的少年远远的对视。
温瑾言的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向她点了点头。
……？
叶云卷无声的翻了个白眼，烦躁的抓了抓脑袋，头也不回的进了家门。
她随手把那串灯笼丢在门口的置物架上。
什么意思？可怜她？同情她？
她打开手机，扒拉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刚开学那会加的温瑾言的微信。
两个人的对话框空空如也。
“你什么意思”几个字删了又打，打了又删，叶云卷认命般的啧了一声，最终回了个“谢谢”。
「不客气。」对面秒回。
「你也新年快乐。」
「同乐。」
过了五分钟。
「今晚吃的什么？」
？？？
他神经病吧。叶云卷这样想着，这个温瑾言，以前怎么没看出来，比叶宸轩和叶舒还能没话找话。
秉着礼貌的想法，叶云卷还是回了。
「红烧肉，麻婆豆腐，可乐鸡翅……」
一串机械的报菜名过后，温瑾言摩挲着手机轻轻笑了。
「真羡慕你啊。」
？？？？？
羡慕我什么？羡慕我从小有个不见的妈，二婚的爹，还是笑里藏刀的继母和看不穿的姐姐？
就多余说这句谢谢。都怪感冒，要不是因为感冒了脑子不清楚，她平常根本不会理这人。
叶云卷没再回信息，温瑾言却盯着手机出了神。
一直到他从侧面的窗户看到隔壁那栋别墅的灯光全部熄灭，钟表的时针指向十一点，管家开始劝他早睡，他才揉了揉太阳穴准备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