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中国制造业开放式自主创新的必要性与意义

对于像中国这样的后发国家，如何根据本国国情和经济发展阶段特征来选择自主创新的路径，长久以来都是一个备受关注的话题（路风，2006；柳卸林，2008；许庆瑞等，2010）。作为技术后来者，中国几乎所有的产业在起步阶段都面临着发达国家企业的技术垄断，在追赶中也几乎都需要经过技术学习到自主创新的发展路径。我们看到，有些产业在引进后并未有效地提升自主创新能力，而是陷入了“引进—落后—再引进—再落后”的困境（如彩电行业，在CRT技术范式下成功追赶，但在液晶技术范式下再次落后），而有些产业则实现了“引进和二次创新—自主创新能力培育—竞争力提升”的成功追赶（如电信设备产业的国际竞争力的整体提升，高铁产业的成功发展）。追赶结果的差异，其实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产业自主创新道路选择的差异。

在经济全球化的背景下，中国企业需要走开放与自主相结合的技术创新发展道路，即实施“开放式自主创新战略”。自主创新并不排斥开放，开放式创新也不等于放弃自主研发。中国的自主创新必定要在开放中学习国际先进技术，但开放并不是单纯的引进技术，在引进技术过程中建立自主研发能力是关键（柳卸林，2008）。中国过去30多年来的技术引进历程表明，关键领域的核心技术是无法轻易获取的。[58]开放式自主创新是指企业在创新过程中不单纯依赖技术引进和模仿，也不一味地封闭式独立研发，而是在以创造市场价值为导向的整合内外部资源过程中掌握自主权，并将能掌握全部或部分核心技术和知识产权、打造自主品牌、赢得持续竞争优势作为目标。这种创新模式将有助于中国企业实现优势互补，提高创新效率和在国际高端市场中竞争的能力。[59]随着技术创新的复杂度、成本和风险大大增加，企业很难再仅仅凭自身的力量从事创新，最有竞争力的企业是那些将开放式创新与自主创新进行结合的企业，即实现“基于自主的开放”和“开放条件下的自主”的互补和协同。

（1）自主创新是开放式创新发挥作用的前提和基础。如果没有强大的自主创新能力，开放式创新不可能为企业带来预期的效益和发展机会，也就无法帮助我国制造业在国际竞争中占据更高端的位置。缺乏自主研发的“开放”，企业难以真正提高国际竞争绩效。有研究就指出，在中国的汽车行业，合资企业实际上没有为中国带来所期望的成功，技术引进不到位，车辆研发工作停滞不前。[60]另据统计，目前中国制造业的关键技术的对外依赖度高达50%（美日等国仅为2%～5%），从表面上看显示了一定的创新开放度，但是中国企业用于消化吸收引进技术和再创新的费用只占日本、韩国的0.7%，[61]是一种低层次的开放。因此，中国企业要在经济全球化中获得利益，尤其需要坚持自主创新的战略，这不仅是中国吸引外部研发资源的必要条件，也是获益于跨国公司在中国的研发活动技术外溢的必要条件。

（2）开放式创新是提高自主创新效率与效益的手段与方式。从目前来看，凡是在开放的国际市场环境下，中国产业的技术竞争力都相当强。例如，中国的程控交换、通信设备产业等，在全球性的开放市场中都拥有强劲的竞争力。[62]一些企业还通过兼并和其他手段走向海外，取得了除低成本之外的竞争能力。如三一重工收购了全球混凝土巨头——德国普茨迈斯特公司，同时与奥地利帕尔菲格公司成立合资公司，通过国际并购式的资源整合迅速成为“全球机械巨人”。[63]随着科技和经济资源的全球流动，后发国家在追赶创新中将会获得更多的机会，中国企业应该进一步扩大与外部组织和机构（包括供应商、用户、大学、科研机构、上下游企业、竞争对手、合作伙伴等）的全面合作，不断提高技术创新上的开放度，在充分利用全球创新资源的基础上切实提升自主创新能力。

实际上，中国在改革开放后部分产业的主导创新模式，都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创新的开放性和自主性的协同（见表1-15）。

表1-15 中国改革开放后部分产业的主导创新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