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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干
有朋友曾问我,新疆每年的葡萄成熟后,人们是吃新鲜葡萄多呢,还是做葡萄干的多?我估计了一下,大概有一半葡萄被运往各地销售,另一半则会被送入晾房,一串串挂起来晾干,然后就成了葡萄干。
葡萄干肉软清甜,营养丰富。最重要的是易于贮存,放一两年都不成问题。有一句谚语说:去年的葡萄,属于去年的嘴。去年的葡萄干,能和今年的嘴见面。有一次见一人买葡萄干,他尝了一颗后说,这是前年的葡萄干,好是好,但水分不够了,只剩下甜,没有了营养。摊主又端出一盘葡萄干,他尝过后大声称赞,认为那是去年的葡萄干,水分和糖分都足,正是吃的好时候。
做葡萄干少不了晾房,在吐鲁番等地随处可见外观像蜂窝,多有细密透气孔的葡萄晾房。每年八九月份,葡萄成熟后,人们选择皮薄,外观丰满或颀长,果肉柔软,含糖量高的葡萄,剪去损坏的部分,在清水中冲洗干净,然后放在晒盘上曝晒十天左右,提进晾房挂起阴干成葡萄干。如果天气好,全部过程用二十天左右即可完成。
晾房的关键是避开酷热的阳光,同时又通风透气,可保证葡萄的水分被适当晾干,同时又保持糖分,那样的葡萄干吃起来才柔软甘甜。葡萄晾房的专用期并不长,其他时间均为闲置。吐鲁番的一位农民说,晾房发挥出的作用那么大,像出了很大力气的男人一样,空闲下来让它们好好休息一下不行吗?另一个种葡萄的农民则说,其实它们也没有闲着,它们的那些眼眼(透气孔)不是让风在认路吗?明年的葡萄下来了,风不就像最好的朋友一样来了吗?
葡萄干有近百种,比较出名的有无核白、红马奶、红香妃、绿香妃、玫瑰香、千里香、黑玫瑰、黑加仑、沙漠王、巧克力、酸奶子、梭梭葡萄干等。包括有籽、无籽、绿的、红的、金黄的、黑的、黑红的、紫的,口味有香甜、酸甜、特甜等,各种各样。葡萄干每公斤从十元到五百元不等,有经验的人买葡萄干不选最贵的,亦不选最便宜的,选中间价的便可吃得称心如意,也不至于花太多的钱。
葡萄干的吃法有多种,除了洗干净当零食吃之外,还可用于做抓饭和清炖羊肉,受其影响,食材的味道会大为改观。另外,还可用于奶酥、干玛芬、面包、蛋糕、月饼、粽子、酸奶、沙拉、冰激凌和干司康(酵母)、稀粥等食品的制作。葡萄干的好处可多了,是养生上品。它对神经衰弱、疲劳过度、消化不良、心悸盗汗、手脚冰凉、水肿、贫血、腰疼、高血脂等均有疗效。但糖尿病患者则需忌食,否则充足的糖分会凶如猛虎,让他们招架不住。
我曾见过一人抓一把葡萄干放入碗中,然后倒醋进去浸泡一晚,次日早上用筷子一颗颗夹着吃。细问之下才知道,醋泡葡萄干可调理肠道。我回家尝试了一次,被醋浸泡过的葡萄干仍不失甜味,但又多了一股酸爽,口感颇为独特。因为是第一次尝试,没敢多吃,仅吃了七八粒,第二天便感觉肠道蠕动,果然效果明显。
葡萄干可以做甜汤、甜粥、抓饭、炖肉、酸奶、蛋糕、馕、面包、包子等。有一次与一位朋友聊天,分析葡萄干能够千搭百配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果肉柔软香甜,二是其颗粒大小合适。犹如指甲盖那么大的葡萄干,刚好用于调解口感,增加趣味。如果是大形状,入了饭菜便喧宾夺主,如果小如芝麻,又常常会被忽略,放了等于没放。
有一年在和田,连续多日在农民家吃饭。早上吃得简单一些,核桃、馕、黑砖茶,一份小菜,或一碗面条,吃完出门去办事。到了中午,便要吃一顿扎实的饭。如果前一天中午是拌面,那么第二天中午便会是抓饭,第三天中午则是炒面。一天中午,得知要吃抓饭,便想,今年的葡萄干已制作完毕,会不会放葡萄干进去?等抓饭端上来,见上面有一大块羊肉,还有两颗红枣,但不见葡萄干。主人发现了我失落的神情,笑着说,我想让你的嘴甜一下,能不给葡萄干吗?他说的给,是放进去的意思。我听得明白,用勺子一翻,便看见里面有莹润饱满的绿色葡萄干,盛一颗放在嘴里咀嚼,温热的甜立马浸漫开来。
葡萄干来自乡间,最会吃葡萄干的是种葡萄的人。他们吃葡萄干什么也不搭配,说吃葡萄干,便只是吃葡萄干。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南疆上了年纪的老人都习惯在口袋中装一把葡萄干,走在路上口渴了或饿了,掏出几粒吃下后精神倍增。如今仍有人保持这一习惯,他们听说城里人在口袋里装的是速效救心丸,便说装那东西干啥,换成葡萄干,没事的时候吃几颗,啥问题都解决了。
我曾在吐屿沟见过一位姑娘在院子里分拣葡萄干。当时阳光暴晒,我问她为什么不到屋子里去分拣,她笑着摇了摇头,告诉我,挑拣葡萄干最好在光线明亮的地方,那样才能把好葡萄干挑出来,并拿到巴扎上去卖。次一些的要留下,让家里人吃。虽然在屋子里挑拣葡萄干不用晒太阳,但因为光线昏暗,难免会把不好的葡萄干混进要卖的筐子里。我看着小姑娘认真挑拣的样子,不由得在内心感叹,每一颗葡萄干后面都蕴藏着辛劳的汗水。
与那个小姑娘的真诚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吐鲁番葡萄园景区的一个商贩。有游客在他摊位上买了“黑玫瑰”和“绿香妃”葡萄干,晚上在宾馆准备洗一些品尝,不料一洗“黑玫瑰”便流黑水,一洗“绿香妃”又流蓝水。那人惊呼买了假葡萄干,遂向当地旅游部门投诉了那位商贩的不齿行为。
这件事迅速传开。第二天,葡萄园里其他卖葡萄干的人气不过,掀翻了那黑心商贩的摊位,并将他赶出了吐鲁番。为挽回声誉,所有卖葡萄干的人声明,那位受损的游客可在他们的摊位随意挑选,需要多少都免费赠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