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公山上有只石公鸡

小镇周围的群山中，有两座最高：镇西的祖师顶，镇东的鸡公山。

鸡公山的山顶有石头垒起的寨墙，寨墙的东南角有一高高矗立的巨石。据住在山下的人介绍：当年巨石高数丈，酷似一只面对朝阳正在引吭高歌的雄鸡。“鸡公山”之名，也正由此得来。因为鸡公山最为高峻也最为显眼，小镇人早晨起床第一眼看到的是它，晚上关门最后一眼看到的也是它。因为这，它也就最得小镇人的倾情和膜拜。

当然，小镇人倾情它膜拜它还不只是因为它的高耸和威武，主要还是因为它的“奇”。奇在哪呢？奇就奇在那尊酷似公鸡的巨石。那石公鸡头朝东南的临县安陆（现在叫安陆市），尾朝西北方向的随县（小镇属随县管辖）。当时，安陆人相对困穷而随县人则相对殷富。农耕时代，这本来和土地、水源以及耕作习惯有关系。但安陆人和小镇附近的百姓却说，随县人的富裕全是那只石公鸡全心庇佑的结果。他们解释说：“公鸡头向安陆，尾向随县，吃的是安陆的粮，把粪便拉在随县，肥了随县人的田地——随县土地肥沃，所以年年五谷丰登，户户丰衣足食。随县富了，洛阳这个无名小镇自然也跟着沾光。”别人这么议论，小镇人也这么认为。秋去春来，寒来暑往，在大公鸡的屁股后面，小镇人就这么笑眯眯地、很感激很温暖地活着。

据说，安陆有人不服气，曾几度兴师动众提着斧头扛着锤子，誓言要砸毁石公鸡，破了那保随县富、害安陆穷的迷信。但也有明白人站出来泼冷水，说：“那块石头只是像公鸡，并不是真公鸡，谁见它吃了？谁见它屙了？既不会吃也不会屙的一块死石头，怎么会让人家随县富让我们安陆穷？有那能耐吗？老辈人说‘命中只有八合（读“各”，容量单位，一升的十分之一）米，走到天边不满升’。人穷了就要下决心刨穷根，不刨穷根一辈子也富不了。想砸那只石公鸡？你们就去砸吧。如果石公鸡砸了安陆立马富了——我改姓！”明白人的话拨亮了大家的心，大家觉得这话对：一块死石头——即便再高大，也不可能有那能耐。于是，手中的斧子放下了，肩上的铁锤子也放下了；誓死砸毁石公鸡的怒火，几次燃起又几次熄灭。

后来，日本鬼子闯入，打破了小镇的宁静。在烧杀抢掠之余，也不知怎么他们知道了鸡公山“庇佑”随县人、“贻害”安陆人的奇闻。出于对中国奇山异水的嫉妒，鬼子下决心要毁掉这只石公鸡。他们在山下架起几门大炮，猛烈轰击山头那尊石公鸡。据目击者回忆：先是高高扬起的“鸡头”轰然跌落，接着便是巍然高翘的“鸡尾”垮塌，再接着就是翼然欲飞“双翅”碎而委地。他们说，那天神灵有感苍天含悲，炮声一停大雨便倾盆而至。山洪冲刷着血迹顺着山沟一泻而下……那奔涌的山水一片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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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上小学前听到的故事，后来我上到小学四年级的时候，班主任孔庆圭孔老师在一次班会上不知怎么就说到了鸡公山和鸡公山上那只“石公鸡”的事。孔老师说：“要记住这个仇，不忘这个恨。”孔老师还说：“小鬼子为什么要炸我们的石公鸡？你们知道吗？”我们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时，孔老师说：“你们看看地图就知道了。”孔老师在黑板上很快画出了中国地图和日本地图。孔老师对着地图对我们说：“你们看中国地图像什么？像不像一只大公鸡？你们再看看小日本地图像个什么？弯弯曲曲、枝枝杈杈、扭来扭去，像不像一条毒蜈蚣？”我们认真看看，觉得真的很像。孔老师说：“日本鬼子总想吃掉中国，但又感觉自己斗不过中国。想想看，只会是公鸡吃掉蜈蚣，哪有蜈蚣能吃掉公鸡的道理？就为这，他们就恨我们中国，甚至连样子像中国地图的公鸡他们也恨。同学们，中国是只雄健的大公鸡，日本只是条弱小的毒蜈蚣，我们不要怕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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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公山上的石公鸡，在罪恶的炮声中坍塌了，鸡公山庇佑小镇乃至整个随县的功德也慢慢淡出了人们的思维。但是，鸡公山仍然在庇护我们，仍然在帮助我们。小镇人能直接感受得到的是鸡公山的另一个好处——天气预报功能。或许是因为它的高峻，春夏时节的早晨如果空气中水分重，山头常有雾气萦绕——这是将要下雨的征兆。小镇人看到了总会高兴地说：“要下雨了，鸡公山‘召云’了。”小镇人嘴里“召云”的意思是，把云气召集在一起。我们每每看到的情形是：雾气云烟在鸡公山顶蒸腾翻转越积越多，慢慢地竟布满到小镇的上空。云气越来越重、越来越黑，渐渐铺展开了，雨也就接踵而至！这在没有天气预报的当时，在小镇人期盼降雨的日子里，它的“召云”之举曾抚慰过多少焦渴的心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