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螳螂捕蝉,谁是黄雀?
“听说这省城里啊……也闹妖怪了哩。”
刘轻水小心翼翼地环视一圈,拧紧杯盖,心有余悸地瞪着眼前两人。
火车外景象飞速倒退,坐对面的俩漂亮妹子绷紧了身子,心跳加速带起的急促呼吸扑打在刘轻水脸上,软糯香甜。
“简直荒谬!”
过道里一个大胖子重重拍了下他们的桌子,啤酒肚抵着桌沿追问:“后来咧?后来咋样了?”
激动到变调的声音带着腐臭扑来,刘轻水头往后一仰,嫌恶地白了胖子一眼,继续转向女孩们,深吸口气道:“后来……”
话音未落,到站广播忽然叮咚大作,刺耳电子女音和乘客们的窸窸窣窣截断了刘轻水想说的话。
他悻悻地摊摊手:“糟心事改天再提吧,今天先到这儿,来日方长,以后有机会再跟你们摆昂。”
“别啊轻水哥!”
对面穿米色卫衣的女孩顿时撅起了嘴:“不都是到大学城嘛,谈什么来日方长?这样,晚上我请食堂,你跟亚妮你俩忙完报道就过来,咱几个老乡就在那儿好好聚聚,怎么样?”
晚上?
刘轻水目光扫过她傲人的曲线,喉结动了动:“晚上还有要事,但……”
“学校食堂多没意思!”
刘轻水还没说完,卫衣女孩身旁另一个乖乖女模样的妹子已经抢过了话头:
“谁不知道医学院美食街才是正宗,这顿还得我来……好了好了,我已经订桌了,思琪,轻水哥,你俩不能放我鸽子昂。”
看着“邻家小妹”在手机上快速划拉的可爱模样,刘轻水哭笑不得:“要不……轮流做东好了?”
见两人扑闪着大眼睛望向自己,他轻轻敲了两下桌面,嘴角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
“既然是缘分,那干脆轮流来一圈,谁都别抢。至于今天晚上,要是就咱仨呢,就亚妮你来安排;要是混入了其他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呢,就思琪你来安排,怎么样?”
俩妹子闻言都是一怔,心说这叫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但一看刘轻水那正儿八经的模样,两人对视一眼,还是选择默契地点了点头。
开玩笑,一路行程漫长,全靠刘轻水这么多光怪陆离的鬼怪故事撑着,否则还不闷死个人?
神神叨叨的话听得多了,产生出抗体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儿。
再者说,都是妙龄男女,谁还能拒绝跟这么个脑洞炸裂的俊俏小哥共进晚餐不成?
车厢里逐渐开始喧哗,刘轻水四下打量,时而满意点头,时而轻轻叹息。
陆亚妮拉紧了背包拉链,看着举止怪异的刘轻水,欲言又止,好半天才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叹口气道:
“轻水哥,我不是不相信你啊。就……家里人光是劝我学医就已经劝够呛了,你是说这世上真有妖怪?”
“嗯?”
刘轻水还没说话,一旁的卫衣女孩王思琪却忍俊不禁了:“不是吧亚妮,你把鬼故事当真了?”
刘轻水这时却挑眉看向陆亚妮,似笑非笑地道:“你觉得呢?”
见这乖乖女还是懵懵懂懂的模样,刘轻水摇了摇头,然后突然抬手指向一旁“肉山”一样的胖子:
“喏,六个小时神经亢奋,不吃不喝,你说他是不是妖?”
胖子本就离得近,这一下差点就怼上了他的蒜头鼻。
陆亚妮惊讶地张开了嘴,刘轻水又把手臂往回缩了些,然后毫不在意地在自己旁边座上睡得正酣的眼镜小哥头上“砰砰”敲了两下。
“再瞧这位,昏昏沉沉,咱几个口水星子都能给他洗头了,人家眼皮都不抬。你说他是不是怪?”
“什么鬼嘛。”
陆亚妮郁闷地看着刘轻水说的两人,一时竟自动忽略了他极不礼貌的的行为:“这有什么的,兴许人家就是疲劳过度呢?”
“哈哈。”
王思琪见陆亚妮郁闷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亚妮,妖怪我是不知道。不过你知道吗,你们医学院前身是乱葬岗,我听说学校到现在还封着一栋楼,所有人禁止入内呢……”
轰隆!
王思琪话音未落,窗外忽然响起一声炸雷,预示着这座城市不久就将迎来一场暴雨洗礼。
闪电一下照亮了几人的脸,王思琪惊愕地张着嘴,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赶紧收回了还没说完的话。
“思琪,连你也吓我。”
陆亚妮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向车窗外阴云密布的天空,轻轻打了个冷颤。
绿皮火车这时发出呜呜轰鸣,宣告这趟六个小时的行程终于到达了终点——省城白城。
几人除了过道上那大胖子,都是刚过完高考假期迎来崭新求学生涯的大一新生。
从前虽不在同一高中,如今也不是同一高校,但大家同一县城登车,共同赶往大学城,年龄又相仿,自然一见如故。
火车缓缓停靠,车厢里闹闹哄哄,大多数人都起身开始往过道里挤了。
“我还有事,就不跟你们一块儿去大学城了,回见吧两位美女。”
刘轻水朝俩女孩笑了笑,然后把背包甩在肩上,转过身两脚踢醒了刚刚打趣过的眼镜男:“兄弟,劳驾让让,我到站了。”
“啊?”
眼镜男极不情愿地睁开眼,一下便看到刘轻水脸上和善的笑容。
“这是什么地……啊!不好意思,我差点过站了!”
他仿佛这时才大梦初醒,慌忙抓起脚下的行李,逃也似的朝过道尽头的出口硬挤过去,留下身后旅客们一片骂声。
“瞧瞧,瞧瞧。”
刘轻水朝眼镜男的远去的背影努了努嘴:“收回刚刚的话吧。妖怪都精得很,这小子笨成这样,搞不好真误会他了。”
“哈哈。”
陆亚妮捂嘴轻笑,神色也终于轻松起来。
说罢正要跟着人流朝车门口去时,眼前却蓦地一黑!
过道里那个神经亢奋的大胖子竟一下就把臃肿的身躯挪进了眼镜小哥刚刚离开的位置,站起来近两米的身高,肉山似的,就那样直挺挺地堵在刘轻水面前,脸上的横肉也垮了下来。
“真是岂有此理!”
他眨巴着眯缝眼,凶狠地盯着刘轻水,机械一样重复着之前的话。
“我问你后来呢?后来咋样了?”
事发突然,正提溜着行李的两个妹子见状都吓了一跳,这家伙发什么神经?
王思琪张口刚要争辩,却被刘轻水一挥手打住了。
他朝俩妹子和善地笑笑:“你们看我说什么来着?”
他转过头,视线上移,跟胖子来了个四目相对,却仍是一副笑意吟吟的模样:
“胖子,听听故事得了,还想加个霸王餐,你什么臭毛病?”
刘轻水话一出口,差点没把俩妹子惊得跳起来。
就刘轻水这小身板,虽说不矮,但站在胖子面前就跟个小鸡崽没两样。
何况这胖子一看就是个脑子不好使的,指不定还有什么精神疾病,说两句好听的糊弄过去得了,你说你刺激他干嘛?
陆亚妮紧张地四下张望,但大家都在往门口赶,无论如何也看不到乘警的身影。
与之相反的是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刘轻水,他盯着胖子,脸上却笑意盈盈:“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你们也别愣着了,收拾收拾去学校,我晚点再解释,赶时间,先撤了昂!”
说罢也不待几人再有什么反应,背着包毫不犹豫地朝过道走去,只留下身体泛起阵阵涟漪的大胖子,以及怔在原地呆若木鸡的陆亚妮和王思琪。
自己刚刚看到了什么?
眼前刚刚发生了什么!
刘轻水整个身体竟然毫无阻碍地穿过了那个堵路的大胖子!
就像穿过一道烟雾,穿过一道空气般,走过去了?
我请问呢?
“别害怕,也别搭理那家伙,他出不了车厢,我赶时间,有空再跟你们解释昂……”
刘轻水的声音远远传来,惊醒了两个呆若木鸡的妹子。
人流涌动,大家都往门口靠拢,他的背影很快也终于消失不见了。
车站外。
一个快步行走的瘦小身影熟练戴上耳机,拨通了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仔细看来,分明就是在刘轻水身旁坐了六个小时一言不发那小子。
“情况怎么样?”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带着焦急和命令口吻。
“废物点心罢了。”瘦弱眼镜青年的声音同样冷冷冰冰。
“你是说他不堪大用?没什么本事?”
“我是说你。”
“什么?”电话那头的音量提高了不少。
“小题大做。说什么惊动了黔北老刘一脉,有刘氏子弟前来,到头来不还是草包一个?”
电话那头有些愠怒:“人不可貌相,你那边到底什么情况?那小子到底什么路数?”
“会点偏门。”
瘦弱青年缓了缓,八成在整理思路:“为两个异性亢奋六个小时的家伙,毫无戒心,身世来历暴露无遗,走时已经被一只小小鬼怪纠缠住了。”
“怎么会这样?”电话里的声音满是狐疑,“老刘一脉的人,怎么会这副德行?”
“没人比我更清楚。”瘦弱青年一脸不耐烦,“这儿用不着你管,有我们两个在,多你一个不多。想加餐,我晚上串了给你丢过去就是。”
说完不顾电话那头大声询问,径直挂断电话,大步离开了。
眼看他瘦弱的身影消失在人海,就在他挂断电话的地方,另一道身影驻足下来,年轻的脸上满是悔恨和愤怒,不是刘轻水还能是谁?
“好你个大耗子,我呸!”
他啐了一口,把小拇指从鼻孔里拿了出来,轻轻一弹。
“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也敢瞧不上本大爷?亏得我一路卖弄,本来指望着你几口子这回全体动员,省得跟我躲猫猫耽误时间,搞了半天还特么就你一只……早知道路上就给你收拾了,何必等到晚上?”
刘轻水说完,也有样学样,骂骂咧咧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