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和亲
上元，和亲之日，朝堂之上，百官肃立。
瑶华宫的仪仗准备完毕，女子换上新礼服，在一众宫人和礼官的引领下前往朝堂，最后拜别皇帝与朝臣。在和亲前夕忘忧已经出宫，不在队列之中。女子一身火红嫁衣，珠钗遮面，神情略显淡然。
宫人的祝祷之词，声声洪亮。
她看着满堂亲贵，个个笑逐颜开，似乎从此便可天下太平，继续享受他们的荣华富贵，坐在最高处的皇帝看起来尤为得意。
“望公主此去，以天下为重，以齐越为先。”
皇帝连她是何模样都不知道，一开金口就是齐越天下，妄图将此重任加在她的肩上，真是讽刺。原本与送亲使团一同北去的计划，也在此刻被打断，她不愿再虚与委蛇。
“天下安危，岂是我一介女子可以左右的。”
女子冷笑一声，嫁衣散落，钿头银篦摔碎在地，声音清脆，响彻朝堂。百官中顿时传来一片哗然，抗旨不尊，实乃杀身之罪，素面朝圣，更是大不敬。一旁的崦之使臣庄严肃穆，正在极力压制内心的不满，下一秒就要兴师问罪。
皇帝愕然立起身，眼神闪烁，俨然龙颜大怒。
“大胆女子！”
堂下百官见状立马改了颜色。
“公主的身份何其尊贵，你怎可如此不知好歹。”
“选择和亲，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
满堂议论不休，许是当她一个被灭门的遗孤，无依无靠罢了；又或是怕她再掀开当年将军府旧案，毕竟这里站着许多人都曾是那场阴谋的帮凶。皇帝忽然拍案而起，怒不可遏。殿内的气氛一时之间变得异常严肃。百官战战兢兢，不再议论。侍卫聚精会神随时等候皇帝发号施令，凌风站在楚弋身旁，正听候着他的差遣，是她糊涂了。
“放肆，尔等怎可妄议公主。”
太子对百官怒声道，殿外的侍卫重重围在殿外，进退两难，只见女子身着一袭白衣，褪尽铅华，一步一步走出大殿。
“大胆！”
“快拦住她！”
楚云也在殿内，他担忧地看着她，似乎在摇头告诉她不要轻举妄动。侍卫一重一重地围了过来，女子忽然飞上宫墙，眨眼间没了踪影。
大殿之外，送亲的仪仗整装待发，怎知正主却逃跑了，一车车和亲礼物，金银财宝，绫罗绸缎，喜庆之余顿时显得大煞风景。
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
东宫，楚弋遣散宫人，只留下凌风一人，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是这以后，宫里再没有见过他。很多人说，凌风是公主的侍卫，公主逃婚他难辞其咎，已经被秘密处置了。
“殿下，忘忧公子离宫了。”
“何时？”
“昨夜子时。”
楚弋：“这就是你们的计划吗？”
巧合之下，楚弋不得不认为是两人串通一气，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布局，只能暂时拖住崦之使臣，以防因这场邦交事故生乱。
“去传太师。”
“是。”
“龙叶人在何处？”
“在殿外。”
“传他进来。”
龙叶接着进来，“回禀殿下，忘川一行人还在城中，并不知道公主逃婚，似乎不是同谋。”
楚弋想了想，那女子只与承兴宫走得近，但是他想不明白，她选在和亲当日逃跑，目的何在。生死门，漓王府，还有源家，都与女子密不可分，这些人断然不会坐视不理。楚弋最终选择从这三方势力中寻找答案，于是才将凌风派了出去。
“时刻派人盯着凌风的消息。”
龙叶：“经此一事，公主怕不会再信任凌风。”
“本宫明白。”
楚弋看着窗外花团锦簇，不禁想起除夕传召那晚，他的父皇所言，句句暗藏玄机，只怕今日和亲之事，已经对那女子起了杀意。
“快！跟我去面见父皇。”
“是。”
……
御书房。
皇帝召回暗卫，留近侍几人，“既不可为己所用，便留她不得。”
“殿下那边……”
“交给生死门。”
生死门名为江湖组织，实为皇帝的一把利刃，朝堂律法不可行之事，生死门皆百无禁忌。生死门再强大，也无法与皇权抗衡。
“诺。”
和亲的提议是楚弋上奏请旨，对于神女峰下的事情，楚弋已经一字不漏地呈报给皇帝，皇帝接受了这个提议。若是百官细究，势必对太子不利。至于将军府遗孤这个身份，皇帝的用意不过是为了警告当年那些官员。自从崦之、邗海谈和，他们就蠢蠢欲动，试图拉拢其他皇子。皇帝已经百病缠身，又上了年纪，他也是时候开始为太子扫清障碍了，就像当年他的父皇一样。
楚冀似乎叹了一口气。
……
翠鸢阁。
翠鸢阁，芸姑收到宫中的命令后直接去了阁楼。夜陌回来了。过去的数月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也许就像女子记忆中一样，是真的去了南国。
罗刹：“门主，芸姑亲自传话，王爷求见。”
“不见！”
夜陌一脸严肃。
楚云收到回复时，已经焦急万分，不由地生起怒气，“再去！”
空青：“是。”
芸姑亲自找到了夜陌，这次和亲漓王府本就不打算袖手旁观，即便生死门在江湖中呼风唤雨，到底受到皇权挟制。明里暗里，皇帝派人无数次试探，每一次都足以左右生死门的存亡，夜陌才不得不出面周旋。
“门主，确实十分要紧，还是见见吧！”
“我说下去！”
夜陌的态度坚定，就像当初女子病危时，楚云不停地往翠鸢阁送信一样，夜陌至终果决。
最后楚云气急败坏，直接找上了门。
“她不见了。”
楚云一来就道出今日朝堂女子逃亲之事，而夜陌也坦然地告知楚云，宫中买凶杀人的行径，楚云顿时惊慌失措，未曾想到皇帝行事如此狠绝。
“你不能伤她，她是本王的王妃。”
但夜陌不为所动，终于，楚云说出了雪女传闻的真相，如何在王府设计，让女子为夜陌寻药，最后几乎断送了性命，种种……
夜陌冷言：“王府锦衣玉食，她本该知足。”
“你说什么？”
“一年前在王府，她就应该是个死人了，是你一意孤行。”
“……”
楚云倒退了一步，原来女子在王府突然病情恶化，并非药石无医，而是出自夜陌之手，楚云不禁后背发凉。
“湖心亭中，翠鸢阁上，还有在桃林时，你的悲恸，你的不忍，这些怎可做得了假？”
夜陌冷漠不言，无异于否定了一切。
想到这一切若只是虚情假意，楚云顿时觉得悔恨，那寻药女子何其无辜。虽然当年夜家之祸皆因他而起，可这么多年他一直视夜陌为至亲之人，倾尽全力助他将生死门壮大，又帮他寻找解药……，只是天山雪一事，当时他没有其他选择，除此他对夜陌从无隐瞒。
“就当是我有求于你。”
“你何必如此。”
“宫中究竟给了你多少好处，我出双倍的价钱。”
楚云奢求这最后一丝希望，他必须找到她。
“这代价，你承担不起。”
“……”
楚云顿时身体一倾，瘫坐在椅子上，知道夜陌已经下定决心，便没有回旋的余地，一想到生死门那些狠辣手段，他的内心便已被恐惧占据，身体也不由支配。
“你别忘了，当今朝堂高坐是何人？即便如此，你也非遵不可？”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你……”
“奉劝你一句，琅嬛阁自顾不暇，别再白费功夫。”夜陌最后告诫道。
“哼！”
楚云跟着气冲冲离开翠鸢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