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金主
于是沈知优还是住了院。
江海亲自上阵，给她上检测仪器。
今天的她，狼狈又好笑。沈知优瞧着头上这显嫩的两个麻花辫，拿着手机又是自拍又是录制动图，弄得正在后面上夹子的江海无从下手。
“别动。”江海两根手指按住了她的太阳穴，温热的感觉从他的指尖传来，沈知优眼皮跳了两下，“右眼一直在跳，总觉得今天不是个黄道吉日。”
“这么迷信？不像是你会说的话。”江海拿起桌上的奶茶递给她，“要不要喝点？”
“不要。”沈知优瘪嘴。
期间陈一鸣进来过一次，调试好设备后，看到沈知优扎着两个麻花辫任江海摆弄的样子，犹豫着要不要上来搭把手。
江海见他无事杵在一边，开口道，“你先出去吧！”
逐客令已经下了，陈一鸣眼神幽怨，一步三回头，不得不放弃和偶像亲密接触的机会。
沈知优微笑目送着他出门。门关上的一霎那，她偏过头瞪江海，“这不是人么？”
她来做检查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被别人看到。
“他是你的粉丝。”江海扶正她的头，再一次问她，“喝奶茶么？”
“不喝。这家奶茶店你有股份么，一直给我推销，说了不喝就不喝……你知不知道脱粉回踩比一个浑然天成的黑子恐怖，”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江海用镊子夹了一坨消毒棉花要往她脸上涂抹，“干嘛呢！”沈知优喝住他。
“你这里，得扎针。”江海不理会她的一惊一乍，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扎这里？”沈知优小时候就听说过，太阳穴这个地方出血可是要死人的。
江海给她解释了一番，“你不用紧张，这种活不可能发生医疗事故。”
“扎吧扎吧！”来都来了，难不成还能因为他说有点疼就不做了么。
棉花在她眼尾处擦过，冰冰凉凉的感觉。他擦得很仔细，反反复复好几次，弄得沈知优一脸狐疑，“怎么还没好？”皮肤都要给擦破了。
“呐！”他擦了两次才发觉她只是换了个淡妆。
房间里突然变得安静起来。沈知优看了眼棉花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她拿过一边的包，拿出卸妆巾、湿纸巾，“开什么玩笑，我是女艺人好不好，要是谁都能看我素颜，那我不成仙了么……”
她该是忘了，自己人生中最丑的几个时刻，江海都是在场的。
银针插入她的脸颊，一种肿胀酸疼的感觉袭来，口水迅速地在她口腔分泌，像被蜜蜂蜇了一样。
“好了。”江海将窗帘放了下来，“你睡一觉，明天早上起来就做完了。”
头上的夹子膈得她很不舒服。这会儿才下午五点，哪能睡得着。沈知优瞪着个眼睛，眼珠子跟着江海移动。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江海走到她的病床前，往上拉了两下实际并没有往下滑的被子。
沈知优摇头。
大都数做这项检查的人都是彻夜的不睡觉。因为除了身体的不适，内心的折磨更让人无法入眠。
在结果出来之前，病人全身心的关注点都在对未知的恐惧上。这一个晚上不能玩手机，不能看电视，也没有人聊天，还要担心检查结果，简直度日如年。
以往江海说完医嘱就出门了，任患者自己去体会他的话。这会儿患者变成了沈知优，是自己强行押过来的人，“闭上眼睛休息，不然会影响结果的。”
沈知优哭丧着个脸瞪了他一眼，奈何她现在这幅鬼样子，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睡吧！”江海又拉了下她的被子，“明天早上我再来看你。”
沈知优偏过头，拒绝和他交流。
记得贴吧里曾有这样一个帖子，“如果给你100万，让你待在一个无任何通讯娱乐工具的房间里呆十天，你愿意么？”
网友就此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大部分人因为利益的诱惑选择了接受。
现代人习惯了快速的生活，只要紧盯着手机，走马观花的一路看过去，好像一整天的时间还不够用。哪会知道完全脱离通讯工具的感受。
夜是真的漫长。到下半夜，沈知优简直快要抓狂了，各种影像在她眼前划过，每一帧都可以开启一个话题，但想象的时间又特别的短，好久好久都不见天光从外面透进来。她很害怕不睡着真的会影响结果，可闭了眼脑袋里的影像就更清晰了。
她想到了宋隶。她小时候也经常生病，那时候宋隶便是会背着她去医院。宋隶的手掌很大很粗糙，放在她额头上的时候总是让人有种难耐的压迫感，现在想起来，却又觉得莫名地有安全感。
很奇怪，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脑子内竟然只想到了独自一人在非洲打拼的没有血缘的人，真是温情又讽刺。
待到天亮，沈知优紧盯着门口，等着江海开门进来。
盼了很久，江海终于在8点打开了房门，“昨晚睡得好么？”
他手上提着早餐，身上还带着冰冷的气息。沈知优可怜巴巴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反应慢了半拍。
江海觉得她这时候看起来像一只等待主人回来喂食的猫，乖得不可思议。他伸手想去整理她脸上凌乱的秀发，可到半路却转了方向，只将她耳前的头发别到耳后，“马上就好了。”
他一面轻声安慰，一面给她取银针。
到两边的针都取下来，沈知优眼眶里已经全是泪。
“疼？”江海问。
沈知优抿嘴摇头，只是条件反射。
像经历了一场荒漠旅行见到了甘霖一样，她此刻竟然觉得有点温馨。
江海撤了所有的仪器，像照顾儿童患者一样将她的拖鞋换到她坐的方向，“你要去我办公室等结果么？”
沈知优点头又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那你先吃早餐，我待会过来找你。”江海将她的包还给她。
沈知优看着他离开，慢吞吞地穿了鞋，往洗漱间走。
镜子里的人面容苍白，嘴巴干巴巴得，甚至可以连唇纹都清晰可见。沈知优捧了把冷水浇在脸上，她脸上的血液好像堆积在了扎针的那一处，一张脸又肿又无神。
真丑啊！她拍了拍脸颊。
喝了杯豆浆，暖了胃也暖了心，她终于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反射性晕厥？”检查结果让她满脸问号。
“嗯，蹲久了、缺氧、精神紧张、害怕或者其他情况都有可能是病因，这个要根据晕倒前的具体情况判断……”江海把电脑转移了方向，滔滔不绝。
“这样啊！”沈知优松了口气。
“简单来说就是脑供血不足，引起短暂意识丧失，”
“那要怎么治疗？”
“这个要问你自己了。你晕倒前有没有什么共同的特征？”江海问。
共同特征，没怎么吃饭算是共同特征么？除此之外，她还真想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每天都那么忙碌，哪还记得这些小事，“算了，不会死就好。”
“我听芸姐说你经常在浴室晕倒，晕倒不是小事。你要注意洗澡时间不要过长，也不要自己呆在密闭的空间里。”江海正色将话题拉回正道。
“哦，好的！”
作为医生的江海，强势又直接。沈知优是比刘芸更纸老虎的人，平时咋呼得比谁都欢，一到关键时刻比谁都怂。
江海见她没声了，这才低下头写药方。
“那我拿药回去了。”沈知优困得要死，她戴上口罩，“总算是弄完了，麻烦您和老芸说一下检查结果，不然她老念叨我。”
“嗯，我送你回去吧！”江海快速地关了电脑。
“你今天不上班？”
“因为vvip才不得已的加了个班。”江海拿了自己的衣服，起身拉开门，“走吧！”
一句话将沈知优拉回现实，她抬头莞尔一笑，“好的，金主。”